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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將軍的寵妻日常 第36節(jié)

    撐上一把油紙傘,剛一出去,雨珠就從傘檐上紛紛滾落,落得傘上雨幕縱橫。

    從院里出去,永春巷里難得寂靜一次,家家戶戶都沒有聲息,好似在趁著這一場大雨,休息安眠,偷一回懶。

    巷子里立了個男人,高大悍然的身形撐了把大傘,順便也罩住了身邊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

    “阿朔。”她喚了一聲,徑直朝著周朔走去。

    姚忠見宋青嬋出來,便知道她已經(jīng)將他所有的說辭告知了吳燕卿,仰頭看著那院墻一眼,聽著從里面?zhèn)鱽淼淖x書聲,緩緩垂下頭,將眼角的眼淚擦拭掉。

    此生,終究是他負了她。

    如此,卻也正好,他這輩子,都做不成她的英雄,更不想她看見自己茍延殘喘的模樣。

    雨滴落著,彈落在他的手背上。

    姚忠回過神來,手推動著輪椅輪子,轉(zhuǎn)過身去,周朔不知他要作甚,喚了一聲:“王叔?”

    “不必管我?!币χ彝浦喴?,從傘下離去,進入大雨之中,須臾光景,就已經(jīng)濕透了全身,他慢吞吞的往巷子外走去。

    周朔擰著眉頭,想要追上去,身后走來的宋青嬋卻說:“阿朔,任由他去吧?!?/br>
    周朔啞了聲音,看著那道落寞的悲傷的身影,漸漸被雨幕遮擋住,再也見不到身影,他才收回目光,看向身側(cè)的女子。

    雨幕傘下,她明眸皓齒,艷若桃花,盈盈一笑,就讓他徹底丟盔棄甲。

    他咧開嘴笑了下,他不會像王叔一樣,讓心上人等待十九年。

    他會護他的青嬋,一生一世。

    兩個人并肩撐傘,從長長的巷子里慢慢離去。

    傘如一朵泛黃的綻開的花,被雨打得啪嗒作響。

    吳家,房中。

    吳燕卿本已經(jīng)困倦不堪,眼皮子重的幾乎睜不開,但她聽出了李如云話里對姚忠的誤解,這才將她留下,難免多說上兩句。

    吳燕卿:“你莫要去怨他。”

    他,便是指姚忠。

    李如云紅了眼睛,攥緊了雙手,咬著牙說:“先生,您讓我如何不怨。十九年的光陰……竟只換來一句下輩子,我是替您難受?!?/br>
    “十九年……”吳燕卿喃喃念著這個數(shù),睫毛抖動了下,手移到了枕頭下的物件上,“我等了十九年,他又何嘗不是。”

    “可他都已經(jīng)娶妻生子,將您忘了。”

    吳燕卿徐徐搖頭,“如云,我當年隨他一同回東都,無意間知曉他的父母早就去世,所以根本就沒有父母定下的親事,都是假話?!?/br>
    “假話?!”李如云愣住,“是宋姑娘……可她為何?”

    是了,就算是信件加急,從東都來回也得月余。這才不過半月光景,東都的消息不可能來得如此快。

    可宋青嬋為何要那樣說?

    還有她送來的絹帕和銀簪……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關宋姑娘的事,是他不能來見我吧?!?/br>
    李如云到底不蠢,很快就想清楚了吳燕卿的話。

    宋青嬋的的確確是找到了姚忠,只是姚忠不愿來見吳燕卿?;税朐聲r間便找到了姚忠……意思是說,姚忠或許一直都在岐安府。

    他一直在岐安府為何從不來見吳燕卿?

    必然是他出了事。

    這一剎那,李如云也辨不清自己的心思,抿著唇?jīng)]有說話。

    吳燕卿累的厲害,閉著眼睛長長嘆息了一聲:“若是可以,我真愿他是個負心之人,如同謊話里那樣,娶妻生子,一生順暢?!?/br>
    她閉上眼,眼尾劃過淚珠,浸透了枕頭。

    她握著手上的銀簪,越來越緊。

    李如云知曉吳燕卿已經(jīng)沒了力氣,也不再留下,帶上門從屋里出去。

    屋外,雨勢兇猛,趙承修坐在檐下提筆,教孩子們寫著生僻的字。

    少年如同一桿筆直修竹,端正挺拔,清雋持正。

    第39章 撒嬌(二更)

    岐安府至八月時,已然沒有再那么燥熱。

    一場雨后,就已經(jīng)涼快不少。

    但是宋青嬋卻比原來還要忙上許多,一方面,逢雙日要替劉襄教習,到了單日里也沒能休息,還得來吳家替孩子們教課。

    另外一面,她夜里回家了,還要看會兒書,做點繡活去繡坊里賣。

    她整個人忙得昏天黑地,人也消瘦了許多。

    這樣一來,天涼之時,她一個沒注意便病倒了。

    眼前一黑后,再次醒來,鼻息之間是淡淡的藥草香。纖長的睫毛抖了抖,因為太過疲倦,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了。

    這時,一雙粗糙卻又溫暖的手壓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緊接著就是周朔擔憂低沉的聲音響起:“林大夫,青嬋何時才能醒過來?”

