第二十六章 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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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鸞隨著開元重新回到了國公府,去而復返時,整個國公府已然是華燈初上,滿府琳瑯,蘇青鸞也驚覺跟隨開元進璽府猶入自家門庭,她不免多看了一眼這個男子。 此人無論怎么看,都不似尋常家奴模樣。 遠處正廳,依稀傳來了聲樂的聲音,不盡真切,卻能想象得到其熱鬧,在前面帶路的開元怔了怔腳步,望向那邊去,“開宴了啊!” 蘇青鸞注意到,映著這琳瑯滿目的華燈,開元的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艷羨之色,她不禁嗤笑了一聲,“敗家子就是命好呀,就他那德行換做尋常人家,早被活活打死一百遍了?!?/br> 開元低頭一哼,“是嘛?。俊辈恢每煞?。 蘇青鸞看不穿這個人,她此時端詳著他一身落寞,心中不禁有了盤算,她凝神注目,仿佛將自己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上面,直至了開元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好與她的對上。 說實話,他的眸清澈如水,宛如天山上的一汪清泉,看似如鏡一般巋然不動,實則在底處有涓涓細流,蘇青鸞便是在這一刻想要使盡渾身解數(shù)窺探進這個男子的心底,從他的心靈窗口處探入。 可是,這一刻的刺探卻是讓開元猛然驚醒,他豁然退一步刻意避開蘇青鸞的眼神,繼而他勃然大怒了起來,蘇青鸞也沒料到他會驟然狂怒出手,一掌朝著蘇青鸞扇去的時候,蘇青鸞差點沒能躲開,只見鬢邊的青絲叫他打下了幾縷。 他對自己早有戒備,這是蘇青鸞心中的第一反應。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警覺的避開自己的催眠,這個開元……不簡單哪! 她再次抬起眸來,勾起一抹笑,贊賞有之,嘲諷也有之,“你倒是個渾身長刺的?!?/br> 開元眉心擰得嵌痕都格外明顯,“我阿帕說過,你這雙眼睛是流沙,是天坑,會葬送我的。你如果還想要找到你那童子的話,就不要再對我刷花樣!”他咬牙威脅著蘇青鸞。 蘇青鸞權衡一番,選擇示弱。 但是心中卻猛然一驚,他口中的“阿帕”,是誰?容不得她多作遐想,催促著她前行。 “做好你該做的就行?!?/br> 為了小藥,蘇青鸞此時有再多疑惑或者想法,都得強行掩下去,靜靜的跟隨在他身后走去。 璽府是真的大,他們是從后面進的,管是門庭便轉了五進,而東西跨院她則沒機會一覽,只一路跟隨,越接近璽府中心的華庭處,便越發(fā)的被華燈刺了眼,被聲樂擾了神。 想來,璽揚陽冠禮,按璽國公的地位,必定是滿堂貴胄,蓬蓽生輝,蘇青鸞如此市井小民混跡當中,只怕是沒人會理會,正好趁著混亂看看這開元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說要自己來幫忙查案,難道不應該是查他的未婚妻疊翠之死嗎?這會又將她帶往宴席上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蘇青鸞能猜得透別人在想什么,但她發(fā)現(xiàn)眼前的開元,她真是一點都猜不透。 華庭之前,是席天的一處高臺,高臺上依稀得見妙曼舞姿,當如天上月,皎皎無塵般的身段任憑是誰都不曾想過,竟會是出自風塵。 