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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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看上去三十許人,是個美婦人,今日星羅山莊張燈結(jié)彩,是為她的小孫子過百日。 她看上去修為不淺,面容恬淡,打開我遞上的匣子和字條,卻眼圈微微一紅,嘆息一聲,問,你家主人近來可好么? 我一個底層魔修,整個血煞宮都算是我的主人,因此倒是沒有太糾結(jié)程夫人說的那句我家主人,想到那人的樣子,好像很難說好還是不好,便如實說,他頭發(fā)白了很多,其他的倒是沒什么。 程夫人怔了怔,低聲說,你多勸勸他,讓他好好保重,就說小師叔也必定不愿見他自苦,若他泉下有知 她說到這里又頓住,又說,罷了,你別給他提我剛剛說的話。 你,就給他帶一包蜜棗回去吧。 她膝上的小孫兒白白胖胖,咿咿呀呀,她低下頭,將那個金符遞到了小娃娃饅頭一樣的小手里,教他說,這是你太師叔祖畫的,你說,謝謝太師叔祖。 我算了半天,也沒算明白太師叔祖是個什么輩分。 回來之前我依程夫人說的買了一包蜜棗,不過之后我卻沒有再見到他,只在桌上發(fā)現(xiàn)了另外五塊他答應(yīng)給我的靈石,蜜棗也只好留著自己吃了。 我不怎么嗜好吃甜,那一包蜜棗吃到年底才將將吃完。 吃完了蜜棗,便快到人界的新年。 大小姐每年都在這個時候查驗庫房記錄,她生得冷艷,膚光勝雪,低垂了眉眼一頁一頁地飛快翻閱,我立在一邊,掌心直冒汗,心跳如擂鼓,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好看,還是因為我心虛。 她翻了一會兒,很快就發(fā)覺了記在夜護法名下的金鎖和長生果,手上稍緩,發(fā)出了一聲很輕的嘆息。 我慫,幼時聽著關(guān)于大小姐弒父的江湖傳說長大,后來親眼見過她,雖然見她生得嬌怯怯,可還是本能地對她畏懼,見她停住,果斷撲通就跪,當場把那位小兄弟給賣了。 我說大大大小姐,是那個人自己說他是夜護法麾下,我才記在夜護法名頭底下的。 她叫我起來,想了想,輕聲問,星羅山莊的程夫人可好? 我說,挺好的,看著年輕,都抱孫子了。 她點了點頭,說,那是你們宮主的故人,小師妹,是他看著長大的。 我嚇了一跳,我憨,腦子也不轉(zhuǎn)彎,我說,可那人說程夫人是他的晚輩。 她怔了怔,臉上有種淺淡的傷感,低聲說,他這樣說也對。 我完全聽糊涂了,心說這樣說來,那人豈不是比我們尊上還大一輩了?但又不敢多問,只是聽見大小姐問,拜會過靈山宗宗主了沒有? 這個我聽說過,先前的管事都已跟我交代,我說,禮都已備齊了,歲除當日便去。 她便說,好。下回他再來,要拿什么,你便只管給他拿。只是別給他酒,他才剛剛傷愈 她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說算了,他要酒,你就拿給他。 我應(yīng)聲說是。 歲除,我?guī)诉^去靈山宗拜會。 靈山宗我是知道的,聽說我們尊上少年時曾在那里學(xué)藝,他的師尊,溫仙長,便是他的愛人,可惜溫仙長早已在數(shù)百年前仙逝,如今魂魄無處可尋。 我還聽說靈山宗待我們尊上不厚,曾明知他蒙冤,卻棄他不顧,若不是為這緣故,溫仙長也許也不會早逝。 也不知道為何,即使是這樣,尊上還要待這小小仙門如此客氣。 我心中雖然這樣想,但也不敢造次,到了靈山宗的山谷跟前,還是恭恭敬敬遞上了拜帖,稍等了片刻,便有穿青色白色道袍的弟子引我入了山門。 