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子環(huán),別怕 jiejie幫你。 卻說那被蘭疏留下,在主院院門口守夜的婆子,其實也不是沒聽見一點動靜的。 只是蘭疏姑娘吩咐過,今晚長公主殿下和駙馬怕是要吵一架,叫她若是聽到了什么聲響,也別大驚小怪。 是以,婆子便是聽見屋里又是摔杯、又是砸碗、那般熱鬧,后頭殿下又叫了幾聲 這婆子自以為聰明,心中暗自尋思,天老爺,公主娘娘發(fā)這么大火,這種時候叫下人,不就是為著撒氣的么? 不得挨一頓好打? 這時候,誰傻誰應聲??! 何況公主娘娘還是叫的蘭疏姑娘,也不是叫她嘛。 婆子便只當自己聾了,老實的對蘭疏姑娘的吩咐言聽計從,只守在院門口巍然不動,始終不曾進去。 只是后面,屋里傳出來的動靜,就有些不大對頭了。 咳不過也是,公主殿下和駙馬爺,那畢竟也是三書六禮行過、紅紅火火、喜慶如意的成了婚的,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夫妻嘛,就是這般床頭打架床尾和的。 正常。 婆子十分心安理得的,坐在門檻上打起了瞌睡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才被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抬頭一看,眼前竟然是跟著駙馬爺?shù)奶m宵姑娘。 蘭宵這些日子,本來都是日日往文盛書坊去的,只今日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問賀顧。 知曉昨夜駙馬爺和公主都宿在主院里,她心中也是微微一動,暗道 難道長公主殿下,終于和駙馬爺對付上了? 便趕了個大早,想趁著駙馬和公主院子里值夜婢仆們、清晨交班兒的時候,打聽打聽八卦,順便也好等駙馬爺起來了,把書坊的事兒跟他說了。 誰知她來了主院,卻發(fā)現(xiàn),偌大一個主院,竟然就門口守了一個婆子,駙馬爺身邊的征野小哥,也不見蹤影。 她問婆子道:怎么就你一個? 那婆子站起身來,揉揉臉,忙把昨日蘭疏吩咐的解釋了一通,蘭宵聽了,心中正覺得奇怪,院門卻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蘭宵和那婆子,見了長公主,先是一愣,繼而連忙下拜行禮,道:殿下。 夏日天熱,長公主散著發(fā)、只著中衣,倒是面紗仍然如往日一般帶在臉上,蘭宵看不出她神情,只感覺到那雙淡漠的桃花眼,在她和婆子身上,淡淡一掃,道:昨日是誰值夜。 婆子腿肚子一顫,道:是是奴婢。 裴昭珩看了她一眼,本欲問兩句昨日晚上,為何無人應答,此刻卻只暗自搖了搖頭,心道,這么大年紀的婆子,蘭疏還安排來守夜,無怪她精神不濟,聽不到傳喚。 罷了也不與她計較了。 只道:去喚蘭疏來,跟她說,去宗山的日子,改到今天,兩個時辰后就走,不必帶太多東西,叫她趕緊準備。 蘭宵愣了愣,道:殿下要去宗山? 裴昭珩本要轉身回屋里去,聞言頓了頓腳步,回眸來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要管到我頭上了? 蘭宵心里打了個突,這才驚覺,自己這些日子總在書坊管事,久久不伺候人,竟忘了規(guī)矩,什么都敢說,問了不該問的話,連忙低頭道:奴婢奴婢僭越了,請殿下責罰。 長公主淡淡道:我哪能罰你。 頓了頓,又道:我去宗山后,好生侍候駙馬。 蘭宵連忙應是。 院門,這才又關上了。 婆子和蘭宵打了個招呼,匆匆忙忙去跟蘭疏傳話了,蘭宵卻站在主院門前愣了愣。 方才,若是她沒看錯 中衣寬松,微微行動、抬手間便會露出手肘,長公主關門時,她分明瞧見,殿下手肘上干干凈凈 沒有守宮砂了? 殿下和駙馬爺,自成婚來,旁人不知曉,但如她和蘭疏這樣的心腹,卻心知二位主子貌合心不合,住都不住在一處,更不必說圓房了 是以昨日,他兩個都宿在主院,才讓蘭宵覺得稀奇,眼下一看,果然是熱乎起來,還圓了房了么? 駙馬那般鐘情于殿下,眼下見他終于熬出頭了,蘭宵一邊兒替他高興,一邊又忍不住擔起心來 這夫妻兩個才剛剛好點,怎么長公主殿下,便要出門了? 宗山那可是快到關外了,離汴京城不說千里,也得有七八百里遠啊 山水迢迢,長公主殿下這一去,駙馬爺又豈肯? 她正琢磨著,院門卻又開了。 