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恒尚且每天忙到腳后跟打轉，更別提舒顏，醫(yī)院公司兩點一線，每天壓縮一半兒的睡眠時間，盡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項目的各中厲害。

    舒顏走到床邊，幫舒明朗把床頭燈調亮，正準備呼叫護士，舒明朗忽然擺了擺手：“坐?！?/br>
    病來如山倒，盡管仍能說清楚話，聲音中還是充滿了疲憊的老態(tài)。

    舒顏走上前，幫他把枕頭墊高，又去接了一杯水放在旁邊，舒明朗手背上還扎著輸液器，吊瓶里的藥水量大概還夠撐一會兒。

    “公司怎么樣了？”舒明朗開口第一句道。

    舒顏坐在他正對面的椅子上，沒有多少驚訝：“融資進入第二階段，流程正常，您出院回去大概能趕上發(fā)布會?！?/br>
    “他們沒為難你？”

    舒顏沉默了一會兒：“沒有?！?/br>
    自己手下幾個心有向背的人舒明朗再清楚不過，既然問題已經(jīng)都解決了，再多的贅述都是浪費時間而已。

    父女倆又面對面沉默了一會兒，舒顏看了一眼舒明朗，中年男人面相仍俊朗，而面上的疲態(tài)卻難以掩藏。

    舒明朗感覺這也是自從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過后，第一次長時間看看自己的女兒，瘦了很多，畫著妝也能看出這些日子的辛勞憔悴。

    “這些日子，你一直是公司醫(yī)院兩頭跑吧？”

    “嗯?！笔骖佪p聲應答了。

    “你自己的公司呢？”

    “我的團隊雖然比不上明宇集團成熟，但并沒有外人?！毖韵轮饩褪撬梢詫⒐痉攀纸o下屬做。

    舒明朗沉默了一會兒，那張永遠繃著發(fā)冷的表情沒有絲毫緩和：“顏藝這周如果有相關損失，去公司告訴楊恒，我來賠付你相應金額，或其他你想要的?！?/br>
    “你是想說這幾天我辛苦了吧？”舒顏忽然抬起頭，直面著舒明朗的目光。

    舒明朗愣了一下，他顯然是不習慣這種忽然的溫情相處，下意識目光躲避了一下。

    “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起這么吝嗇表達情感的??？就連對自己的至親都如此？”

    舒顏突如其來的質問讓舒明朗緊皺了一下眉頭，他仍舊繃著面孔：“我給你最好的教育，給你公司上的支持，沒有半點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不檢點行為，你沒有立場來對我的感情和愛進行指責?！?/br>
    “所以呢？我沒有資格指責您，就證明您的做法沒問題是么？在您唾手可得的物質上慷慨解囊，盡量避免表達付出感情，就像精心打磨的機器人，永遠不會出錯，錯了也不會傷心，是嗎？”

    “阿顏！”舒明朗厲聲呵斥了一聲，等到說完之后卻罕見地見舒顏眼尾有些發(fā)紅，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又失態(tài)了，緩下氣來：“阿顏，我的做法，有對你造成什么困擾么？你的公司是同齡人之中的行業(yè)模范，你不應該這樣么？”

    “對，公司很好，我也很光鮮亮麗，至少看起來。但是拜您所賜，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開始變得隱匿自己的想法，斂藏自己的感情，和您一樣，變得虛偽至極?！?/br>
    舒顏看著舒明朗，一字一句說出兩位舒總間無比相似的特點。

    從小的性格如此，唐淺冰的愚弄更讓她恐懼過，就好像舒明朗從小叫她的那樣，你是最優(yōu)秀的人，永遠要做的都是篩選靠近你的人，你永遠不需要對誰主動付出感情。

    “所以你現(xiàn)在，是來怪你的親生父親了？”舒明朗聲音有些發(fā)干。

    舒顏扯了扯嘴角，勉強嗤笑了一下：“您是我的親生父親，是明宇集團的舒總，也從未做過對不起母親的事兒，于情于法我沒資格怪您。這不就是您一直有恃無恐的制高點么？”

    舒顏的語氣再沒有咄咄逼人，像是一個已經(jīng)看透了很多東西的年輕女孩，在平靜地和一個老年人訴說一個道理。

    她沒想說服他，但是，她說了出來。

    屋外天一點點亮起來，天光透不過沉重的窗簾，只能從露開的一點縫隙中鉆入，試圖撕扯開這沉重的氛圍。

    舒明朗合上眼睛，沉默了很久，用老邁疲倦的聲音開口道：“我的身體，恐怕是難以再一個人撐起明宇了?！?/br>
    舒明朗從一開始就想讓舒顏進明宇集團，出柜的事兒讓當初的舒明朗震怒，親口說下了不允許舒顏踏入明宇半步的狠話。

    “我知道。”舒顏平靜回答。再怎么說也是一筆寫不出兩樣的舒家人，舒顏當然明白舒明朗這話的言外之意。

    “你愿意回來了？”舒顏睜開眼，再度詫異地看著女兒。

    “明宇集團的事兒從下周起我會陸續(xù)參與，我會以我喜歡的方式進入。不用給我任何損失報酬，當做正常合作人對待?！?/br>
    舒明朗看了她一會兒，確定這是她心里決定的，不由地出聲道：“阿顏……”

    “不用覺得詫異，這只是我的砝碼，用來和您交換一個條件?！?/br>
    “你和我談條件？”舒明朗再度皺起眉，額頭長期鎖眉凹出的“川”字褶皺很深。

    “親女兒，明算賬，這不是您喜歡的方式么？”舒顏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這個條件就是，您以后再無權過問我的感情生活，無論對方是誰。甚至不能對她有半句指摘?！?/br>
    “你！”她口中的“她”是女生舒明朗并不驚訝，但他隱約能感覺到，這個人的身份并不簡單，并且已經(jīng)讓舒顏到了真的動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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