蘇青鸞被帶往花廳里去,路過時,不免斜著頭看了一眼那高臺舞姿,不得不感慨一句,顏秋水真是絕色呀! “蘇姑娘,請吧!”開元開口,蘇青鸞才回過神來,轉身提裙踏進華庭的時候,她一只腳買進門檻時便覺得不對勁了,她目光忽然收緊,抬起頭看著這偌大的廳堂…… 豎起的華燈照影,本該照映著這滿堂賓客,歡聲笑語的。 可是,此時此刻,映在蘇青鸞眼中的卻是這空落落的華堂,璽青松端坐在華堂的最上方,順著臺階而下,兩旁列桌而排,最前一排,是于璽青松右手邊的璽揚陽。 他是璽青松的獨子,坐于國公之下,理所應當。 而再往下,原本應該是滿座的位子,竟然全是虛的,這便大大的出乎了蘇青鸞意料,難不成,璽揚陽加冠如此重要的日子,國公府竟是一個客人也沒邀請? 這不禁讓蘇青鸞暗自在心中重新掂量了一遍國公府。 這么多年來,天子都換了幾朝了,開國元勛享盡人間富貴與天家特權,可是,璽府在朝堂上卻沒有掌握實權了,所以,外人見國公府風光依舊,一面丹書鐵券無人敢惹。可實際上,早已江河日下,竟斷了與朝堂的人脈與聯(lián)系,孤孤清清,華而不實。 這么一想,蘇青鸞倒是乜斜了一眼坐在上座的璽揚陽,這敗家子,若是沒了國公府撐腰,還有這般氣焰嗎? 似是意識到蘇青鸞的目光,璽揚陽吼了一聲,“看什么看,今日有你列席之處嗎?” 他逮了她大半天,卻沒想到居然是被開元帶進來的,當璽揚陽正想向爹爹告狀的時候,開元上前去躬身作揖,“稟告國公,府中貴客已請來,剩余的……容后到?!?/br>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璽揚陽聽到這話后,驚詫的看向父親,“你請他們來的?不是,我的加冠禮與他們何干,再說了,京中其他人呢?怎的沒一個賞臉的?” 璽青松端坐在上方,面對璽揚陽的質問,璽揚陽端只看了他一眼,卻不對他開口,反而是看向開元,滿意著道:“如此甚好,入座吧!” “一個奴才……”還能入座? 可璽揚陽的話還沒說完,卻瞠目結舌了。 端只見開元迤迤然一回禮,滿懷得意,竟是朝著璽青松的左下方坐落。 這下,璽揚陽再忍不住了,當場捧起一個金杯就朝著開元砸去,這一砸正好砸在開元的臉上,原本戴著的面具,居然也在此刻裂了一條縫,又不落下,看得人不自在。 璽揚陽怒極大叫,“誰給你臉的,誰叫你坐在那位的?!?/br> 國公向來只有璽揚陽一子,天下皆知,左右配列向來就只有璽揚陽獨占一席,另一邊一直是空置的,誰知道今天居然這不開眼的奴才,膽敢想與他爵爺平起平坐,璽揚陽哪里能忍得這一口氣? “大好日子,何須動怒?” 璽揚陽原本以為父親會處置這個奴才的,誰知道一開口卻是這樣,璽揚陽當即站了起來,“我不干了,你們自個樂去吧!” “爵爺,您得天獨厚,又何須計較這諸多?”開元也是開口了,他指向了蘇青鸞,“今日我?guī)Я颂K姑娘前來赴宴,無非就是想讓您這加冠禮盡興罷了。” “你算老幾?”璽揚陽不屑的指著開元,“你不過是父親從街上撿回來的一個小乞丐,你算老幾,你跟我說話?”說著的時候,璽揚陽便一口氣不忿,沖上去就要將他扭打下來。 “疊翠……”開元訥訥的說了這一句,抬起頭來,目光中有那么一瞬間的怨毒,“你明知道我和她要成親了,你還玷污她,璽爵爺,咱們有什么不同,憑何……你是爵爺,而我是奴才?” 聽到此話,最為震驚的莫過于蘇青鸞,她看著開元,隨即又將目光轉向了璽青松,唇齒輕啟之時,卻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并沒有自己說話的余地,于是又閉上嘴,自己退到一邊的席上跪坐下去。 她難得安靜,難得在這種場合上沒有侃侃而談,她只低著頭細細的捋著今夜所見所聞,雙手放在雙膝上面早已緊握成拳。 今夜所聞,過于震驚。 