陪我說話的人聽說是一峰首座,輩分卻已低過我們尊上,口口聲聲都叫牧師叔,而昔年尊上稱呼師叔伯的那些修士,早已隕落的隕落,隱世的隱世,除了老宗主和一位女修,都已不在宗門了。 我跟那首座沒什么可聊的,他并沒有見過我們尊上,不過是跟我一樣,聽著傳說長大,是以對我們尊上有種天然的仰慕罷了。我們倆呵呵呵魔使您嘗嘗這個茶,哈哈哈好茶好茶仙長您太客氣了地尬聊了半個時辰,才有小弟子過來回話,說老宗主靜修,還未出關(guān),沙棠太師叔祖請您一敘。 太師叔祖,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了,說起來,他們仙門這輩分是真的嚇人。 既然輩分這么大,我過去見人家,好像也不跌份,于是我便起身跟著那弟子過去了。 走著走著我才猛然間想起來,太師叔祖,那不是上次在星羅山莊里聽到的稱呼嗎? 我終于想懂了,上次那個太師叔祖,是說我們尊上的師父溫仙長。 那人托我轉(zhuǎn)贈的金符,就是溫仙長所繪,因為溫仙長就是個符修。 只是不知道那人為何手中會有溫仙長所繪的金符? 莫非那個就是溫仙長本人?!如此他說那程夫人是他的晚輩,好像也對得上了。 我瞳孔地震,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那人身量高大,一看就是魔族,而溫仙長并無魔族血統(tǒng),生前又久病身弱,怎么想也不可能是那幅模樣。 我在一處靜室見到了沙棠太師叔祖,原來太師叔祖是個女修,現(xiàn)今已是地仙之身了。 她盤坐在茶桌前為我斟了茶,倒是沒有像程夫人那般問我家主人如何如何,只是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件未縫完的披風(fēng),淡淡地說,無意中找見一件故人舊物,一直存在乾坤袋里,獸皮還跟新的一樣,這時節(jié)穿上想必會很暖和。這東西我留著無用,便勞你捎給他吧。 她口吻雖冷淡,遞給我之前,卻在那件披風(fēng)上撫了撫。 我不知該捎給誰,但也大致猜到應(yīng)該是給尊上的,只是心中卻有些不解我們尊上修為深厚,如何用得著穿這種東西?便是要穿,我們血煞宮什么靈獸的毛皮弄不來?又如何看得上這樣的一件披風(fēng)? 從靈山宗出來,我偷偷把那件披風(fēng)展開了看看,料子很尋常,針腳也粗糙,布料底下縫著的皮毛卻觸之溫暖柔軟,我猜想這也許是從前溫仙長縫給他的。 我回來時魔域天剛擦黑,魔域的街道零星飄雪,卻魔頭攢動,酒菜飄香,小魔修們玩的花炮一會兒轟塌一個酒肆魔域原本不過人界的年節(jié),只因尊上身有人族血統(tǒng),后來歲除之夜便成了整個魔域的狂歡。 魔界遠比人界玩得開,又不重家族血緣,因此不似人界家家戶戶團年守歲,向來都是打架的打架,喝酒的喝酒,放炮的放炮,吵鬧得叫人又亢奮又頭疼。 我路過酒肆?xí)r有點心癢,心說左右沒人等我回去復(fù)命,倒不如喝飽了再回,便找了地方坐下,點了酒rou。 酒肆里花花綠綠的鸚鵡精正講尊上誅神全傳,故事剛剛說到尊上被蒼炎門門主打落山崖,溫仙長伏在崖邊死死抓著他不放,哭泣道,你若敢死,我絕不獨活,一顆淚飄落在他的臉上。 正當我一邊被雷到頭皮發(fā)麻,一邊又聽得欲罷不能之際,店里忽然來了個白袍男魔,見沒有空位,就坐在我的對面。 那男魔一身江湖落拓氣,臉上有些泛白半舊的疤痕,眉心有個暗紅色的魔印,腕上卻戴著一串佛珠。 他認出我身上血煞宮的腰牌,問我說,小兄弟,你是哪一堂的?怎么大過年自己出來喝酒? 我說,我啊,我辦差,我剛剛從靈山宗回來的,一會兒還要把東西給尊上送去。 他聞言便笑,又隨口問道,是什么好東西,給我也瞧瞧?見我懶得理他,便叫老板娘去做兩條烤魚,他一條我一條。 