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里的點心像是被人坐了一屁股，大半盤的點心都是碎的。雖然丫鬟竭盡全力想讓擺盤好看一點，但是點心碎了就是碎了，擺盤也拯救不了。

    五阿哥捏了一塊咬了一小口，一股油脂過期的味道溢滿口腔。

    五阿哥扔了點心指著六公主和七公主的鼻子罵，“你們這兩個小白眼狼，我對你們這么好，你們買壞掉的點心給我吃?！?/br>
    六公主端起碗把酥酪喝光，七公主勺子舀得飛快，倆人吃完東西放下碗就跑。

    五阿哥讓五福晉攔住她們，“別讓這兩個壞丫頭跑了！她們還想讓我?guī)退齻冞x夫婿？做夢去吧！今天我非要收拾了她們兩個，就當(dāng)為民除害！”

    五福晉只當(dāng)他們鬧著玩，她笑嘻嘻地去攔人。

    六公主忙道：“嫂子放過我們，我跟你說個秘密。五哥被皇祖母打是因為他騙了皇祖母，他說你嫌棄他教書沒出息！”

    七公主也說道：“嫂子，五哥在皇祖母面前編排你，你快收拾他！”

    五福晉瞪著五阿哥，等他做出解釋。

    面對媳婦，五阿哥慫了，“咱們先一致對外收拾了她們兩個，等她們走了再談咱們的事，你看如何？”

    五福晉冷笑，“不如何！”

    她沖六公主七公主擺手，“meimei們先回去吧！我跟你哥好好聊聊?！?/br>
    六公主和七公主向五福晉點頭哈腰，“嫂子辛苦，嫂子別生氣，動手的時候輕點，仔細(xì)手疼。”

    五阿哥沖她們呲牙，臭丫頭，再不管你們的閑事了！

    得罪了五阿哥，相當(dāng)于斷了相親這條路。離開五阿哥府邸，六公主和七公主深感自己太過造作，心中很是后悔。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她們還可以去求皇祖母。五阿哥那么聽皇祖母的話，找皇祖母一定沒錯的。

    兩位公主直接回宮，求琪琪格為她們做主。

    琪琪格聽完她們的要求就翻了個白眼，“哎呦喂！了不得！你們把我當(dāng)老傻子騙呢？”

    她看著五阿哥長大的，當(dāng)然知道五阿哥是什么樣的人。這兩個壞心眼的小丫頭一定是做了壞事，惹到了五阿哥。

    六公主見瞞不過去了，便把事情給說了。

    “我們圖方便，順路買了些點心，誰知道點心都碎了。”

    “街上有那么多賣點心的老字號，你們偏要買壞了的點心，可見是故意的?！辩麋鞲駭[擺手，“我?guī)筒涣四?，你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br>
    七公主摟著琪琪格的胳膊軟聲央求，“皇祖母幫幫忙嘛！四jiejie和五jiejie親事都定下來了，我們也不能輸給她們嘛！”

    琪琪格撇嘴，“盡要些沒用的強，婚姻是人生大事，不是比賽，你們還想在嫁人的時候得個第一名嗎？”

    琪琪格連連搖頭，覺得六公主和七公主像是沒開竅的小朋友。她們不欣賞異性，柔腸百轉(zhuǎn)在她們眼里還不如豬大腸，起碼豬大腸還能做菜吃。

    琪琪格忽悠孫女們要爭氣，“人家四公主和五公主都是靠著自己找夫婿，如果你們靠相親才能成家，那才是輸了呢！真正的勇士應(yīng)該自己搞男人，不用爹媽兄弟cao心。”

    六公主嘟嘴，雖然她知道皇祖母在用激將法，但她不由自主還是想上鉤。

    “自己找就自己找，有什么了不起！四jiejie她們能找到額駙，我又不比她們差什么，我也能！”

    琪琪格呱唧呱唧為她鼓掌，“好！有志氣，我欣賞你！七丫頭你呢？”

