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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阿瑯在線閱讀 - 206,道歉

206,道歉

    領頭的衙差聞聲抬起頭,和一雙幽深的眼睛撞在一處。衙差頭領不自然地蹙了蹙眉,接著去打量這個問話的男人。

    看對方的穿著打扮,并不是多么貴重的人物,只是說他是行走江湖的商人,在對方身上又絲毫不見商人的市儈之氣,灑脫超然好似魏晉子弟。

    頭領一時摸不準阿瑯的身份,再加之阿瑯的語調很自然,又帶著些許的好奇,讓他無從可以拒絕。

    只停頓了一會兒,衙差頭領道,

    “這位犯官乃是因為在朝堂上彈劾清河王在邊境的一些不法作為,觸怒圣上,被判了流放之刑……”

    這個回答,就有些奇妙了。

    人人都知清河王到邊境去是為了打敗叩關的敵寇,只是不法作為,是什么作為?怎么個不法?

    人的腦子是活的,只要去想,就能想出千百種各種不同的東西。

    這位衙差頭領,看似回答了,卻含含糊糊的,讓人不有自主地去猜想。

    阿瑯看著那衙差,道,“哦?不知清河王做了哪些不法之事,惹得這位大人情愿丟官?!?/br>
    阿瑯對于這位老人是有些熟悉的。他是御史臺的御史,一向以耿直出名。

    當時和寶珠郡主他們一起玩耍的王姣正是他的孫女。

    因為王姣,她對于王御史也略知一二,見過幾面。

    為首的衙差聽出阿瑯的口中帶著一些質問,又再次打量了一番。官差從上京而來,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吏,既摸不準阿瑯的態(tài)度,他決定主動試探。

    “貴人既開了尊口,這鐐銬也能暫時除去?!?/br>
    阿瑯輕輕一笑,背著手,搖頭道,“不用了,小人不過是好奇而已,這樣挺好,萬一除去鐐銬,讓犯官逃走的罪責小人可擔待不起?!?/br>
    “既然是犯官,差大哥怎么看管嚴厲就怎么來?!?/br>
    為首的衙差楞了楞,沒想到試探出的竟是這樣的一個回答。

    心頭的那點子疑惑也就被按了下去,如此也不再管阿瑯,正巧掌柜的將后頭的院子整理好,恭敬的請官差等人進去歇腳。

    阿瑯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是王姣的祖父帶頭彈劾蕭珩。

    還在上京時,她和王姣的祖父見過幾次,從他的言行,以及在朝臣中的風評,并不像會做這件事的人。

    官差押著王老御史往后院而去,經過阿瑯一行人時,阿瑯側了側身子,為首的官差朝她微微點頭。

    王老御史在經過阿瑯后沒幾步遠,又轉身看了眼阿瑯,最后回頭望前走去。

    阿瑯對王老御史投過來的目光沒有任何的躲避,而是微笑著直視回去。

    幾日沒有下樓,阿瑯帶著仆從幾個也沒有撿雅間去坐,而是就在大堂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點了幾樣酒菜,坐著聽邊上人的閑談。

    邊上有幾個走鏢的鏢師回頭沖著他們張望,見著阿瑯獨自一人坐著,碧枝等幾個則是站在她身后,交頭接耳地說笑。

    覺得阿瑯這看起來不怎么地,派頭倒是挺大的。

    阿瑯只當著沒聽見,坐在位子上收集著四面八方的消息。

    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桌面,“你去問問,嫂子和侄女兒,可還需要什么東西,補齊后,我們就要開始行路了。”

    十三連忙上樓去詢問,下頭幾個鏢師見著十三上樓,頓時笑了笑,招呼伙計過去,“小二,再給我們添些酒水鹵rou饅頭?!?/br>
    旁邊有人阻止,“老七,老大可說過,不讓喝酒的?!?/br>
    那個叫老七的‘嗨’了一聲,“無妨,老大這會正睡得香,不睡到天黑都不會起身,你們不說,他怎么會知道?”

