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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假駙馬,真皇后(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124)

分卷(124)

    顏之雅果然貼心的一如既往,離開時還不忘帶上驛站正堂的門。

    賀顧聽見門關上的吱呀一聲,原本恍惚的神志這才恢復清醒,心中猛地打了個突,喉結滾了滾,轉(zhuǎn)目去看,果然正對上裴昭珩一雙不錯眼的定定看著他的桃花眼。

    此情此景,賀顧莫名被他看出了三分尷尬和羞恥來,被燙著一般迅速轉(zhuǎn)開了目光,低聲道:殿下,我我知道,本不該瞞你,但一時沒有辦法,我也只能

    裴昭珩搖了搖頭,道:你并無對我不住的地方。

    賀顧沉默了一會,道:殿下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男人,卻卻能

    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三分,道: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怪物

    裴昭珩自然不曾想到,他竟然生了這樣的念頭,微微一怔,半晌立刻皺眉道:子環(huán)怎會這樣想?

    賀顧頓了頓,沉默了一會,才道:男人哪有會生孩子的,便是如今,我也總覺得,許是顏姑娘診的不對也未可知,可是我的身子

    最近的確胖了。

    瞌睡也很多。

    而且飯也很能吃。

    賀顧沉默了一會,還是覺得尷尬,小聲道:我以為征野是給我熬了落子湯,這樣孩子掉了,不影響差事,我

    悄悄打量了一下裴昭珩神色,才更小聲的繼續(xù)道:我也不知道他弄錯了。

    裴昭珩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著賀顧的神色隱約有些無奈,道:既然三個月了,若是喝了藥打掉孩子,怎么會毫無聲息,為何不多問一句?倘若今日未曾覺察此事

    賀顧見他有責怪的意思,心中也帶上了三分內(nèi)疚和心虛,一聲不吭的坐在那里垂著腦袋,瞧著倒像是條沒精打采的小狗。

    裴昭珩看他這副模樣,心中莫名軟了三分,原本怪他不看重自己身子的責備之言,也無法再說下去了,沉默了一會,才道:罷了,好在眼下發(fā)現(xiàn),還來得及,想個法子落了落了這個孩子,也就是了。

    賀顧聞言,偷偷抬眸瞅了他兩眼,打量了一下裴昭珩的神色,有些猶疑不定,但最后還是沒忍住低聲道:殿下你是不是不愿意叫我落了這個孩子???

    話剛一出口,就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這不是問廢話嗎?

    倘若三殿下也喜歡他,那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不想叫心上人給自己生孩子的呢?

    想想他自己,之前以為三殿下是長公主時的德行

    他自己就未能免俗啊。

    賀顧想及此處,忽然覺得有些愧疚。

    他似乎有些對里對外,太過不一了。

    原來三殿下是長公主時,他就整天惦記著讓人家給自己生孩子,如今他倒是也真的喜歡變成了男人的三殿下,可知曉了自己能給他生孩子,卻拐彎抹角的怎么也不愿意,還瞞著三殿下,一個人就想把孩子落了

    似乎是有一點過分。

    盡管孩子沒打掉,現(xiàn)在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但賀顧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三殿下道個歉。

    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裴昭珩卻不知想起來什么,卻忽然抬手,碰了碰賀顧的頰側(cè),低聲道:不必自責,我都知道,且子環(huán)不是一向如此嗎。

    賀顧聽了前兩句,發(fā)現(xiàn)三殿下竟然真的不怪他,還這樣善解人意,心中真是越發(fā)不好意思了,然而聽到后一句,卻愣了愣。

    什么叫子環(huán)一向如此?

    三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裴昭珩卻也怔住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才他為何會說這樣一句話。

    眼前不知為何浮現(xiàn)起許多畫面,只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與賀子環(huán)有關,他看著賀顧,心中不知為何便涌現(xiàn)起了一股濃烈到無法忽視的哀戚和

    思念。

    就好像已經(jīng)找尋了這個人、這個溫度、這個聲音。

    許久,許久。

    身上某個小小的物什,忽然微微的發(fā)起熱來。

    然后更多的畫面,在裴昭珩的眼前閃現(xiàn)。

    賀顧見三殿下的神色忽然不動了,看著他的眼神也很古怪,還以為他是心口不一,嘴上說不生氣,其實心里還是惱的,便開始盤算起怎么使個苦rou計來

    三殿下一向最吃這個。

    肚子里的那個不知道如今是不是還在的小崽子,倒是不叫他那么擔心了。

    畢竟事已至此,再氣再惱再悔,也于事無補,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想生孩子不容易,想落孩子難道還能走投無路嗎?

    找顏姑娘再想想辦法,真要是實在不行,總歸還是有神仙道長給的神奇小藥丸,說不定他一口下去,就能解決眼下所有的煩惱

    話本子里不都是這么寫的嗎?