    七公主是無所謂的，“那……我也試試好了?！?/br>
    琪琪格鼓勵她們加油，希望她們自力更生，艱苦創(chuàng)業(yè)。

    “男人而已，我相信你們可以的！”

    “什么男人？”皇上邁著大步走進(jìn)來問道，“你們祖孫熱熱鬧鬧地說什么呢？”

    琪琪格笑道：“你過來怎么也不通報一聲？”

    皇上笑道：“通報的話就聽不見你們說悄悄話了?！?/br>
    琪琪格：“我們在聊六公主和七公主的婚事，她們倆看四丫頭五丫頭定下來了，心里也著急了。我說讓她們自己去找，別總是靠五阿哥介紹?！?/br>
    皇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出去找也好，或者你們問問皇后和你們的額娘。她們親戚家里也許有好孩子，你們嫁到舅家，就是親上加親了?！?/br>
    琪琪格連忙說道：“別聽你們皇阿瑪?shù)?，嫁到舅家才不好呢！表兄弟成了夫婿，你們怎么磋磨他們?。咳f一欺負(fù)過頭了，你們額娘和娘家的關(guān)系也變差了?！?/br>
    近親結(jié)婚可不行，琪琪格必須阻止這種不科學(xué)的結(jié)親方式。

    皇上被琪琪格逗笑了，“您想得很長遠(yuǎn)嘛！連公主們婚后吵架都替她們想到了?！?/br>
    琪琪格一臉慈悲，“我知道欺負(fù)額駙不好，但不欺負(fù)額駙是不可能的，我會盡量讓她們下手輕些，這是我最后的仁慈了?！?/br>
    皇上笑得直不起腰，他沖六公主和七公主擺擺手，讓她們?nèi)ソo皇后和自己的額娘請安。

    “別聽你們皇祖母的，快離了這里，別學(xué)壞了?！?/br>
    六公主和七公主行禮告退，琪琪格嘟嘟囔囔地抱怨，“我最最善良的一個人了，怎么會帶壞別人？都是別人帶壞了我?！?/br>
    琪琪格打量皇上的表情，雖然他進(jìn)門后一直在說說笑笑，但琪琪格能感覺到他不太開心。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皇上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琪琪格這樣敏銳。

    “沒發(fā)生什么事！”皇上沒有多想，直接否認(rèn)了?！耙粋€月后，我要西巡山陜諸省，大概快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來?！?/br>
    琪琪格掐著手指頭算了一下，皇上這次西巡大概要走三個月。

    皇上輕輕嘆了口氣，“我會把太子帶上，京城諸事就交給三阿哥和四阿哥。上次南巡四阿哥表現(xiàn)很好，他夠果斷，也不怕得罪人，辦事也細(xì)心?！?/br>
    琪琪格覺得奇怪，“以前你巡幸塞外或是南巡都會留太子駐守京城，現(xiàn)在為什么去哪兒都要帶著太子？”

    在皇上說要西巡的時候，阿茹娜就帶著下人們離開了，此時屋里沒有別人，皇上彎了脊背，塌著肩膀長長地出了口氣。

    “我不敢把太子留下??！”皇上疲憊地搓搓臉，“皇權(quán)應(yīng)該是獨一無二的，但儲君之位僅次于皇位，太子也代表著皇權(quán)。雖然索額圖被關(guān)起來了，但是還有很多大臣支持太子。如果把太子留在京城，他想造反，我怎么辦？即便我能鎮(zhèn)壓，朝堂震動造成的影響又該怎么消除呢？”

    皇上不敢用父子之情去賭，他熟讀史書，他知道親情在權(quán)力面前比紙還脆弱。

    琪琪格不關(guān)注前朝的事情，她沒想到皇上防備太子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

    皇上抱怨了一句，接著就像水庫開了閘，負(fù)面的情緒堵也堵不住。

    “不僅僅是太子讓我憂心。大阿哥、八阿哥也讓我煩惱。大阿哥就像等著吃蟲子的鳥兒似的，天天盯著太子的錯處不放，八阿哥到處結(jié)交臣子。他們都是惠妃養(yǎng)大的，兩兄弟關(guān)系好，老八和老九老十是鐵三角，他們四個阿哥自成一黨，結(jié)交大臣，恨不得把朝堂都攏到他們手心里。”

