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兩個人各做各的。

    陸聽音忽然說：“下學期，不知道會不會換位置。”

    林周逸抿唇：“想和我做同桌了？”

    “別——你太吵了，煩。”

    “這么多年都沒嫌我煩，怎么突然嫌棄起我來了？”

    “誰說的？”陸聽音不客氣，“我一直都嫌你吵?！?/br>
    林周逸拿她沒辦法，笑罵了一聲。

    “那你想和誰同桌？”

    她筆頭停下來。

    臺燈泛著曖昧的光暈，照在她寫滿名字的草稿紙上。

    一個又一個，全都是一個人的名字——沈晝。

    她抿唇，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眼里卻沒半分笑意：“誰都不想，我就想一個人坐。王者，往往都是孤獨的?！?/br>
    林周逸臉色變了變，卻也沒說什么。

    手機群里，陳超和陳媛媛都在問。

    【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應該還好吧……這段時間，看著也挺正常的?！?/br>
    【看著是挺好的，但不知道她心情到底怎么樣?！?/br>
    林周逸面色緊繃。

    看著是好的，至于到底如何……她不愿意說，他作為好朋友，能做的只有陪她聊幾句天，其他的，無能為力。

    ·

    市區(qū)里不能放煙花，由陸宴遲開車送大家去郊區(qū)放煙花，之后再一并接回家。

    大年三十，都沒門禁，陳超和陳媛媛被林周逸拐來陸聽音家，四個人待一起，正好能湊成一桌斗地主。抽簽分組隊，陳超和陳媛媛幾百年前是一家的倆人抽到了一隊，林周逸和陸聽音一隊。

    陸聽音先手出牌： “三個王，王炸！”

    把其他三人看傻眼。

    “哪有人出牌就是王炸的？”

    “我不信你二十七張牌能秒我?！?/br>
    “年輕人不要太自信?！?/br>
    陸聽音笑，接下去抽出左手的牌，一張一張地放在桌子上。

    “三個三、三個四、三個五、三個六、三個七、三個八、三個九、三個十——”

    “出完了?！?/br>
    眾人懵逼。

    “我.cao.你開掛了吧？”

    “不是，哪有這樣出牌的？”

    “你不講武德！”

    陳超一通吐槽，“我不服！”

    陸聽音笑：“不服也沒用，愿賭服輸?！?/br>
    和她一隊的林周逸也笑：“非得要打牌，跟你說過了，她牌運真的好，還不信？”

    陳超不甘心：“總不可能次次都好吧？”

    “牌技也比你好，而且——”陸聽音出完牌，其他二人沒出炸，輪到林周逸出牌，“我的牌運也挺好的?！?/br>
    他手里，三個炸彈，其他的牌非常順。

    不到兩分鐘，一副牌結(jié)束。

    陳超自然不服，又來了幾局。

    結(jié)果林周逸和陸聽音的牌真的好到炸。

    “不行?！?/br>
    “最后一把，我就不信了?！?/br>
    “這把打完就不打了，就算我贏，我也不打?！?/br>
    他擼起袖子，一副干架的架勢。

    陳媛媛看不下去：“要不別打了吧？你看你臉上——”

    打牌當然有獎懲才刺激，贏的人可以拿眼線筆在輸?shù)娜四樕袭嫯嫛?/br>
    陸聽音沒怎么對陳媛媛下手，但林周逸卻下得去手，給陳超畫了個一字眉的大熊貓。

    客廳里的電視在放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

    畫面已經(jīng)進展到跨年倒計時了。

    林周逸把牌一撒，不屑和菜鳥玩，“走，還有一包仙女棒，把它給放了?！?/br>
    陸聽音放下牌跟過去，把陳媛媛也從地上拉起來。

    陳超只能跟上。

    院子里，仙女棒發(fā)出璀璨的光滿，星點火花四濺。

    “陳超你一大老爺們玩什么仙女棒？”

    “我還是孩子！孩子不能玩嗎？”

    “你是個屁的孩子，孩子能去網(wǎng)吧？”

    “你管我！”

    林周逸和陳超斗嘴，場面熱熱鬧鬧的。

    陳媛媛在一旁看熱鬧，也被殃及池魚。

    “小棉花都能玩仙女棒，我憑什么不能玩？”

    “嗯？”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寫滿不解。

    “說的也對?！?/br>
    “什么啊？”她抱怨，“過完年我都十八了?！?/br>
    林周逸站在她身側(cè)，光影影綽綽映在他臉上，他玩味的語氣，卻帶了一絲認真，“十八歲，還算早戀嗎？”

    陳媛媛的臉畔，浮現(xiàn)一抹緋紅。

    陸聽音站在不遠處，哪怕她再后知后覺，也意識到了不一樣。

    她輕呼口氣，白茫茫的霧氣在眼前散開，卻被仙女棒發(fā)出的火花吹拂開。

    一墻之隔的客廳，電視里，主持人喜氣洋洋的倒計時。

    ——3.

    ——2.

    ——1.

    ——新年快樂。

    ……

    余家的過年氣氛格外濃厚。

    一大幫子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余老爺子給每個小輩都發(fā)了紅包，給沈晝的那個格外大。老人家眼里有淚，“回來好，回來好?！?/br>
    沈晝斂眸，“謝謝姥爺?！?/br>
    發(fā)完紅包，年紀稍長的支桌打牌打麻將，小輩們在一塊兒看電視玩游戲。

    沈晝和他們并不熟，他兀自回屋。

    房門將所有熱鬧都隔絕，他站在陽臺，眼微瞇，看向天邊的那輪月。

    皎潔又明亮。

    讓他忍不住想到一個人。

    月亮尚且還有陰暗面，但她卻永遠璀璨，永遠奪目，永遠高高在上，遙不可攀。她對他的時候，永遠都是明媚又熱烈，美好的不像是世間萬物。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安安靜靜地，沒有一條消息。

    自從他離開后，她便沒給他發(fā)過一條消息，他也是。

    不聯(lián)系還好，真的還好。

    不想她，也還好。

    真的都好。

    他打開自己的朋友圈，一條一條，從頭到尾，翻來覆去地看。像是在腦海里，把曾經(jīng)和她在一起的所有，又經(jīng)歷了一遍。

    到最后，手機從他掌心跌落，他頭低垂，雙手死死地捂著臉。

    不遠處發(fā)出一聲暴響。

    煙花點燃夜空。

    房間里，隱約響起一陣極短促的、壓抑的嗚咽聲。

    ……

    吵完鬧完，陳媛媛和陳超的家里人來接他們回家，林周逸也回去了。

    陸聽音回到家里，收拾弄亂的客廳。

    她撿起掉進沙發(fā)縫隙里的手機，有不少的未讀消息，都是同學之間的群發(fā)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