老板娘很快就上了烤魚,這家的烤魚皮酥rou嫩,又鮮又辣,果然滋味一流,下酒正好。 第146章 我在血煞宮那些年(下) 他笑著與我說,這群憨錘,都叫火焰牛的rou脯吃,那東西又干又柴,有什么吃頭?這家的烤魚才是最好的。 我贊同地點點頭,吃過了烤魚,確實覺得剛剛點來下酒的rou脯根本沒法下咽,柴得就跟啃木頭樁子差不了多少。 于是我開始跟他就著烤魚喝著酒扯皮,兩個無聊的人,都沒有少喝,閑話也沒有少扯。 我同他把我知道的各堂長老的八卦全都抖落了一遍,而他這人大約也很無聊,給我講了一通鰣魚當清蒸,鯪魚打成魚膠釀辣椒,鱔魚紅燒著吃最好,小鯽魚拿去煲湯,講得我直咽口水。 喝到窗外雪停時,我感覺自己的舌頭都發(fā)硬了,他指了指那包袱問我,所以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我說,其實也沒什么特別,就是一件披風(fēng)。 我打開了包袱拿給他看。 那披風(fēng)真的很尋常,連好看都說不上。 他看了也嘆了口氣,笑著說,男人的針線,都是那樣,精細不到哪兒去。 他這話說的,好像他也收到過男人的針線似的。 他對我說,你最近見不到你們尊上,不若把這披風(fēng)給我,回頭我見了他,再幫你轉(zhuǎn)交。 說書的鸚鵡精故事才剛剛講到尊上落入了長滿荊棘的滅妖谷,溫仙長踏著滿地的荊棘尋找他的蹤跡卻不得,雙腿雙足被劃得鮮血淋漓,血珠滴滴點點,在他的身后生出一棵火璃樹,溫仙長并不知道,后來正是那株以他血澆灌的火璃樹,才讓尊上得以活命。 我有點喝大了,人也多愁善感了起來,聽得禁不住灑下幾滴男兒熱淚,一時也忘了自己原本就是因為不急著回去復(fù)命,才跑來酒肆喝酒的。 我抽抽噎噎地說,不行,別人托我把這東西交給尊上,回頭你要是把這披風(fēng)弄壞弄丟了,那我怎么交代?再說這是我們尊上心上人的遺物,今晚是人界歲除,他思念溫仙長,心中必定難過,所以我一定要今晚就把這披風(fēng)交到他的手上! 白袍哭笑不得,說,那你心地還挺好的。 一種使命感油然而生,我收起那件披風(fēng),在鬧市中御起法器,準備回宮,然后一路撞翻了五六七八個吃飯的棚子,最后臉朝下跌在了一堆剛剛被掃起來的雪堆中。 白袍嘆氣說,罷了。 伸手提溜著我的衣領(lǐng),施了一個咒,一路把我拎回去見尊上。 魔域今夜燈火明亮而密集,酒肆旗亭中,魔修們的吵鬧聲震天,血煞宮卻顯得燈火幽微,安靜了許多。 他拎著我一路走了很深,我們路過了一株接天的大樹,新雪落在樹梢,白的雪,紅的果子,有一種妖異的美麗,之后又開了幾道厚重的石門,才見到石床上金色的光暈包裹著的人影。 那人闔著雙目,垂著頭,好像是睡著了,發(fā)絲卻無風(fēng)自動,聽見有響動,他又猛然間抬起頭,金色的光暈斂去,我方才看清楚他的面目。 是先前差使我去星羅山莊送東西的那位。 原來他就是尊上。 我有點意外,但又不十分意外。 他容顏未改,兩鬢的白發(fā)卻多了許多。 不知為何,我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覺得他老了。 那不是來自于rou身的衰敗,而是仿佛靈魂已如涸轍之魚,困在泥漿里兀自垂死掙扎著。 他望了一眼白袍,又望了一眼我,目光沉靜如水,問,怎么回事? 白袍指了指我,說,剛從靈山宗回來,捎了東西給你,今日歲除,拿來給你瞧瞧。 他怔了怔,不等我上前,便自石床上起身,從我手中取過了那個包袱。 他并未施法,而是伸手緩緩將那個包袱解開。 我緊緊盯著他的臉,看著他將那件披風(fēng)從包袱中取了出來,他的動作很輕、很慢,像是捧起一只幼弱的動物。 