    琪琪格覺得皇上想的不對，事情沒有他想得那么嚴(yán)重?！按蟀⒏绾桶税⒏绮皇且稽h的，八阿哥是個有想法的孩子，他不會服從大阿哥的，你讓他們內(nèi)斗嘛！”

    皇上搖頭嘆道，“皇額娘想得簡單了，老八雖有自己的心思，可是假若我打擊了大阿哥，大阿哥轉(zhuǎn)頭就會支持八阿哥，反過來打擊八阿哥，八阿哥也會用盡全力支持大阿哥?！?/br>
    雖然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是只要他們其中一人登上皇位，另一個也算成功，不至于被新君清算。

    琪琪格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他們心里的彎彎繞繞真多??！

    皇上又罵太子不爭氣，“太子越來越讓我失望，他小的時候聰明伶俐，很有儲君風(fēng)范，現(xiàn)在還不如小時候呢！脾氣越來越大，還越發(fā)地奢靡。若是他能鎮(zhèn)住場面，其他阿哥怎么敢亂來？”

    琪琪格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只能順著他說話，“人都有走彎路的時候，你慢慢教嘛！別著急上火！”

    她心道，太子也不好做，當(dāng)了這么多年太子也不見轉(zhuǎn)正，下面還有一群弟弟虎視眈眈，時時刻刻盯著他的錯處，這樣的壓力誰受得了呢！

    琪琪格想了想說道：“后宮不得干政，我今天破例說說我對前朝的想法，你隨便聽聽，看有沒有道理?！?/br>
    皇上忙笑道：“皇額娘是巾幗不讓須眉，您當(dāng)時抓索額圖就做得很好，您有話盡管說，兒子愿意聽皇額娘教誨。”

    “二阿哥如果不合適做太子，那就換掉吧！”

    皇上被琪琪格這句話給驚到了，剛開場而已，就要說這么猛的話嗎？

    琪琪格接著說道：“我知道太子的地位非比尋常，動了太子就是動了國本，但你已經(jīng)防備太子到了這個程度，我看你打心眼里是不愿意讓太子繼位的。既然不愿意，那就放棄吧！你該考慮太子的新人選了?！?/br>
    琪琪格突然想起太子小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太子有點傲嬌的可愛。對于太子來說，她的提議對他不太公平。

    “當(dāng)然，我不是讓你現(xiàn)在就換掉太子，有太子在那里坐著，朝堂就穩(wěn)當(dāng)。你盡快考慮新太子的人選，暗中扶持，等時機成熟，換了太子，朝廷不會出大亂子。”

    皇上低頭沉思，看起來很平靜，但那雙攥緊的拳頭泄露了他的不淡定。

    琪琪格跟他細(xì)數(shù)各位阿哥的優(yōu)點。

    “大阿哥勇直，三阿哥有些狡猾，四阿哥穩(wěn)重，五阿哥是個笨蛋不用考慮他，八阿哥有才能會拉攏人，九阿哥和十阿哥是跟屁蟲也不用考慮。剩下的阿哥年紀(jì)不大，雖然一個個都是聰明相，但我不建議你考慮他們。他們出生晚，兄長們已經(jīng)在朝堂站穩(wěn)腳跟，他們這些后起之秀很難打敗兄長?！?/br>
    皇上久久不語，看起來糾結(jié)極了。

    琪琪格拍拍他的肩膀勸他想開點，“你有這么多優(yōu)秀的兒子供你選擇，這是件好事?。?yán)肅的說完了，我跟你說點不靠譜的。如果我是你，我就搞一個太子輪流制?！?/br>
    皇上抬頭問道：“輪流制？這怎么說？”

    “一個人處在不同的位置，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比如咱們一大家子坐在一起，這里只有一碗燕窩，這該怎么辦呢？如果是我，我就毫不客氣地拿過來自己吃掉，因為我是皇太后，這里以我為尊。如果是皇后和妃嬪，她們想吃也不能拿。”