    “再說了,這趟貨物不過就是笨重些,又不值錢,怕什么?!?/br>
    同桌的鏢師攔不住老七,只好由他去了。

    小二走到柜臺邊,跟掌柜的低聲說話。

    掌柜的笑道,“這你也要來問我,客人說要什么,咱們有得就要給客人。”

    阿瑯清楚地看到,掌柜的一邊說,一邊在柜臺臺面上畫了點什么。

    小二見狀,當即轉去了后廚。

    阿瑯微微地看了眼碧枝,就見碧枝頷首,轉身朝門外走去。

    那邊,小二的轉去后廚,沒多久就端了酒菜冷盤上來。

    他手中托盤還留著一樣菜,聽他的叫場,這菜大抵是要送到押送犯官的那些官差手中。

    阿瑯他們坐得位置,邊上的道通往后院,官差他們歇腳的院子。

    小二端著菜,往阿瑯坐得這邊走來,經過阿瑯的位子時,也不知是手軟還是腳軟,竟是一個趔趄。

    那托盤里的菜,竟是動作流暢地從托盤上跳到了地上,飯菜倒在地上,滿屋子都是飯菜的香味。

    很不錯的飯菜,只是阿瑯卻是從袖兜里摸出一塊帕子,捂住口鼻,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掌柜的,你這伙計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飯菜都灑在本客人的身上了……”

    阿瑯一臉的不舒暢,守在她身后的一個侍衛(wèi)毫不猶豫地上前,將那掉落在阿瑯不遠處的餐盤給踢得老遠。

    小二被眼前的情形給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想要默默地把灑在地上的飯菜掃走。

    那餐盤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不斷躬身給阿瑯作揖,賠罪。一副諾諾地樣子。

    正巧,在里頭歇腳的官差從里頭出來,身邊跟著的是王老御史。

    一看到地上的飯菜,王老御史就知道,這本該是送到他手上的,如今卻是被打翻了。

    當即氣得是渾身發(fā)抖。

    “你……真是欺人太甚,世態(tài)炎涼,窮鄉(xiāng)僻壤出刁民,今日老夫落難,總算看盡了人情冷暖……”

    阿瑯挑眉,這老御史手指被氣得直打哆嗦,竟是指著阿瑯不放。

    “這位犯官原來竟是到了這里才看到人情冷暖嗎?小人還以為,你早該看盡了呢。如此,也該習慣了也?!?/br>
    “畢竟,像你這樣在背后插刀的人,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br>
    “這位小二很不錯,你不配吃這么好的飯菜……”

    阿瑯面帶微笑,語氣冷淡。

    蕭珩為何出京,又為何沒和她一同前往邊境,不就是邊境的形式有變嗎?

    可這些人,在上京高床軟枕,卻如此對待一片赤子之心的人,別說她,任何人都會寒心。

    王老御史被阿瑯的這番話給氣得臉都青了。

    “你……你……你……你懂得什么?如今大周朝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不圖謀國富民強,竟是四處打戰(zhàn),這不是讓我們本不富裕的國家,雪上加霜嗎?”

    阿瑯‘哈’的一聲笑了起來,

    “是嗎?難道是我們想要打戰(zhàn)嗎?這次為何會打戰(zhàn),你難道不知道嗎?是周邊小國,聯(lián)合起來叩關?!?/br>
    “按照你的意思,為了國富民強,竟是讓他們隨意的sao擾邊境百姓嗎?”

    “難道邊境百姓就不是大周朝的百姓嗎?”

    “你住在上京,你知道邊疆百姓的痛苦嗎?嘴上說著為民請命,要國富民強,卻不把邊境的百姓當人看,這叫什么?”

    那邊上的鏢師在這邊有了動靜后,立刻就回過來看熱鬧,聽到阿瑯問話。

    那喝了點酒的老七大著舌頭接過話頭,

    “這叫滿口仁義道德,忠君愛國,世界上滿肚子男盜女娼,貪圖享樂。”

    他朝地上啐了口,“呸,偽君子……”

    邊上的鏢師連忙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繼續(xù)說話。

    王老御史本就被阿瑯氣得臉色發(fā)青,這會更是搖搖欲墜,恨不能找個地洞鉆了進去。

    “你們……你們……”

    阿瑯笑容滿面地,她朝地上還沒來得及掃掉的飯菜點點下巴,

    “這么好的飯菜,真不該給你這個偽君子吃。忠君愛國,國富民強都還沒達到,怎么能吃rou?”

