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去吧，小姐?！彼龍猿值?，“我本就來自于海水，只要不發(fā)出聲音，一般生靈是看不見我的。請您在這里稍微等我一會兒。”

    說完，潮靈很快消失在了柏妮絲面前，只有水流擦過皮膚的清晰感受在告訴她，對方已經(jīng)潛入進了這座噩夢般的堡壘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半個小時。在沒有任何參照物的情況下，柏妮絲很難準確判斷時間的流逝程度，只覺得心里越發(fā)不安，打算自己進去尋找潮靈，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然而就在她剛要進去時，潮靈卻恰好現(xiàn)身出來了。

    “你沒事吧？”柏妮絲緊張地打量著她，看到對方的形態(tài)依舊和往常一樣，透明中泛著微微的亮光。那張有著柔美女性五官的臉龐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只在搖搖頭后說:“您放心進去吧，我已經(jīng)看過了，里面沒有惡魔，什么都沒有?！?/br>
    盡管已經(jīng)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當真正聽到這個回答后，柏妮絲還是有些失望。

    “看來她不在這里，是我想錯了?！卑啬萁z嘟囔著，很快彎腰從面前的空隙間游了進去。

    就像潮靈說的，這里什么都沒有，除了暗無天日的壓抑與逼仄之外，連個活著的氣泡都不存在，完全如墳?zāi)拱愕乃兰懦脸痢?/br>
    匆匆在自己曾經(jīng)居住過幾百年的狹小囚籠中搜尋了一圈，柏妮絲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除了那些她曾經(jīng)最珍貴的財寶收藏全都不見了，不過這是肯定的，柏妮絲就沒指望自己還能再見到它們。

    接下來是其他底層尚未塌陷的空室與囚籠，幾乎每一間都有很新的，像是剛不久前還有海族在這里活動過的痕跡。

    最后，她來到了烏蘇拉的房間。

    一個雖然極為寬敞卻也更加陰森的，連游進去都像是被什么怪物給一口吞吃下去的地方，每多待一秒都會忍不住頭皮發(fā)麻。

    這種感覺……很不尋常。

    畢竟在今天之前，柏妮絲從未進來過這里，因此也說不清她本能感受到的那種讓人窒息的詭異感到底是從何處來的。

    但是，她能肯定這個房間絕對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怎么了，小姐？”潮靈輕輕問，她能看出對方那種極為不自然的緊繃與迷茫，全都平鋪直述在她的臉上。

    “這里……好奇怪?！卑啬萁z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再度將目光從石壁上的裝飾，仔細審視到每一處最微小的地方。

    然后，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她會覺得這么詭異了。

    因為這里的一切，從裝潢到擺設(shè)細節(jié)，都是按照她的習慣來布置的。

    甚至……

    柏妮絲在短暫地錯愕之后，迅速從石床底部找出了幾個上著鎖的箱子，將里面的東西嘩啦一聲全倒出來。

    頓時，那些雕著六翼天使和逼真云彩的銀瓶、烤繪著斑斕異域圖案的硬質(zhì)瓷器、各色珍貴水晶做成的半透明花朵，還有數(shù)不清的黃金制品、錢幣、象牙雕刻、華貴絲綢、玉石飾器、鉆石瑪瑙等等，全都散落了一地。

    潮靈驚訝地看著這滿地的金銀珠寶，手中的熒光被這些數(shù)不清的寶石折射出許多細碎的虹色光圈烙印到石墻上，斑駁交映著，看起來就像走進了一大團星辰云靄間，縹緲又夢幻。

    收回視線后，她再次看向柏妮絲：“看起來，喜歡收藏珠寶的不止小姐您一個?！?/br>
    這里是烏蘇拉的房間，潮靈會自然而然地認為這些東西屬于烏蘇拉實在很正常。

    但是……

    柏妮絲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蹲下.身撿起那條掉在自己裙擺褶皺間的血紅色鉆石項鏈，看到它們每一顆都是那么剔透純凈，在不算多明亮的環(huán)境中，表面好似蒙著一層半透明的光霧。

    “這些不是烏蘇拉的?！彼⒅掷锏你@石項鏈，淺綠眼珠中呈現(xiàn)出一種怪異的空曠，“這些是我收集來的。一部分來自那些沉沒在海底的人類船只，剩下的是我和其他生靈做交易得到的報酬?！?/br>
    “有人把這些東西搬到烏蘇拉的房間來了。”而且連裝著它們的箱子都沒換，甚至藏匿習慣都和她一模一樣。

    “還有這里的擺設(shè)，也是我喜歡的，所以我一進來才會覺得很不自在……”

    說到這里時，柏妮絲已經(jīng)感覺到了真實刺骨的寒意。它們從無處不在的黑暗海水中滋生出來，窒息般包裹著她，滲入血rou，侵進靈魂。

    放下手里的項鏈，柏妮絲轉(zhuǎn)頭看向一旁面露驚愕的海浪精靈，聲音不大卻極為篤定地說：“她在這里，潮靈。只不過她帶著所有的海族惡魔離開了。”

    “為什……”說到一半，潮靈也反應(yīng)過來了，“他們要去找人魚族?！?/br>
    而且現(xiàn)在就在路上，甚至更糟糕的，說不定這會兒他們已經(jīng)在起沖突了。

    “我立刻送您回去?！背膘`指揮著水流自動將散落一地的珠寶一一收歸回箱子里，同時朝柏妮絲說到，“冕下說過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海族都無法靠近萊雅塔海域。而且在那里，您會是絕對安全的。”

    她說的沒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確實應(yīng)該立刻回到萊雅塔海域，避免和人魚族碰上。因為她們都不清楚如今淵海神域的情況究竟如何，要是運氣好，趕過去的時候正好是雙方交戰(zhàn)的時候，她還能自證清白，但恐怕也無法讓人魚族就此放下對她的仇恨。

    可要是運氣不好，她完全就是去背黑鍋的，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