這次長公主已經(jīng)穿戴妥當,她只看了蘭宵一眼,便挪開了目光,淡淡道:駙馬昨日累了,還在歇息,不必喊醒他,等他醒來,你們再服侍就是。 蘭宵連忙應是。 長公主便這么走了。 屋里的賀小侯爺,則是昏昏沉沉,做了一整宿形形色色、光怪陸離的夢。 要說好的吧也不是沒有,比如和瑜兒jiejie共赴巫山啥的還 還挺美。 要說不好的吧 他夢見jiejie看著他哭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哭,可是問她,jiejie卻又不答。 她只是無聲的看著他,長公主就連落淚,都美得像是一幅畫,無聲卻更叫人心碎。 賀顧想去拉她的手,卻只拉了個空,他看著瑜兒jiejie就這么掛著淚,回首望了他一眼 然后轉身離去,那抹紅色背影,也漸漸遠去,再難尋覓。 賀顧跑的氣喘吁吁 ,遠遠地追她,卻始終追不上,他幾乎有點沮喪的看著她的背影喊:jiejie,你為什么要走?。?/br> 沒人回答他。 賀顧卻被驚醒了。 他猛的從床帳里坐起身來,呼吸節(jié)奏極快,胸膛急速起伏。 jiejie 大腦還未完全清醒,他沒忍住,口里又低聲喊了一句。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 理智漸漸回籠,賀顧這才發(fā)現(xiàn)眼下他所處的地方,這個房間這副床帳 以及屋子里的那抹淡淡檀香味。 這不是他的偏院,而是瑜兒jiejie主院的臥房。 但賀小侯爺,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另一處不對。 他他被子底下,竟然竟然光著! 天吶! 聯(lián)想一下昨天那個夢,昨兒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還有jiejie到哪兒去了? 臥房里,空空如也,床幔中,只他一人。 可昨晚上,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太過真實,賀顧覺得那一定不僅僅只是個夢,他和jiejie之間肯定發(fā)生了點什么 可是,jiejie為什么不在 難道難道 難道他們之間,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實??。?/br> 她她這是惱了他,這才跑了嗎? 門外響起了一個女子熟悉的聲音,是蘭宵。 駙馬爺,醒了么? 賀顧頓了頓,道:醒了。 蘭宵問:那可要奴婢們把洗漱盆子和換洗衣裳拿進來? 賀顧道:進來吧。 蘭宵便推開了門,叫了幾個小丫鬟一一將東西拿進來。 賀顧問:什么時辰了? 蘭宵遠遠躬身行了一禮,道:回駙馬爺?shù)脑?,已?jīng)午時了,對了,駙馬爺,長公主殿下已啟程離京了。 賀顧愣了愣,道:什么? 蘭宵疑惑道:爺不知道么,殿下帶著蘭疏jiejie,說是去宗山蓮華寺小住,今早卯時初刻便起了,早早收拾好了箱籠行禮,眼下都走一個多時辰了。 賀顧瞳孔猛然一縮,半晌才反應過來,蘭宵說了什么,他抬手就想掀被子下床,卻又忽然想起,眼下他被子下面,什么也沒穿,一時只能急的五指成拳,在床上猛錘被子,怒道:什么?!怎么這么快就走了,不是說兩日后么!殿下走了,你怎也不叫我起來,讓我睡到現(xiàn)在,征野呢,人呢??! 他忽然發(fā)這么大火,蘭宵也給嚇了一跳,道:不是奴婢不叫,是是長公主殿下吩咐了,說駙馬昨晚累了,不讓我們叫,等爺醒了再伺候呢。 賀顧一愣,道:jiejie不讓叫的? 蘭宵道:是啊,且主院畢竟是殿下居處,征野不能進的,駙馬爺忘了么? 蘭宵問完了,那床帳里卻忽然變得一片死寂,她等了半天,也沒聽床帳里的駙馬回話,正想開口再問,卻只聽得一聲低低的嘆息。 賀顧低聲道:jiejie她她這是惱了我么? 他終于一點點想起來了昨晚,失去意識前的事,他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怎么,喝了酒便失了理智,很是對瑜兒jiejie放蕩孟浪了一番,若是昨晚,他和瑜兒jiejie真的發(fā)生了點什么 賀小侯爺想及此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可別是他酒后亂性,把瑜兒jiejie給霸王硬上弓了吧?! 所以她才會惱,提前啟程跑了? 越想越覺得是,越想越害怕。 