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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宮村滿不在乎地說, 他看人的時候總是一副瞧不起他人的樣子, 眼神是, 翹起的鼻子也一樣。他自豪于自己和佐久間的親密度, 他一口一個“真理”“真理”,似乎是為了在蓮見面前炫耀什么。 蓮見思量片刻后,沒有在意對方著重想要突出的那些內(nèi)容。他依舊是保持著原先那副模樣,細長的眼線之中夾著深色的眼珠,那對眼珠好像是黑色的,但又不是完全的黑色,更像是夾雜著紫色的不純正的黑。 不知為何,宮村瀨樹一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睛,他的心中就會產(chǎn)生一些難以言喻的情緒。他甩了甩頭,希望能把這份怪異的情緒從心中清除。他依舊高傲地看著青年,并沒有想要邀請對方進來的意思。 他的心中殘留的一份膽怯便是,貧窮的自己。但是,對于自身的卑劣,宮村卻毫不在意。 眼見著只能夠站在門口,蓮見心中的感受極為復雜。但是不能進去的話,不代表那些藏在肚子里的話不能說出去。 站在門檻兩邊的兩個男人,針對著“佐久間真理”這個女人開始發(fā)言。 蓮見的問題在于宮村真的愛佐久間嗎?他想要和對方結婚是否只是為了她的錢財呢? 正是因為佐久間老是在感情方面陷入被動,所以尾崎紅葉才會如此擔憂著她。 問出這兩個問題的蓮見,私以為前者的答案是否定,后者的答案是肯定。宮村瀨樹根本就沒有長著一張愛人之人的臉。 宮村瀨樹的臉色變得有些灰暗,但是隨即轉化為惱羞成怒。 “你憑什么過來問我?難道說……”對方拉長著語調,用那雙會變化的尖銳的眼睛緊緊盯著蓮見,在十來秒后,他突然嗤笑出聲,“難道你就是真理包養(yǎng)的那個小白臉嗎?”他看見青年蒼白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刻顏色的變化,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如此。你跑過來只是想要拆散真心相愛的我們,然后繼續(xù)被對方包養(yǎng)吧?!?/br> 這是侮辱。 男性與男性之間,一旦一方被套上這樣一個頭銜,那么另一方就好像占據(jù)了道德的高地。 得意洋洋的宮村,用他巧妙的舌頭,在男人之間的戰(zhàn)斗中大獲全勝。 無論蓮見說什么“這樣子你們不會幸福的”“絕對會有人感到悲傷的”“佐久間很痛苦”,宮村瀨樹也只是揮舞著想象中的勝利的旗幟。他才不會聽取失敗者的言語,只要他是勝利者,那么幸福生活的車輪便會滾滾地向他跑來。 蓮見被趕了出去。 他穿著得像是位貴公子,但是臉上卻帶著被打擊到的表情,還有那種失敗者獨有的窮酸落魄的感覺。他站在這片街區(qū)之間,竟然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他再度去敲門,但是對方已然把他當成空氣了。 答應了別人卻做不到的青年,一個人坐在偏僻的公園,思考著自己回去要如何和佐久間說這回事情。他想了無數(shù)種理由,可是回去的時候,佐久間卻像白日的事情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不曾追問過蓮見有關宮村瀨樹事件的后續(xù)。蓮見以為她不在意了,可能還要再考慮一段時間??墒菦]兩天,他就聽到了宮村瀨樹死掉的消息。 對方被人發(fā)現(xiàn)在他混亂的家中,死因是一把剪刀捅破了他的肺臟。 剪刀是……紅剪刀。 那個消息只是傳到了港口這邊一刻,然后就像是被人丟進火坑里面的紙團一樣,不再發(fā)作了。而之后,“津島修治”就病了。 醫(yī)生說,他酒喝得太多了,煙也抽得太多了,肺和胃都已經(jīng)在悄悄地哭泣了。 有一天,他直接暈倒在大街上,然后又被好心人抬回了醫(yī)院。已經(jīng)成為醫(yī)院熟客的蓮見,靜靜地聽著醫(yī)生的診斷。 并不是因為酒和煙用多了,而是他本身就患有肺結核。中島敦則是患著哮喘這類病。他們活著的時候,都受到病癥的恐怖折磨,死后雖然已經(jīng)不再受苦,但是一旦被扮演,這種病癥就又重新浮現(xiàn)在扮演者的身體之上。 這是無法理解的、堪稱bug一般的存在。 病者的世界,常年是憂郁的世界。向來心思纖細敏感的他,被宮村瀨樹的死亡徹底嚇到了。蓮見抽空去了一趟停尸房,在里面看見了對方慘白的裸-體。人們已經(jīng)將他身上的傷口縫合,蜈蚣一樣的疤痕歪歪扭扭地爬行在腹部。他要嘔吐了,在離開殯儀館之后,他當場就吐了出來。 回來沒多久,青年就病了。 病有身體上的病,也有心病。如果問那一種更加嚴重的話,那想必是心病。擅長忍耐的百夜蓮見,從未有一次被這樣的情緒所折磨著。中島敦的悲憫,太宰治的膽怯與驚嚇,像是貼著條子的刀子一樣在他的心臟里來回旋轉。 露娜聽說這件事情之后,最主要的表現(xiàn)就是暴跳如雷。 “海豹的話,能夠在石頭上跳來跳去哦。”躺在病床上的青年,開著異能力根本聽不懂的玩笑。他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了起來,剛想笑出聲,卻因為喉嚨發(fā)炎,聲音戛然而止。 露娜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在笑什么,但是青年開始咳嗽的時候,她還是趕緊遞了一杯水上去。對方連喝水的欲-望也沒什么,用水濕潤了一下嘴唇之后,就像個死人一樣合上了眼皮。 這個回去以后得報工傷啊……蓮見想。他的思維變得無比渺小,與悲苦愁弱相比 ,渺小得僅僅只是一顆塵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