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明白的?！彼氖种冈谏嘲l(fā)的皮面上散步，“你最終會明白的。”

    然后，捕捉到了我的手。

    她望著我笑起來：“現(xiàn)在我開始投入于在家討論公事這個主意。你還像從前那樣正經(jīng)，但熱愛打破規(guī)則的人……可以占盡優(yōu)勢?！?/br>
    我輕輕吸了口氣：“我真的希望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談到此事。我想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了，不是所有出價都能夠成交——你能給予我最基本的體面嗎？”

    潘德小姐看了看我，沒有說話。她坐直了，一手撫著嘴唇，神情比方才又鄭重了幾分。我不確定她在想些什么，而她似乎也并不想要讓我去猜謎語。

    我心有所感，潘德小姐開口了：“我說最后一次。遲一些或早一些，我都會得到需要的信息，當(dāng)然代價可能是不同的……而我也尊重你的原則。只是，姚，我真的很希望這份資料來自于你，直接的或間接的。我很看好你?！?/br>
    我微微皺著眉。

    什么意思？

    潘德小姐抿了口水，抱著一邊手臂，無形中已宣告了談話的結(jié)束。她確實給了我我索要的那份體面，但這給予的背后又是巨大的謎團(tuán)。

    我不可能主動選擇居于下風(fēng)，再去追問。

    然而我的固若金湯，我的陣腳，無疑是自亂了。

    她放下了水杯，望著我，眼神很輕很輕，好像白云下的一陣風(fēng)：“我想今天晚上你會希望先回家？有的人可能想要熬夜思考。”

    我靠過去，聞著她的脖子。潘德小姐總是香香的。

    她僵了一瞬，似乎沒料到我的舉動，手卻隨即摟著我，手掌在后腦勺揉著，輕聲說：“癢?！?/br>
    “不要弄亂我的頭發(fā)?！蔽衣勚?，“我不回去。在我們家，傳統(tǒng)是過生日的人要感受到快樂。你需要我?！?/br>
    “你的手挪開?！彼宋乙谎郏拔也挪粫嘈拍愕墓碓挕！?/br>
    “你又揉我的頭發(fā)！”我壓著她，“不許再抓了！”

    潘德小姐咯咯地笑：“你好小氣?！?/br>
    “你最多只能在那樣的時候揉一下我的頭發(fā)?！蔽伊x正辭嚴(yán)地告訴她我不是小氣，“而且也不能撥成一團(tuán)。長發(fā)護(hù)理起來很花費精力，你明明知道的?！?/br>
    她抬了抬眉毛：“什么是‘那樣’的時候？”

    我附在她耳邊悄悄說：“就是適合講下流話的時候?！?/br>
    “姚！”

    我吸了口涼氣：“不要再抓我的頭發(fā)了！”

    整個周五我人都不在狀態(tài)。前一天睡得少，工作積壓得多，大大小小的會議一個接一個、望不見盡頭，就更別說還要考慮潘德小姐那番信息量巨大的敬告。

    我傾向于認(rèn)為那是來自她的敬告，一種包藏禍心的溫馨提示：當(dāng)然也夾雜她的好意，取決于我該從什么身份去理解，她的某種形式上的下屬，她的客戶方員工，還是她的浪漫關(guān)系對象。

    我直覺潘德小姐對我說的是大實話。

    孤證不立，她這段“逸史”，背后卻有太多線索在為之背書。

    首先大老板的擔(dān)憂可以明確了。集團(tuán)不僅對換血后的人員布置有十分明確的想法，并且，這種考慮還已接近成型，以至于充當(dāng)劊子手的BCG那邊，早就明白刀往哪兒擺。

    是凱文嗎？

    凱文最開始就為集團(tuán)所屬意，這幾個月以來的波折不過是對太子的考驗與敲打？

    我沒把握。我只是隱約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集團(tuán)的全資子公司幾乎都在快速上升發(fā)展，沒有哪一家往CEO這樣關(guān)鍵的位置上放了職業(yè)經(jīng)理人。凱文專業(yè)積累有限，如果不是出于某種辦公室平衡，我要是在集團(tuán)主管人事，寧肯從外面另請高明。

    哪怕他確實是那個唯一人選，潘德小姐對高管人員的物色都必然屬實。我判斷凱文在頭幾個月和我們的狀態(tài)大差不差，都是兩眼一抹黑，壓根猜不到上頭在進(jìn)行什么神仙斗法。

    但情況一天一個變。現(xiàn)在他知道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周末找我做什么？

    我無從猜想。

    索要這份第三方核心文件的究竟是什么人，BCG嗎？集團(tuán)嗎？

    這是不是個圈套？

    我不可能給出去。照我平時那靈光的腦瓜，還有我靈光腦瓜為自己畫出來的紅線，我不可能踩線行事。過往的經(jīng)歷已教會我人性的惡，人軟弱又丑陋，正因如此，要保持人性，才要學(xué)會堅守。

    可若真是事事依憑理智，循規(guī)蹈矩……

    我也不可能在談完工作十分鐘以后就意亂情迷。

    潘德小姐到底想和我說什么？

    周六早晨我趁著扔垃圾的工夫出去小跑了一圈，回來時買了幾種飲料和低卡零食，爬樓梯回家，到了門口，感覺股四頭肌已經(jīng)接近罷工狀態(tài)了。

    那樣強(qiáng)度的訓(xùn)練，日復(fù)一日，甚至堅持到三十歲，她靠什么去忍耐呢？

    更高一級難度的HIIT讓我的心肺功能徹底報廢。

    打開次臥通風(fēng)，拖了地，我勉強(qiáng)把衣帽間堆的那幾件運(yùn)動衫稍作收拾。房屋的雜亂總是比世界角落不斷發(fā)生的謎要賞心悅目，只要從頭開始，哪怕起初拾起的僅僅是哪件衣服，房子總有變得整潔的那天。

    世界就不同了。

    哲學(xué)與物理橫跨千萬年、一代又一代人付出他們?nèi)康倪壿嬇c愛，去尋找真相，去探索謎題。

    答案是42嗎？

    世界是沒有絕對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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