    賀顧有些苦中作樂的想。

    然而還沒等他施展開苦rou計,裴昭珩看著他的眼神卻忽然一變,呼吸也急促了幾分,一把拉住了賀顧的胳膊,那力道大的皮糙rou厚如賀顧,也隱隱覺得有些吃痛。

    賀小侯爺一個沒忍住,哎呦了一聲,裴昭珩似乎是被這聲音驚到了,抬眸看見他被抓的變了臉色,立刻松了手。

    賀顧揉了揉胳膊,正要問他這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他話還沒出口,就見到裴昭珩抬手捂住了額角和太陽xue,十二月開口冒白氣的大冷天里,青年那皮膚白皙通透的額頭上竟?jié)B出了一粒豆大的汗珠。

    他的牙關也在微微打顫。

    賀顧立時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兩步走到他身邊,道:殿下,你怎么了?

    裴昭珩卻沒回答。

    他只是低垂著眼睫,胸膛急促的起伏,似乎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賀顧頓時更著急了。

    畢竟是曾今用身體不好做借口搪塞過別人的,他身子不好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難不成如今這便是犯病了?

    還是趕緊去叫來顏姑娘。

    賀顧扭頭就想出去叫顏之雅回來,然而才剛一轉(zhuǎn)身,便叫裴昭珩一把拉住了。

    這次拉著他手腕的手,攥的更是死緊死緊。

    賀顧一個不防,重心失衡,恰好向下倒去,正巧倒在裴昭珩身上,被他仰倒著抱了個滿懷。

    賀顧回過神來,看見的便是裴昭珩在他眼前放大的臉

    還有他通透如玉的皮膚、挺拔的鼻梁、以及那對遠看是深黑色,近看卻剔透到隱隱帶著幾分淺灰的瞳孔。

    以及他近在咫尺的氣味,和拍打在他臉上的溫熱呼吸。

    賀顧感覺到他的氣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本來自與他在一起廝混后逐漸變厚的臉皮,此刻一下就薄了回去,忽然就覺得自己渾身僵硬,手足無措,臉頰發(fā)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幾乎動也不會動、話也不會說了。

    裴昭珩的氣息,正如同他這個人一樣,淡漠、清冷,雖然并不特別濃烈,卻如同一抔細細燃燒著的檀香,疏離中散發(fā)著幾絲幽遠的誘惑。

    這樣被他的氣息覆蓋

    實在太要命了。

    賀顧想要伸手去推他,身上卻不知為何撞邪了一樣,又開始使不上力氣。

    全個汴京城,誰人不知道言家血脈天生大力?

    他賀子環(huán)更是個中翹楚,原來還是個襁褓里的奶娃娃時,便嘬跑了一個又一個的乳娘,后來長大成人,也是汴京城年輕勛貴子弟里頭一分的好力氣和好身手

    問誰都會覺得,他若是真要推,豈會推不開?

    這樣軟綿綿的伸手在人家胸膛上彈棉花

    都欲拒還迎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然而只有賀顧自己心里知道,他是真的使不上力氣。

    以前不信邪,最近發(fā)生的事卻接二連三,一個比一個邪性。

    三殿下顯然也從賀小侯爺這欲蓋彌彰的綿綿掌里領會了幾分暗示,一把按住了賀顧的手,卻只看著他沒說話。

    賀顧咽了口唾沫,抬眼看著他,道:你你到底怎么了?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你為何不告而別。

    賀顧愣住了。

    他本來以為三殿下多少要疑惑一下,他剛才有氣無力欲拒還迎的推那么兩下是做什么,卻不想他竟似乎并不太介意。

    倒是問他為何不告而別

    什么不告而別?

    這又是哪一出?

    三殿下果然言出必行。

    那日他說會想辦法,果然轉(zhuǎn)頭就想了辦法,一封六百里加急急遞回京,隔日便有驛官帶著皇帝的圣旨回來了

    陽溪流民成患,北地山匪作亂,陽溪知縣錢文翰撫恤不力,放縱以生民怨、起民變,朕聞之心甚憂,擬旨特命糧餉兵馬使賀顧率兵八百,暫調(diào)昆穹山營地,協(xié)助恪親王設場搭棚,賑濟災民,除懾山匪,非御詔不必回,欽哉。

    賀顧一得了這道圣旨,立馬傻了。

    雖然俗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昆穹山營地屁大點地方,又不像承河、洛陵兩處大營一樣前后坐鎮(zhèn)大越朝疆土一南一北,擁衛(wèi)京畿,掌著生殺大權,聞修明、楊問秉二人尚且不敢托大,何況周將軍,皇帝說的他自然要聽。

    但是賀顧一個糧餉兵馬使,原只是個小頭頭,就算要往上升,也是有路數(shù)有規(guī)矩的,哪個等級哪個身份,手底下管多少兵也都是有跡可循,可他如今這樣直接調(diào)離昆穹山,自己帶兵八百,基本已經(jīng)是一個雜號將軍,也就是佘偏將這樣的身份才能有的數(shù)量,且最重要的一點非御詔不必回,也就是說,以后昆穹山營地,他不再歸周將軍管,誰的話也不必聽,只需受命于君

