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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可不只是圣人的筆,婉兒是宰相,同當(dāng)年的張相公一樣,宰相一言,百官順意?!表f后并不認(rèn)同她對自己的定位,身體前傾逼近波瀾不驚的婉兒,低聲道,“我以為這兩年過去,你已經(jīng)站到我這邊來了。可你在做什么?裹兒不過要修個池子,你就忙不迭地要找她的不樂意?” 果真是個記仇的皇后,婉兒并不畏懼地直視她的眼睛,笑道:“長寧公主府上的事,是圣人過問,婉兒不敢不答,決斷是圣人下的,婉兒并沒有表態(tài)。況且婉兒也說過了,婉兒只是圣人手里的筆,作為一支筆,討論站位的事,沒有意義?!?/br> “怎會沒有意義?”韋后嗤笑,“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議論你嗎?說根本不需要三十萬錢,只需要一夜的肌膚之親,連販夫走卒都可以做上官昭容親批的斜封官。昭容的府邸是靠俸祿不可能修筑起來的豪華府邸,她受圣人的恩寵,也挪用戶部的錢糧,盤剝百姓的口袋。昭容府里夜夜笙歌,白面小生絡(luò)繹不絕,她在則天皇后身邊待得寂寞了,也想要采陽補陰,需要‘陽道壯偉’的滋養(yǎng)。她還為了保命,蒙騙圣人陰謀處死了廢太子李重俊,正是她倉皇逃入宮中才使得維護(hù)正道的廢太子敗事,冤死在玄武門下?!?/br> 這些說辭早被預(yù)料到,也早在婉兒準(zhǔn)備用斜封官對付斜封官時,被太平說出來。此時的婉兒已經(jīng)可以噙著笑聽完這些難聽詆毀,似乎這一句一句毫無根據(jù)的惡言,并不是說的自己。 “輿論已經(jīng)傾斜,你這里不表態(tài),那里不表態(tài),難道還想要隔岸觀火,賣弄你那左右逢源的本事?”韋后卻越說越激動,步步緊逼:“已經(jīng)沒機會了!你看看李重俊要殺的是你、我、梁王,李重俊雖死,那些為他喊冤的朝臣們又會怎么想?我們?nèi)齻€早就分不開了!你哪里還有什么士林的清望?你只能站在皇太女這里,只有我和裹兒掌權(quán),你才有活命的機會!” 門下省封駁圣旨的權(quán)力,自從韋后常常直接向李顯請下皇帝直批后就幾乎變成擺設(shè)了,婉兒立在這里,原本只是替皇帝做事,并沒有決策的權(quán)力,然而這次韋后說不動李顯親批,竟然想起她來了。以利相喻,恩威并施的方式本是屢試不爽,但在韋后不擇手段的使用下,倒顯得拙劣了許多。 不過她倒是誤打誤撞地說對了,婉兒能升任昭容歷任兩朝,除了作為一個孤臣獲得皇帝的信任,更是憑著士林的清望——那看不見也摸不著的一種名聲——只要你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會有人愿意相信你?;秀毕肫鹉莻€以她為師的張說,不知多少士人與他一樣心里裝著昭容,把昭容比作當(dāng)世之賢相,那是儒生對一個官員最高的想象。這種清望靠得住也靠不住,昭容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她在懸于內(nèi)外的位置上不得不做出許多妥協(xié),一旦擊穿了士人心里的美好想象,這種清望就會反為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向你。 而那美好的想象,終歸只是一種臆想,是一場夢,夢醒只是一瞬間的事,何其容易啊! “殿下可知,則天皇后從成為皇后到登基稱帝,走了整整三十五年,做的無非是兩件事,一件是集權(quán),另一件則是造勢?!蓖駜合衩看螢閲鲁鲋\劃策一樣,在韋后看來,她已經(jīng)被說動,成為一個謀士,向她低頭,“集權(quán)的事誰也幫不了她,但造勢必須有人幫助。垂拱年間,先是魏王進(jìn)獻(xiàn)瑞石,再是薛懷義重釋《大云經(jīng)》,大唐萬人上書,則天皇后順應(yīng)民意,遂登大寶?!?/br> 她明顯的話里有話,韋后跋扈卻并不愚笨,平靜下情緒,問:“要學(xué)則天皇后,從哪里開始?” 婉兒一笑:“從延攬文學(xué)之士開始?!?/br> “怎么說?” “百姓看不到宮闈秘事,聽的都是來自文人的傳言,把文人抓到手,是一定要做的事。”婉兒道,“當(dāng)年太宗文皇帝有秦王府十八學(xué)士,則天皇后有北門學(xué)士,這些人不僅出謀劃策,還能為引導(dǎo)輿論作出重要貢獻(xiàn)。駱賓王一支筆就能拉起李敬業(yè)的軍隊,殿下真的不想要這樣的文人筆墨嗎?” 韋后心動,忙接著問:“此事如何施行?” 獵物自己鉆進(jìn)套里來了,婉兒臉上笑意未變,徐徐道:“婉兒早想求陛下重設(shè)修文館,只是軍國大事一件接一件地來,還未曾找到這樣一個時機。既然殿下關(guān)注此事,那婉兒可以將修文館的功勞送與殿下,置大學(xué)士三員,由宰相擔(dān)任,以示恩重,其下學(xué)士與直學(xué)士,征攻文之士以充之,坐論文藝,其實也論了殿下的文德?!?/br> 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甚至顧及了韋后會生疑,特意設(shè)上三員宰相的位席,韋后沒有反對的道理,只當(dāng)她是真的權(quán)衡利弊與自己合作了,自己在朝堂上,又拿下了關(guān)鍵的一人。 景龍二年,因避孝敬皇帝李弘諱,將舊有的弘文館改名修文館,以文壇領(lǐng)袖上官昭容為館主。這是婉兒還朝以來的既定計劃,被神龍年間的天災(zāi)、兵事與政變耽擱到現(xiàn)在,一再根據(jù)時局而改變?nèi)∈坎呗?,為徹底洗脫這個智囊?guī)斓恼螌傩砸员阊谌硕?,立下了“文學(xué)取士,不問出身”的規(guī)矩。在這個雨雪紛紛的初春日,寄予她厚望的修文館終于在長安轟轟烈烈地成立了,之所以稱得上“轟轟烈烈”,是因為這是一個少有的,獲得各方明爭暗斗的勢力合力推崇的項目。李顯以為這是婉兒在朝堂爭取人才的措施,韋后以為這是婉兒為她造勢的舉動,太平以為這是婉兒與斜封官齊頭并進(jìn)的進(jìn)賢辦法。然而無論各方怎么想,對于天下文學(xué)之士來說,這都是難得的文壇盛事,在兵戈利刃中的大唐,又重新沐浴上蔚蔚文風(fēng),似乎又讓人望見了盛世的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