蘭宵忙道:殿下怎會惱了駙馬爺呢?今早奴婢還見了殿下呢,長公主殿下神色如常,不似生氣呀。且殿下說了,此去宗山,路途甚遠,這幾日天兒好,日頭晴朗,索性趁著這時候走,免得后面趕上雨天,路途泥濘,不好行路呢。 賀顧怔了怔,道:jiejiejiejie當真這么說的? 蘭宵道:是呀,而且 她忽然低低笑了一聲,頓了頓,才壓著嗓子道:殿下昨晚上才和駙馬爺,有了夫妻之實,若是殿下真的惱了駙馬爺,又如何肯呢? 賀顧一怔,道:你你怎知道? 蘭宵便將清晨,瞧見長公主手上守宮砂沒了的事,告訴了賀顧。 這下,她不說還好,她一說了,賀顧便更確定了,他昨晚的確與瑜兒jiejie,有了夫妻之實,一時心中簡直百味陳雜。 又是酸、又是甜、又是擔憂、又是期待。 酸的是,昨晚他們才有了夫妻之實,今日jiejie竟就能狠得下心去那鳥不拉屎、千兒八百里遠的宗山,獨個兒扔下他一人。 甜的是他終于熬到了這一日,雖然記不太清昨晚經(jīng)過,但但也終于和jiejie,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 至于擔憂的,自然也是她去了這么遠的地方,期待的便是見她的下一面了。 賀顧遣退了蘭宵和其他婢仆,草草把身上收拾洗凈,洗漱更衣。 收拾的時候,看見自己身上痕跡,便不由得就紅著臉,琢磨起來 既然蘭宵說,瑜兒jiejie沒生氣,那想必昨晚也是你情我愿,并不是他強來,那 那也不知,咳昨晚他表現(xiàn)的,可還叫jiejie滿意么? 恨只恨,他這漿糊一般的腦子,竟然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那杯酒肯定不對勁。 賀顧將門出身,上輩子更是軍營里打滾,區(qū)區(qū)一杯酒,豈能放倒他,現(xiàn)在想起來,那杯酒效力甚猛,不止后勁兒大,似乎似乎還有催情效果。 賀顧想及此處,心中忽然一驚 這不會是jiejie安排的吧? 她會不會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要走,所以昨天那壺酒,和昨夜都是她有意安排? 可jiejie為什么要走呢 她分明也是有意于自己的吧。 不過,jiejie厭惡男子多年,便是如今動了心,忍不住與他有了夫妻之實,一時小女兒情態(tài),難以直面,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等她想清楚了,不別扭了 會回來的吧? 一定會的。 賀顧這么想著,卻忽然在桌上那白瓷酒壺底下,瞧見了一封信。 他愣了愣,走上前去拿起了那封信,拆開一看 竟然真的是長公主臨行前,留給他的。 大概內(nèi)容便是如方才,蘭宵所言,說她此去小住,有人護衛(wèi),蘭疏隨行,叫賀顧不必為她擔心,也不要去宗山找她 不得不說,長公主實在太了解賀顧了。 賀小侯爺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怎么知道自己想追著去的? 只是,眼下jiejie既然都留下書信明言了,再追著去,搞不好還要惹怒她 真是好難。 他打開門,吩咐馬房小廝備了馬,飯也不吃,便策馬離開了公主府。 賀顧馬術甚佳,從西大街公主府,前往汴京城北城門,也不過跑了一會兒,最后他勒馬停在城門外一個小山包上,遠遠看了看往北地的那條路 車馬紛紛,浩浩茫茫,唯獨看不見他的長公主了。 其實賀顧早知追不上了、看不到了,卻還是忍不住,要來望這一趟。 回公主府的路上,就不由得有些喪氣。 雖然心中已經(jīng)接受了,但是jiejie才走了一個多時辰 賀顧卻已經(jīng)開始想她了。 回了公主府,膳廳用飯,也用的沒什么胃口,賀顧見蘭宵在,隨口問了她一句,道:今日怎么沒去書坊,回來了? 蘭宵一邊安排侍婢布菜,一邊道:本來今早,有些鋪子里的事兒,想問問駙馬爺?shù)囊馑?,只是今日爺沒起,我就索性等到了現(xiàn)在。 賀顧一邊拿起碗筷,一邊問她,道:噢?是什么事? 蘭宵道:是這樣,書房那條街上,有家賣筆墨的鋪子,他家東家缺錢,說往后不做了,如今門面也打算盤出去,正好咱們現(xiàn)在那個門面,逼仄了些,我就想著來問問爺,要不要換個店面?到時候再把咱們現(xiàn)在這個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