    這得的可就不是雞毛,而是尚方寶劍了。

    起碼他原來琢磨著準備一點以后可為三殿下驅(qū)策的人馬,這打算眼下總算能實現(xiàn)了。

    也不知三殿下究竟和他爹說了些什么,竟然能說動疑心重重的笑面虎老皇帝。

    賀顧眼下已然沒有什么腦力和心情再去琢磨皇帝的心思,想了想也只把那日在山上見到的異狀,告訴了裴昭珩,并沒有再告訴任何旁的人,裴昭珩聽了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對,卻也只說他做得不錯,這事的確不該告訴任何人,叫他別再管這事。

    賀顧心中不太明白這是唱的哪出,三殿下又為何放任不管,但足足擔心了好幾日,佘偏將順利把糧草押運到了承河,又好端端的回來這事,證明了他的擔心似乎完全是多余的,賀顧也只得將此事按下不言。

    只是心中卻留了疑云。

    裴昭珩這一趟是要往北地三府去督修河工,不好在陽溪耽誤的太久,因此等得了皇帝的回信和旨意,便又再次啟程動身了。

    賀顧心知他上書給君父,不惜引得皇帝猜忌,也要把他單獨弄出昆穹山大營來,多半是因為他肚子里眼下這個孩子,一時心中有點窩心、又有點不是滋味

    他一個大老爺們,如今更是還在軍中,倒讓三殿下因為這種事替他cao起心來,這到底都是哪門子的孽障,唉。

    本想著幸好還有那瓶小藥丸,誰知賀顧想起此事后把那瓶子翻箱倒柜的尋出來,卻發(fā)現(xiàn)瓶口的塞子竟然仿佛粘了膠一般,不管他怎么拔都紋絲不動。

    這就有點離奇了。

    賀顧何等力氣,只是一個巴掌大小瓶的塞子,如何就會這樣牢固,不管他怎么拔都巍然不動了?

    且那瓶子瞧著是玉質(zhì)的,可不管賀顧怎么折騰,卻是毫發(fā)無傷。

    處處透著詭異。

    賀顧盯著那個瓶子,心中既疑云重重又不敢真的不管扔了它,索性天天把它揣在了身上,沒事就拿出來琢磨,這一個小小的瓶兒,到底是有什么古怪機括,叫他這樣死活打也打不開。

    小藥丸沒了著落,落孩子的事自然又只能指望顏姑娘了。

    只是這次一向有求必應的顏神醫(yī),竟然也束手無策起來,只說是見過這個月份的孕婦,卻著實沒見過這個月份的孕夫,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樣給賀小侯爺滑胎,也不敢貿(mào)然開藥,怕出了差錯誤人。

    簡而言之,請小侯爺另請高明。

    賀顧很茫然。

    若說連顏姑娘都束手無策,哪里又還有能有策的大夫呢?

    病急亂投醫(yī),連叫人回京城去尋那個黃臉道士的事,他都干出來了。

    只是不出所料,一無所獲,回來通秉時,辦差的人還很茫然。

    小人就說是侯爺記錯了吧,觀音是佛門神仙,觀音廟前怎么會有什么道士呢?

    賀小侯爺很惆悵。

    還好最后靠譜的還有三殿下。

    裴昭珩在武靈府也不知從哪里尋來了一個方子,寄回到陽溪給了賀顧。

    只是他從陽溪出發(fā)到武靈、后頭又不能放著成堆的差事不管,督修河工很是耽擱了幾日,等尋到藥方子,藥方子再到了賀顧手上時,已經(jīng)快到年關了。

    這兩個月賀顧倒是過得很忙碌,自皇帝的圣旨下來,三殿下走后,他就奉命帶著手下的兄弟們配合著陽溪縣衙安置流民、搭設粥棚,其實說是配合,倒也不很貼切,因為三殿下臨走時也不知道和那錢知縣說了些什么,只說的一把年紀的小老頭連連賠笑、額頭冒汗點頭哈腰,一副被治的服服帖帖的模樣。

    果不其然他走了以后,賀顧按照裴昭珩留下來的方案設場搭棚,賑濟安置流民,要從陽溪縣的糧倉里放糧,他也沒敢多說一句話,只是老老實實依言做了,很是配合。

    瞧著倒像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了三殿下手里。

    賀顧當然是不會同情他的,畢竟這個錢知縣話少些、管的少些,對他而言全是好處。

    錢知縣是個沒頭腦,開倉放糧這樣的事不愿做也就罷了,如今不得不做還心不甘情不愿,明明賑災的糧許多都是他被恪王爺逼著募來的,卻沒討到幾分好,倒是成日被流民戳著脊梁骨罵狗老錢,好處全讓賀顧這個只負責搭棚子、設粥場的賣了。

    征野也一樣,并不很同情錢知縣,只忒一口道:有什么好同情?他本也無心救濟災民,若不是被三王爺拿刀架在脖頸上了,侯爺且瞧他會管誰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