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定云產(chǎn)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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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云這回終于聽了我的話,留在了我給她造的云暖樓上頭。常言道一孕笨三年,我感覺到有了孩子的定云,話也少了,人也懶了,我對著那幅廬山圖,對她說:“云兒,我的心交在這里了,你可要收好了?!?/br> 她一手托著腮,歪在貴妃榻上,視線望向簾外秋雨,答非所問道:“嗯,天涼了,這雨雖不大,可也要打著傘走呢?!?/br> 我道:“眼下保胎最要緊。你別著涼才是,酒可是萬萬喝不得的。宮里要是有人來看你,回來告訴我?!?/br> 定云眼神幽怨,正如細雨中的丁香成簇,她的語音無波無瀾:“哪會有什么人來呢?賢妃娘娘和凌娘娘都要生產(chǎn)了,可還見不著你的人影,現(xiàn)在滿宮里,誰不當我是妖人呢?” 我沒心沒肺地道:“我差人一日三遍給她倆送補品,你和她倆的待遇是一模一樣的,料她們也說不出什么來。” 定云嘆了一口氣,闔了眼道:“我精神短了,略歇一歇,你去吧!朝上事忙,可別誤了。” 我心里已明白她的難處,匆匆上了朝,便又到玉涴的流杯宮和水清的深漪軒去探問一番,未到午時,雨下得愈發(fā)大了,我丟下她倆,溜回了定云的云暖樓。 尚未入內(nèi),張汐萍便要入內(nèi)通報,被我給止住了,汐萍面有憂色,小聲對我道:“適才喝了保胎的藥,不想全吐了,又不叫我去請杜太醫(yī)來瞧?!?/br> 我板了臉道:“可見你不懂事,拿朕的傘快去請!” 汐萍從寧安手中拿了我的油紙傘,轉身便跑去了,我自個兒一個上了樓,掀了鋪紫花的竹青色軟布簾子,見她云鬟不整,身上卷著一床深紫綢被子,仰面躺在榻上,小臉蛋線條仍是柔美,雙頰卻是微紅,我忍不住抬手撫了她的睡顏,卻覺得觸手guntang,定是正在發(fā)燒呢。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三兩步退了出去,對著廊下侍立的一個少年宮人道:“杜子遠怎么還不來?你,快去催!” 那宮人下樓去了,聽她背著我嘟囔道:“這般大雨叫人跑來跑去,以前伺候皇后娘娘也未見這么差使人的主兒!” 我聽的字字刺心,不由得勃然大怒,靠著這些年研得的詩書才生生制怒氣,待那女娃子走了,我站在房外揚聲喚道:“來人吶!”見小文忙帶了幾個內(nèi)侍上來,我恨聲道:“待會兒,等那賤人回來,讓她跪在雨里,給我笞三十背花,朕叫她對主子不忠!” 文小何道:“皇上息怒,小的跟我?guī)煾禃r,知道這名小宮人,她喚作木棠,原是鐘家的家生子,他奶奶便是皇后的貼身嬤嬤,從小照顧她起居的,聽說以前還奶過廣德公主,很有些年歲,因吃了凌奉的藥歿了,鐘家才分外看顧著她。依小奴愚見,這次,娘娘派了她給云仙師,分明有看重仙師的意思,圣上您看……” 我怒道:“沒這回事!這么下去,定云不被他們伺候死,也被她們給氣死了!當著朕的面竟口出這種話,眼睛里頭還有尊卑嗎?看皇后臉面,打十下攆回昭陽宮,叫她倆主仆作伴去吧!” 杜子遠拎著個藥箱疾步來了,我素來好潔凈,見他衣服上臟兮兮的凈是烏水漬,知道老小子是路上摔了一跤才來遲的,便道:“成什么樣子!快進去請脈,若有不好時,先來回我,莫嚇著她?!?/br> 杜子遠進去了一陣子,出來道:“眼下倒是沒什么大礙,只不過是孕里婦人常有的內(nèi)里失調(diào)之病,更兼受了些風寒,又有些情志失和……” 我聽到這里,怒意難掩,眼里冒火,沖他道:“這么些個事兒,你還說無礙?敢情不是你生病呢!你是怎么當差的!這些個護胎藥,喝了這么多時日,人卻給你越喝越壞!還不快去開方子!” 杜太醫(yī)因身上濕漉漉的,打了個寒噤,沉聲對我道:“可是皇上,臣還有一件事要冒死稟告圣上知道……” 我也有些愧疚于他,便柔聲道:“愛卿是忠心的,朕最明白。你有何要事,就說吧!” 杜子遠雙目涌出淚來,跪在廊下道:“皇上息怒,還請皇上速速決斷,打掉云仙師這個胎兒!” “大膽!”我聞言暴怒,一條腿差點都要踹到老兒身上了:“你怎敢出此言,不怕朕誅你九族么?!” 杜子遠道:“小人原是千金科出身,今把得云仙師脈象極弱,察其胎像,不滿三月的胎兒,肚腹已有微顯,想來胎兒生的忒大,應屬無疑。且云仙師身材纖弱,盆骨宜窄,按先輩醫(yī)家孫思邈的《千金方》所示,此等情況,將來恐會有不測呀!” 我從心底嘆了一口氣,闔了眸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沉吟了許久,道:“朕想眼下下結論為時尚早,等過段日子,你再把情況說與朕,到時再定吧!你斟酌著,如今只為她人能好,你仔細著用藥就是!” 杜子遠連聲答應著去了。我耳邊聽得木棠受刑的哀叫聲音,并連綿的雨聲,只覺著身上龍袍薄冷,從心頭涌起一陣寒意來,忙回身移步躲到樓里,瞧著定云,她依舊昏昏睡著。 我心里暗道,大的小的,我本想都要,但小的真的傷了大的,我卻萬萬舍不得,若真到了這個地步,便打掉了胎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