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雪夜……白色的黑夜像是烏云一樣壓到了他的頭頂上。四周都是燈，吸血鬼點起的燈。燈光筆直地照向天空，一切灰暗的云霧都暴露出了它完整的形象。

    然后，他和那個前來□□的青年逃跑了。

    他們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跑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走開了一兩千米?？墒撬麄円呀?jīng)離開了東京，來到別的城市了。吸血鬼所說的“人類已經(jīng)滅亡”根本就是虛假的謊言，他在新城市里看見了無數(shù)活著的成人，他們都一臉嚴(yán)肅地活動著。

    “沒……死？”

    “怎么可能都死嘛，不可能的啦?！贝┲放竦那嗄甑坏卣f，“全世界的大人都死掉了的話，世界恐怕就會崩潰的吧。世界的運轉(zhuǎn)，是需要大人們來cao作的?！?/br>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青年還拉著他的手，他們就像是從舊世界里剛剛逃亡。

    他有些頭疼，眼前閃現(xiàn)出了一些過去的記憶。他想起之前被爸爸mama丟棄的時候，鼻尖通紅、強忍著哭泣的哥哥。

    一種近乎于空蕩蕩的情緒占滿了他的心腔。

    他抬起頭，看向青年，但是青年卻看著遠(yuǎn)方。青年在看遠(yuǎn)方的什么呢，看到了什么呢？

    他只看到了陌生的新城市和陌生的人，下一秒，他突然從青年的手中掙脫開來，轉(zhuǎn)身向著自己剛剛跑來的那個方向跑過去。

    就好像他往那個方向跑去，就能夠重新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好啦……”青年拽住了他的胳膊。

    “就當(dāng)世界已經(jīng)滅亡了吧?！?/br>
    ……

    ……

    旋轉(zhuǎn)的畫片跑馬般地在他眼前旋轉(zhuǎn)著，蓮見抬頭看向下方，看見了一些手一樣的水藻纏住了他的腳腕。他的眼睛進(jìn)水了，眼睛發(fā)疼，視線也變得基本模糊不清。他原本向著要么沉下去算了，可是他突然之間不想這么做了。他無法呼吸，水壓讓他無法呼吸了。在蓮見揮舞著雙臂的時候，他碰到一些柔順的、頭發(fā)一樣的東西。

    于是他掙扎著，推著那些東西不斷地向上、向上，就像巴霍巴利的祖母那樣將“嬰孩”舉過頭頂，舉到水面之上。

    然后在那之后，他自己又再度沉入水中。手一樣的水藻纏繞著他的雙腳，更有向上爬行的趨勢。

    呼吸似乎停止了。

    ……

    ……

    “……對、對，我是在20:16發(fā)現(xiàn)他們的。因為總有人會在夜里跑過來嘛，所以我們每天夜里都有一組人會過來巡邏。”

    “……沒有看到他們偷偷溜進(jìn)來，應(yīng)該是白天進(jìn)來的，晚上沒有走。”

    “計劃自殺？啊抱歉，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救上來的時候他們腳上都有那種黑黑的痕跡，不太像水藻啊。不過我有聽說夜里海里面有會拉人下去的東西，是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的生物嗎？”

    巡察在被問完話后，憨笑一聲離開了。

    負(fù)責(zé)這回事的警察是個高個子的男警察，名字叫高木。他拿到巡察的口供之后，然后就去了接收溺水二人的醫(yī)院。

    在他已知的資料里面，溺水的其中一人——津島修治，是個有前科的男人。他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在宮村瀨樹的死亡現(xiàn)場，不知道為什么，那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但是高木是個不追查到底就不會安心的人，他剛剛查到對方似乎是女友佐久間真理所殺的時候，上面就讓他不要查了，說那是港口黑手黨內(nèi)部的事情。

    內(nèi)部？

    總之，查到佐久間真理之后，高木就輕而易舉地發(fā)現(xiàn)了“津島修治”曾經(jīng)同對方一起殉情過，但是失敗了。而且，對方的私生活看上去不是很檢點。

    所以這一次，高木認(rèn)定對方還是和案底的那一次一樣，是教唆他人自殺。這是一種犯罪行為。

    等對方醒了，一定要認(rèn)真問一下。

    先醒的那個人是津島修治，按照巡查員所說，對方是后被救的，嗆了好多水當(dāng)時。

    面色慘白、青筋畢露的青年，看上去就病殃殃的。但是高木毫無憐憫之心。他和以往一樣認(rèn)真且冰冷的工作，青年也如何回答了他的問題。

    在把常規(guī)項目問完之后，高木用筆桿敲了敲記事本。

    “那么，是你勸說對方同你一起跳海的嗎？”

    在高木這么問出口的時候，青年顯而易見地愣怔了一下。他想起一開始自己的不作為，然后還有，后續(xù)掙扎著向上、向上。

    “不……”青年發(fā)出了虛弱的聲音。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肥大，他的軀干雖然沒有麻桿那么細(xì)，但相比較于其他人，也太瘦弱了。

    “我沒有?！彼麚u晃著腦袋，否認(rèn)了警官的話。

    “但是你以前和一名叫佐久間的女士殉情過，這是事實，對吧？”

    ——那也不是我做的事情啊。

    蓮見默默想。

    原本一直看著身前雙手的眼睛連同腦袋一起移動，移動著看向高木。

    “你弄錯了……”

    那雙暈紫的眼睛里，散發(fā)著某種光芒。

    警官不為所動。

    “那就等另外一位醒來再說吧?！?/br>
    第76章 [76]與獵犬的相會

    若非蘇醒的中島敦證明了青年并非是高木口中所說的那樣, 可憐的蓮見，興許就要以教唆自殺罪被抓去牢子里坐著了吧。

    還好沒有。

    高木警官從另一位溺水者那里得到了新的口供。雖然他覺得那個年紀(jì)小一點的男性有些古怪，可是拿到了那樣子的口供，高木便無法再以警官的身份盤查一些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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