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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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密道漆黑一片,蘇青鸞整個人仿佛籠罩在無盡的地獄之中,只能摸著周邊的墻壁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往前走,深怕前方有什么未知的危險(xiǎn),深怕前方是無盡的深淵。 因著這無盡的漆黑,使得蘇青鸞走得格外的緩慢,緩慢得仿佛這條密道沒有盡頭似的。 但,這世上的路,哪里會沒有盡頭呢! 當(dāng)她不知道自己在這黑暗中蹣跚了多久之后,終于見到前方一點(diǎn)晦暗的光,隱隱約約透了進(jìn)來,蘇青鸞心中莫名的狂喜,追著光前行。 密道的盡頭是一塊半人高的石板,光是從石板的縫隙透過來的。 她費(fèi)力的將石板推開,宛如漆黑這頭野獸咧開了它的嘴,蘇青鸞緩緩的從它的口中走了出來。 密道的外面也是無燈無火,但相對比在密道里面那種暗無天日來說,蘇青鸞只覺得一時之間也有種難以適應(yīng)的光感錯覺。 她將手擋在自己的眼睛前,透過手縫去適應(yīng)這里的光亮的時候,也從手縫間隙窺探到這里的情景。 “這里是……”蘇青鸞最開始先是疑,入目處是廣闊的閣樓,而最中間則是擺放著一處高臺,蘇青鸞剛才就是從這高臺底下鉆出來的。 高臺上,擺放著一塊偌大的靈位,上書:吾妻 蕭門李氏之靈位! “這里是凌云閣?!” 蘇青鸞喃喃的說著,伴隨著閣外瀝瀝雨聲撞擊著鈴鐺的聲音,蘇青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震驚當(dāng)中,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自己才將蕭肅容給推到這里面來,她卻從另一邊蕭璟的房間密道,一路穿行到此處。 在這怔忡當(dāng)中,有一聲無一聲的傳來了“砰砰砰”的悶響聲,像是什么在撞擊的聲音,蘇青鸞躡手躡腳的繞過前方的供桌,赫然看到趴伏蜷縮著跪在地上,一直磕頭撞擊著地板的蕭肅容。 “肅容,你怎么了?”蘇青鸞趕緊上前去,將蕭肅容拉起的時候,整個人僵了一下。 眼前的蕭肅容,哪里還是幾個時辰前的蕭肅容? 他滿眼是淚痕,那幾近絕望的面容上,是痛苦與猙獰,幾乎痛得他將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蘇青鸞想要將他松開也難以松開,只有他自己將自己全身抱住,在那不斷的發(fā)著抖,打著顫。 “肅容,蕭肅容你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蘇青鸞不知道蕭肅容究竟在這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一時心里也打鼓了起來。 當(dāng)她的手觸碰到蕭肅容的手掌的時候,驚覺他居然全身冰冷得像是剛從水里面撈起來似的,蘇青鸞嚇到了,“蘇容,你看著我,你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會這樣子?” 蘇青鸞想扶起蕭肅容,但是卻被他反手一握,這一握就松不開手了,他仿佛是在深海里溺水的模樣,整個人往死里折磨自己,往死里窒息。而此刻稍稍抓到蘇青鸞,便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緊握住,不愿放手。 “我錯了,我錯了……”他只從嘴里擠出這句話,渾身顫抖得厲害,在腦海中的記憶涌上來的那一刻,他不斷的抓著自己的心,那種恨不得將自己的心給掏出來的模樣。 蘇青鸞怕他再這么下去,會活活把自己折磨死,她強(qiáng)行撐開他的手,抓不住的時候,干脆俯下身去張開嘴咬住他的手臂。 利齒咬破了手臂上的肌膚,鮮血從衣衫上滲透出來,這種rou體上的痛楚,稍稍減免了他心中的折磨,呼吸才稍微順暢了下來。 “青鸞,青鸞……”他將手臂一彎,將蘇青鸞整個人攬入自己的身下,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中,唯獨(dú)此刻從她的身上汲取一絲絲溫暖。 他的力道很強(qiáng),不似蕭肅容的手無縛雞之力,帶著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強(qiáng)硬。 可他此刻即便用盡全身的力道將蘇青鸞摟在懷中,又強(qiáng)行的克制住自己不去傷害到蘇青鸞,這般細(xì)致的溫柔,又不似蕭九那般強(qiáng)悍蠻橫。 仿佛…… 蘇青鸞心里驀然闖入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震驚于自己的想法,驚愕的抬起頭來,聲音也一并微微發(fā)抖的問:“你……是誰?” “是阿九,還是肅容?” 有那么一瞬,她看到這個抱住自己的男人抬眸的瞬間,眼底眸光給她的錯覺,他既是蕭九,也是蕭肅容! 融合! 蘇青鸞怔住了,師父從未說過,兩個不同的靈魂能夠融為一體,只記得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醫(yī)治。 可此刻,這兩個不同的人她竟同一刻在他身上見到了,蘇青鸞震驚不已,從他的懷里掙出來,雙手捧住他的臉,著急的問:“你看著我,你回答我,你是誰?” 他看著蘇青鸞,眼前映入眼簾的女子,仿佛一劑靈藥,拯救了瀕臨死亡的他,他艱難苦澀的開口,“我回來了!” “怎么回來的,你發(fā)生了什么事?”