如不出所料,開元竟是…… 璽揚陽哪怕臉上有震驚之色,但終究不愿去與蘇青鸞往同一個方向想。 本來,玷污一個女子對他璽爵爺來說不是什么大事,但奈何這會是在他自己個的宴席上,而且父親又在此,璽揚陽只得硬著頭皮否認,“你,你說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什么疊翠?”言辭閃爍之余,卻不敢對上開元的目光。 “蘇姑娘,疊翠怎么死的,你該是知道的!”開元懇切的對蘇青鸞說,“我要你過來,便是將今夜所有積淤全部肅清,此乃……我的一塊心病。” 開元沒說多明白,但蘇青鸞不笨,接觸到開元這般過分誠懇的眼神,言下之意無外乎你幫我將這塊心病剜了,小藥就還你。 也罷,橫豎她就是干這個的,為了小藥就當做好事了。 蘇青鸞娓娓道來,“疊翠入府時,是為爵爺送華服的,后進爵爺?shù)暮笤?,旁人不得輕易入,平時不會有人進出,除卻今日特殊,疊翠又是負責這華服的繡娘,離去時偏巧碰上爵爺……” 要推測疊翠之死并不難,可以說兇手是誰連猜都不必猜。 在蘇青鸞走后,疊翠整理好了華府亦想退下時,偏巧院外傳來了璽揚陽的聲音,“你們都在這給我守著?!悲B翠出到門前時,正好碰上歸來的璽揚陽。 璽揚陽此人閱人無數(shù),逛遍花叢,在踏入這屋子時,疊翠趕緊福身行禮,低頭不敢言時,璽揚陽的腳步卻也停頓了下來,“抬起頭來?!?/br> 聽到這話的時候,疊翠的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都聽說,這璽府的爵爺好色浪蕩,愛入青樓,愛玩弄良家婦女,這可如何是好? “叫你抬起頭來?!本驮诏B翠心中擔憂害怕之時,璽揚陽又忍不住催促了一句,語氣中滿是不耐煩。 無法,疊翠只好抬起頭來,那一雙玲瓏似的雙眼如寶石般嬌媚欲滴,璽揚陽瞇著眼笑了句,“長得不錯嘛,小娘子。”說著的時候,璽揚陽扔不忘將手朝著她下巴處一撩撥,興致大好,心情也大好。 疊翠怕極了,璽揚陽這一撩撥她當即往后退了一步,雙手交疊在一起暗中攪著,微微發(fā)抖,“爵,爵爺,莫要取笑奴家,奴家卑微,不足入眼?!?/br> “嘖嘖,看小娘子這怕的,本爵爺又不吃你?!杯t揚陽話雖如此,但看著疊翠的目光卻是越發(fā)的垂涎,他收回了手,也不繼續(xù)撩撥她,逕自往里屋走去時吩咐道:“過來幫我更衣罷!” 疊翠有不敢,正當她猶豫的時候,璽揚陽又說了句,“沒多少時間了,宴席快開了,父親等急了不好。” 是的,他沒多少時間,諒必也不會在這里做什么,于是疊翠壯大了膽子走進去,幫著璽揚陽將衣衫換下。 起先是將他外袍脫去,后又理了襟衣,待得疊翠將手給他將胸前衣帶系上時,璽揚陽忽然抓住了她雙手,“小娘子好生溫柔?!?/br> “爵爺,您放過奴家吧!” 璽揚陽才不管她帶著哭腔的乞求,他徑自道來,“你先留在府里,等宴會結束后,本爵爺來好好疼惜你?!彼f著將鼻息湊近她的耳畔邊,細細的說了這樣一句。 他本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的,可宴會結束后,有的是時間。 疊翠抽不開手,爵爺說話的時候故意在她耳畔吹氣,這種濕熱又癢的感覺讓她又害怕又惡心,她想了無數(shù)擺脫他糾纏的話,忽想起開元是府里的侍讀,開元平時又對她說國公頗為器重。 想來,不看僧面看佛面,疊翠當即道:“爵爺,我與開元有婚約在身,您如此……不好,求您莫要如此?!?/br> “什么?” 聽到這話時,爵爺?shù)哪樕鋈焕涞貌荒茉倮淞耍澳莻€撿來的野種,是你相好?” 聽到這話時,疊翠的心中也是一凜。 自己……說錯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