我這才看出,他的身量已經(jīng)太高,那件披風(fēng)于他已經(jīng)太短太小。 于是他眉心微蹙,低聲念咒,讓自己的身形迅速縮小了一圈,由一個成年男魔重新變回了少年人的模樣,只有霜白的兩鬢沒辦法轉(zhuǎn)烏,依舊愴然地白著。驟然變小似乎很疼,他雖然連哼都沒有哼出聲來,呼吸卻變得沉重了許多,白袍雙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又閉了嘴,只是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我們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將那件披風(fēng)披掛在肩頭,臉上并沒有悲傷之色,只是仔仔細細地伸手摸了摸披風(fēng)上的針腳。 白袍對他說,好好養(yǎng)傷,別讓他擔心。 他未置可否,又將身上的披風(fēng)取了下來,小心地收好。 出來之后,我好像還沒有醒酒,不知為何,整個人好像被一種沉郁的悲傷黏住了,像只被樹脂裹住的夏蟲。 我問白袍,尊上為什么會老? 他已是魔神之身,他與天同壽,他怎么會老呢? 白袍瞇了瞇眼,嚇唬我說,你身上有緘口咒,勸你不要亂說,否則隨時會被炸得皮開rou綻,筋斷骨折。 我又問,尊上受傷了?是不是?可他究竟是怎么受的傷?現(xiàn)今誰能傷得了他? 你是哪位長老,尊上既然有傷,為何不留個人陪著? 我說著說著,忽然一陣心酸,差點二度猛男落淚了。 白袍十分頭疼,趕緊重新提溜起我,說,走吧走吧,大過年的,不如再去找個地方喝酒。 白袍不愿多說,我又找過不少人詢問,可血煞宮上下,卻沒有幾人真的知道尊上究竟在做什么。 無可奈何,轉(zhuǎn)眼年節(jié)過完,我只好回去倉庫整理灑掃,整天沒什么正事做,卻又整天忙得不可開交。 之后很長的一段時日,我又見過幾次尊上,有時是問我拿酒,有時是差我去送東西,他看著不好,我總想問問他的怎么樣了,可是又不敢多說。 倒是白袍,我很快就混熟了。 我直到很久后方才弄清他就是夜護法,與他混熟以后,他時常來我這兒找酒,我不再問他,他反倒是偶爾會跟我說點無關(guān)緊要的。 他說尊上在做一件很冒險的事,不知道結(jié)果會如何。 我問,會像上次那樣受傷嗎? 他苦笑了一下,說跟這次比,上次就是灑灑水。 我又問,做成了,會怎么樣? 他想象了一下,微微一笑,說,做成了,就是五個人去,六個人回。 五個人,我算了算,好像明白了,我問,是大小姐,鬼王殿下,你,尊上,還有斐姑娘一起去么? 他們好像很少像這樣,連一個看家的人都不留,想必應(yīng)該是出了很大的事了。 可是六人回,那第六個會是誰呢? 夜護法沒有回答我,只是笑著問我,庫中可有能將白發(fā)染烏的藥材?如果沒有,最好采買一些,也許有人急用。 我又是半懂不懂,白發(fā)染烏,好像只有尊上要用。 不過尊上的頭發(fā)好像已經(jīng)白了許多年了,他看上去好像并不在乎。 修士往往并不在意發(fā)色是白是烏,沒有辦法,我只好去人界采買。 我依照人族的醫(yī)方,買齊了大麥、針砂、沒食子等物,等著尊上來取。 一日、兩日、三日、四日,卻都沒有見他,到了第六日,尊上果然如夜護法所說找了過來。 他的臉上帶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神采,竟流露出一點兒屬于少年人的羞赧之色,他站在我跟前問我,可有什么藥材,能讓白發(fā)轉(zhuǎn)烏? 我連忙跑去把配好的藥包拿來給他,腦子一抽,張口就問,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