    “剛吃了藥,估摸著過兩個時辰,就能醒了。”

    “無事便好。”聽到回答,周朔總算是長松了一口氣。

    只是時不時的,將手探在她的額頭上。

    宋青嬋這時候才慢慢回想起暈倒之前的事情來,她還在給劉襄上課呢。她說著兩日怎么頭暈腦脹,整個人都快飄了起來,原來是發(fā)了燒熱。

    她想著,腦子里又昏沉起來,好不容易偷閑一次,她便閉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覺了。

    “咕——咕——”

    窗外不知從哪里飛來了鴿子,咕咕咕叫了個沒完沒了。

    溫柔的光從窗外照進臉上,宋青嬋嚶嚀一聲,一身的疲憊在這一覺里散去不少,她纖細的手搭在眼睛上,緩緩睜開。

    晨光稍稍顯得有些清冷,她起身的動作,驚擾到了沐浴晨光的鴿子,撲哧一下就揮舞著翅膀飛去。

    只留下兩根細小的絨毛,在光里旋轉(zhuǎn)飛舞。

    同時,房門被人推開。

    周朔的身影將光芒壓下,他快步而來,眉宇之間的擔憂在看到她醒來的那一刻,終于是化作了慣常的冷硬。

    宋青嬋遲緩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想到自己忽然病倒,必然是讓他擔心了。

    她抿唇柔柔一笑,低聲喚了他:“阿朔?!?/br>
    “醒了就好。”周朔走來,認認真真對上她的臉蛋,“可還有哪里不舒服?我去讓林大夫進來看一看?!?/br>
    “不了不了,我已經(jīng)好多了?!?/br>
    許是因為病了,此刻的宋青嬋又蒼白又脆弱,周朔都不敢上手碰一下她,生怕一碰就碎。

    她病歪歪的抿了下唇瓣,在周朔沒說話的時候,有些難為情地軟聲說:“阿朔,我有點累,還想睡覺,你能陪陪我嗎?”

    女子眼眸里藏著一層淺淺的霧氣,朦朦朧朧的惹人憐愛疼惜。

    她褪去平日的冷靜自持,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病了的小姑娘,可憐巴巴的問著未婚夫君能不能陪陪她。

    樣子……生動極了。

    “好,我哪兒也不去?!敝芩诽嫠春帽唤?,端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不動如山。

    宋青嬋翹起嘴角來,難得撒一次嬌:“阿朔最好了?!?/br>
    周朔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

    其實她從未這樣同人撒過嬌,也未求過別人陪陪她一類的事情。從小到大,宋老爹為了能夠賺錢養(yǎng)家,一個人會做好幾份的工,留在家里的時間也就更短。

    即便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回來,她也只會一個人默默承受住,從不與人言說。

    若是病了,自己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她看似柔弱,其實早就在十幾年的光景里鍛就了一身鋼筋鐵骨,后來孤身一人面對鋪天謠言,她更是對誰都冷淡疏離,別說撒嬌,她就連哭的次數(shù)也寥寥無幾。

    但不知怎的,在周朔面前,她好像找回了這個年紀的女子應有的姿態(tài)。

    她能肆意歡笑,放肆喜歡。

    也能受到珍重,彼此信任。

    就像別人說的那樣,被偏愛之人,方才擁有撒嬌哭泣的權利。如今,她也正被周朔偏愛著。

    她這一病,一連幾日,方才重新恢復了精神頭。

    聽聞她病情稍好之后,劉襄和李如云才來杏林堂探望她。

    兩個姑娘一同過來,一個探頭探腦,圓眼笑盈盈里盛著星河與天光,她扒拉著門框在門口偷看了眼,瞧見宋青嬋的臉色果真紅潤許多,她才松了口氣。

    劉襄身后的李如云淡漠抿了下唇,“要是不想進去,就莫要占著路?!?/br>
    劉襄回頭瞪了眼李如云后,提著裙擺從門檻上跨了進來,“誰說我不進去了。”小姑娘眼巴巴跑過來,撲到床邊眨著水汪汪又明亮的眼睛問:“青嬋jiejie,我聽周公子說你病好了很多,才來看你,怕吵到你了。”

    “那日忽然暈倒,怕是嚇到你了吧?”宋青嬋溫柔笑著。

    劉襄眼睛一紅,委屈地點點頭:“我可害怕了?!辈贿^是怕宋青嬋出了什么事,她傷心難過。

    這時,李如云瞥見宋青嬋干涸的唇瓣,便倒了一杯溫水遞過來,說道:“先生家的孩子們你先別cao心了,承修從府學回來,暫且?guī)兔е⒆觽兩险n。”

    宋青嬋怔了下,“那怎么能行?入秋之后趙公子就要啟程去東都,科考的事情為重,哪里能騰出功夫來cao心這些事?”

    “jiejie,你先別cao心這些事了?!眲⑾逦站o了宋青嬋修長的小手,纖細無骨,卻也軟和,“大夫都說了,你這病是因為勞累所致,所以這兩日我和李如云商量過了……”

    劉襄翻了個不太明顯的白眼,表明自己與李如云依舊不太對付。

    這樣一說,宋青嬋才察覺到其中的微妙。

    她瞇了下眼,“話說回來,你們二人怎么在一處?不吵架了?”

    李如云無聲張了張嘴,沒說得出話來,臉頰卻是微微泛紅。丟人,她可是岐安府的第一才女,竟然被宋青嬋冠上了“吵架”這個名頭。

    粗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