    皇上明白琪琪格的意思，做阿哥與做太子不同，做阿哥的時候很多事情他們不敢做。他們適不適合做太子，要讓他們登上太子之位再說。

    皇上搖頭失笑，“皇額娘總有奇思妙想，可惜這個法子不能用。從古至今，哪有太子輪流做的？太子能輪流做了，皇帝是不是也能輪流做了？”

    “說句難聽的話，皇帝也是輪流做的?。　?/br>
    皇上嘆道：“這個法子真的用不了！他們知道太子是輪流做的，肯定會偽裝自己，原本暴戾也要裝出溫潤的樣子。再者朝堂上的大臣就像蒼蠅似的圍著太子轉(zhuǎn)，如果太子能輪流做，那可有樂子看了。那些大臣一會兒撲在這個皇子身上，一會兒又撲在另外一個皇子身上。”

    皇上搖搖頭，不再想太子的事情，他讓琪琪格好好看家。

    “有您在京城，我心里就踏實，您替兒子看好這些不爭氣的皇子，如果誰敢有異動，您就像上次一樣，行雷霆手段。”

    琪琪格故作輕松地說道：“這都是小意思，我保證給你弄得明明白白的！誰敢動你，那就是動我！誰敢嘚瑟，我就讓他們消失不見！人都沒了，我就不信哪個大臣敢頭鐵地支持他！”

    皇上笑著豎起大拇指，“有皇額娘這句話，我覺得特別安心！”

    跟琪琪格聊過后，皇上心里敞亮多了。坤寧宮里，皇后也在跟太子說話。

    “我聽皇上說，這次西巡，他會帶上你。這是你皇阿瑪器重你呢！你要小心謹(jǐn)慎，千萬不要任性?！?/br>
    皇后長出一口氣，她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說這么兩句話就覺得氣短，一定要停下來喘勻這口氣才能繼續(xù)說話。

    “因為索額圖，皇上遷怒于你，你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消除你皇阿瑪?shù)膲挠∠?。在路上，你要多關(guān)心皇上的起居，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實在拿不定主意，你就去問皇上，你們父子多多交流，這樣才能打開心結(jié)?。　?/br>
    太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他安靜地聽著母親的話，但表情卻是不以為然。

    皇后怒道：“你坐直了！這樣歪歪斜斜，像什么樣子！”

    她捂著胸口咳了兩聲，現(xiàn)在她喊兩聲都覺得使不上勁。以前那些爭強好勝的心思也淡了，她現(xiàn)在只想讓太子平安。

    太子慢吞吞地坐直身體，“皇額娘保重身體?！?/br>
    皇后嘆道：“你這混不吝的樣子，我哪里能安心保養(yǎng)？你脾氣越來越大，連我的話也不聽了?！?/br>
    太子冷笑，“皇額娘，您沒做過太子，您自然覺得做太子容易。我在皇阿瑪面前還有什么臉面？皇阿瑪厭惡我，我做什么都是錯的。即便我照您說的做又能如何？我關(guān)心皇阿瑪起居飲食，皇阿瑪覺得我窺探帝王。我拿不定主意向皇阿瑪請教，皇阿瑪不會覺得我謹(jǐn)慎有上進(jìn)心，他會覺得我無能，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他歪頭嘆了一聲，“在皇阿瑪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錯的！”

    皇后生氣地說道：“只是一點點挫折，你就放棄了？現(xiàn)在還沒到那個地步，你就開始破罐子破摔，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沒出息的東西！”

    太子頂撞道：“是！我沒出息！皇額娘為什么不給我生一個兄弟?。∵@樣您就可以舍棄我，去扶持我的兄弟??！您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這個太子做得容易嗎？那些卑賤的庶子給我添了多少麻煩，這還不是怪您婦人之仁！當(dāng)年他們還在娘胎里的時候，您就應(yīng)該弄死他們！現(xiàn)在他們大了，給他們下絆子有什么用??！就像老九老十，還不是活得滋潤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