蘇青鸞必須知道,究竟是發(fā)生過什么事,才讓這個人一分為二,又是什么樣的事,又讓他重新回來了? 蘇青鸞這句問話,卻像是一道霹靂閃電般鉆入他的體內(nèi),震得他幾乎灰飛煙滅,痛苦又再度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卻始終無法放過自己。 看著整個凌云閣的場景,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他無法原諒自己曾經(jīng)雙手沾滿了母親的鮮血,他痛苦的哀嚎出聲,“我……我殺了自己的母親,我殺了我娘,我就是個畜生……” 這下,輪到蘇青鸞渾身像是被雷劈到了似的。 蕭肅容的話,讓她不斷的與今天給蕭璟醫(yī)治時候的話相互交疊。 “你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殺了她!” “殺了誰?” “城主……夫人!” “我殺了自己的母親,我殺了我娘!” 蘇青鸞臉色蒼白,搖著頭,她抓起蕭肅容的手,發(fā)現(xiàn)他依舊沉浸在自我的折磨與痛苦當(dāng)中的,蘇青鸞見他摟在懷里,緊緊的抱住,用自己胸膛的溫暖熨帖著他的冰冷。 埋首于她的胸間,這溫暖慢慢傳來,與蘇青鸞的話一并傳過來。 “你聽我說,不是你殺的,城主夫人不是你殺的……你肯定哪里記錯了,殺死你娘的是,是……”蘇青鸞用力的報(bào)住他,心口的溫柔處,他猶然在那里發(fā)著抖。 可是,卻在此時,凌云閣門外聽得有鐵甲齊刷刷的聲音而至,踏著夜色,穿行在雨中,蘇青鸞只聽到門外那把被自己鎖住的鎖,竟再一次被打開了。 蘇青鸞疑惑,難道自己丟棄下去的鑰匙,被人撿到了? 但此時來不及思考,蘇青鸞只得趕緊拖著蕭肅容再度回到剛才自己鉆出來的密道當(dāng)中,她躲在高臺下的密道里,透過石板的縫隙,看到一身影緩緩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是蕭璟! 只見蕭璟站在靈位前面,仰著頭一直看著那靈位,看著自己曾經(jīng)最摯愛的女人,他說:“我今日……又夢見你了,夢見當(dāng)初你死之時,看我那怨恨的眼神!” “時隔這么多年,你還依舊恨我嗎?” 蘇青鸞聽著蕭璟的話,心里波瀾不興,只是透過這條有限的縫隙,卻發(fā)現(xiàn)在凌云閣外頭站著的……蘇青鸞整個人一肅。 那是…… 陰兵! 齊整整的青銅色鎧甲,在深夜中難以掩飾的破舊模樣,只是……此行冒雨,那鎧甲上原本應(yīng)該沾染的泥土被雨水沖刷得幾盡。 從她這會看去,這些沒了泥土遮掩的“陰兵”,赫然是大好的男兒。 蘇青鸞是見過真正的陰兵的。 真正陰兵是那種從土里爬出來的腐朽,血rou都腐爛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的陰寒,哪里是那一張張干凈陽剛的臉。 蘇青鸞徹底明白了,這是假陰兵! 蕭肅容聽著外面的話,不住的顫抖著,蘇青鸞不敢在這一刻松開他,她只得俯首低下頭,在他耳邊道:“殺你母親的,是城主!” 是城主! 她不知道這句話能否讓蕭肅容稍微好受一些,但,她還是說了,“阿九,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她是看到片蕭璟親口承認(rèn),城主夫人是他殺的。 在她察覺到蕭肅容想開口的時候,她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與他趴伏在一起,搖著頭,用口型無聲的說了幾句。 或許,蕭肅容是看懂了,她說:“求你了!” 第一次, 她如此姿態(tài),眼神中是這般懇切的模樣,氤氳著淚色的懇求。 蘇青鸞放大了膽子,稍稍松開了蕭肅容的手,而后將他的手?jǐn)v起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步步的帶著蕭肅容往回走去。 她想賭一把! 蕭璟此刻在凌云閣,蘇青鸞帶著蕭肅容從密道這么往回走去,必定回到蕭璟的寢室中,只要……蕭璟不那么快回去,她就能帶著蕭肅容離開城主府。 這次折返,蘇青鸞再沒有任何忌憚,帶著蕭肅容一路往前行,腳下疾疾,半點(diǎn)不敢懈怠。 原本感覺沒有盡頭的密道,這一次重返她的心里卻豁然有底,直到……重新回到了蕭璟寢室的床底下,她將蕭肅容給拉起來。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一日,盡在城主府里鉆了! 拉著蕭肅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的手依舊是冰冷的,蘇青鸞道:“你且先忍忍,我?guī)汶x開這里?!?/br> 可當(dāng)蘇青鸞拉著蕭肅容從床底下出來的時候,門外卻聽見了蕭定山前來的聲音,在外人面前,蕭定山依舊喚蕭璟為:“伯父,您可歇息了?” 蘇青鸞屏息,不敢發(fā)出聲響來。 蕭定山又在外面多喚了幾聲,依舊無人應(yīng)答,蘇青鸞聽得蕭定山在外頭和侍衛(wèi)道:“城主不在里面,我且先等他回來,你們都守著吧!” 蘇青鸞暗道一聲不好。 這家伙,城主不在,你便回去??! 死守在外面做什么? 蘇青鸞心中盤算了一下,從密道再回凌云閣是不可能的,她把鑰匙扔在外面,進(jìn)去了就被鎖住了,更何況說不定這會回去還會撞上蕭璟。 但是,蕭璟的寢室也絕對不是久留之所,萬一等下蕭璟回來了,難不成兩人要在密道里困一輩子? 如此想著,蘇青鸞有些心浮氣躁了起來。 怎么來也不行,去也不行? 正此當(dāng)間,蘇青鸞忽然看到了這寢室后頭的一扇窗,她欣然一笑,看著此刻與自己貼墻而站,渾身冰冷的將頭倚靠在自己肩上的蕭肅容。 她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