    “如此為民請命的好官,就應該和邊疆的百姓一樣,三個月吃不上兩回rou?!?/br>
    王老御史面色發(fā)青,搖搖欲墜,終于,嚶嚀一聲,被氣得昏厥過去了。

    押送的官差是真的不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他剛才帶著王老御史出來,是要將人送走,沒想到還沒出門,竟就被氣得昏厥過去。

    剛剛就不應該在這個客棧歇腳,就應該直接到雍州府的驛站里去歇腳。

    那是官府的驛站,落腳的人不會有閑雜人等,更不會出現(xiàn)眼前的這個情況。

    沒等押送的官差把腸子悔青,就聽到大堂里發(fā)生更大的sao亂,一聲能刺破耳膜的尖叫聲傳來,讓人忍不住捂住耳朵,想要大罵。

    “死狗了,死狗了……天吶,這飯菜有毒……”

    也不知從哪里竄來一只臟兮兮的野狗。地上香噴噴的飯菜被舔了個干凈,肚腹那里鼓鼓的,吃了個飽。

    不過,這樣美味的一餐,卻成了它的最后一餐。

    狗兒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剛剛從小二托盤里完美地摔到地上的飯菜里有毒。

    “不是小人做的,不關小人的事?!辈艅偦厣竦男《⒖逃直幌裸铝恕?/br>
    下意識地朝官差等人搖頭擺手,

    “小的萬萬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若不是小二,那就是客棧的大廚了。

    只是不管是誰,這個客棧要倒大霉了。

    掌柜得從人群里鉆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差點癱軟在地,幸好被打翻了,若是真的有人死在客棧,那這客棧也崩想要開下去了。

    碧枝還有十三,不知什么時候,和別的侍衛(wèi)一起,將阿瑯悄悄地圍了起來,保證不管發(fā)生什么意外,都不會讓她受傷。

    阿瑯拍了拍胸口,一臉的害怕,“這……這……簡直太可怕了?!?/br>
    她抖了抖被飯菜弄臟的衣袍,嚇得都要哭了,

    “快,快,帶我去換衣裳,我可不想死……”

    王老御史的心情很復雜,他沒想到,在這流放的路上,竟然有人想要毒殺他。

    當初,他會彈劾蕭珩,是因為有人投了書信到御史臺暗設的弊竹里。

    所謂的弊竹,就是一個長約一尺的竹筒,一般設立在偏僻的巷子里。

    若是有人想要檢舉某些官員的惡行,就可以悄悄的把信投進去,自有御史臺專門收弊竹的人來取。

    原本,以他的資歷,是不會去收弊竹的,可那天御史臺里的人都有活兒,正巧,那條暗巷又在他家府邸的附近。

    于是,他去將之取了出來。

    誰去弊竹那里取了信,那么,就由誰在朝堂上彈劾。

    那天,他拿到的,正是彈劾清河王蕭珩的信簽。

    拿到展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局。

    只是,他就算知道這是個局,他也不得不往里跳。

    否則,他就失去了當初要做御史的初心。

    王老御史閉了閉眼,他若是一死,朝堂上,文官和武將勢必要廝殺起來。

    到時候就會變成文臣和武將之間血海深仇。

    朝廷也會大亂,最后大周朝會走向一條路,誰也不知道。

    這簡直就是個一石好幾鳥得計策,一定是那些聯(lián)合在一起的附屬國想出來的惡毒陰謀。

    王老御史想到的,阿瑯同樣想到了。

    剛剛她讓碧枝和十三離開,就是去查為何官差會停留在客棧里。

    雍州府衙離這邊并不遠,驛站過去二十里就到了。

    如今還是日頭高掛,不存在什么天黑前趕不到驛站的事情發(fā)生。

    這樣的停留,本身就是疑竇重重。

    這飯菜,是她暗中打翻的,不過是不想王老御史吃這么好的飯菜。

    最起碼,在查清楚王老御史為何彈劾蕭珩之前,她決定讓王老御史吃不上rou。

    饞死他!

    可真是錯有錯著,竟化解了一場陰謀。

    阿瑯心情十分復雜。

    在不遠處的一間雅座里,里頭的人也險些被氣暈過去。

    “怎么回事?一個菜盤子,都端不穩(wěn)當!”

    他們千方百計,花了那么多時間,安排了各個看似十分巧合的路障,在收到消息,清河王妃有可能路過雍州時,才把這藥下在飯菜里。

    為得就是嫁禍給清河王妃。

    如今,面前的一切都白費了?

    碧枝收到阿瑯的指令去詢問楚郡王妃母女意見時,楚郡王妃正巧也要下樓,聽聞,示意碧枝先下去,她隨后就到。

    只,楚郡王妃才剛下了樓梯,看到那圍在一起的客人交頭接耳,耳邊時不時地飄了幾句話。

    拼湊完聽到的消息后,楚郡王妃的臉色刷地白了下來。

    抓著樓梯欄桿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