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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日起,憐舟就「病」了。 她厭惡滿身情?欲的男子,她也恐懼充滿強勢意味的男子。 不想走相夫教子的路,不想委身于人,不想被各種貪圖的目光注視。隨著年歲漸長,上天卻給了她最柔弱無辜,惹人垂涎的美。 晝景愁眉不展,赤腳從榻上走下來。 “舟舟?舟舟?” “寧姑娘?” “憐舟姑娘?” 知道她畏懼男子,擔心將人嚇到,晝景點亮燭火,內(nèi)室亮堂起來。 少女陷入無法掙脫的夢魘,汗?jié)耵W發(fā)。 “舟舟?” 她遲疑地將手背貼在憐舟額頭,神色微沉,起身快步出門:“去請女醫(yī)來!” 高門大院一盞盞燈籠被點亮,燈火通明。 晝景折身回眸,看著可憐兮兮窩在被衾渾身戰(zhàn)栗的嬌弱少女,沉吟一二,低聲道了句「抱歉」,手腳麻利地將人從浸了冷汗的錦被撈出。 她不能教人知道新婚夫人每夜都睡在地上。 意識迷離,憐舟壓著哭腔低喃囈語,晝景皺了眉:她就沒見過這樣軟綿綿的小可憐。待離近了,眼中憐憫愈甚。 “娘……救我……救我……” 泛白的唇瓣張張合合,像極了經(jīng)風(fēng)雨捶打的百合花。晝景動作輕柔,一聲聲安撫她:“舟舟,舟舟不怕……” 女醫(yī)深夜被喊起來,提著藥箱匆忙進門,見了晝景,恭敬行禮:“見過——” “還講什么虛禮?”晝景一頓心煩:“快來看看,她發(fā)高燒了?!?/br> 深夜,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婦人免不了多問兩句,哪想進門看到的是年輕家主愁眉緊鎖的焦躁模樣,心咯噔一下,到底沒言語。 天邊涌起細碎流光,昏暗被驅(qū)退。 一覺醒來憐舟四肢綿軟無力,意識到躺在何處,她猝然一驚,哪怕發(fā)現(xiàn)衣衫完完整整穿在身上,清亮亮的雙眸還是噙了淚。 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伸手在身側(cè)摸了空。 紗帳掀開,她坐起身,透過一雙水眸無意瞧見委委屈屈蜷縮在地上的某人。 第14章 清心寡欲晝家主 五月份,天不冷不熱,晝景長手長腳窩在薄被,側(cè)蜷著,拱起瘦削蜿蜒的身條。 內(nèi)室靜悄悄,紫金爐里徐徐飄出裊裊安神香,縈繞眼眶的淚漸漸被逼回,憐舟猶豫半晌,掀開錦被。 昨夜的記憶早已模糊,怕驚擾窩在幾步外熟睡的某人,她輕手輕腳走下榻,雪襪著地,衣裙下露出細瘦伶仃的小腿。 風(fēng)從未關(guān)嚴的窗縫溜進來頑皮地吹動裙角,如柳梢浮動湖面漣漪,少女清麗柔弱的氣質(zhì)自眼尾漾開,視線膠著在晝景長卷微翹的睫毛。 年輕的家主眉眼映著疲憊,此刻睡得香沉。憐舟蹙眉,微微病色的唇瓣上下輕抿,不知是懼是憂。 晝景睡的是她的臨時小窩,蓋的是她的被衾。 她偷偷摸向袖內(nèi),用來防身的匕首還在——醒來種種跡象表明,這人并未對她做什么。 “你為何會睡在這里呢?” 這地方可不舒服。地位僅次于皇族的世家主,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他真能承受住這份委屈。 憐舟眼底nongnong的戒備散去,身子下蹲,近距離瞧晝景那張百看不厭的側(cè)臉,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阿景是女孩子那多好。 就可以放心地和她談天說地、逛街郊游。可以做一對摯友,分享彼此不足為外人道的心事。 沉迷晝家主天人姿容的少女欣賞地忘了時辰,晝景無法繼續(xù)偽裝,無奈睜開眼:“舟舟,你還要盯著我看多久?” 沒想到他會在此時醒來,憐舟被窘迫羞赧擊中,匆忙起身,別開臉,甚至背對他:“我、我沒有?!?/br> 口是心非。晝景秀秀氣氣地打了哈欠,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滿打滿算也才兩個時辰。 她困得很,音色裹著撩人的沙啞:“好些沒?” “嗯?” “你忘了么,昨晚你生病了?!睍兙巴犷^笑她:“我照顧了你好久,還哄你來呢。生病的舟舟哼哼唧唧像小孩子?!?/br> “你說什么?” 模糊不清的記憶撥開一層層云霧后總算清醒,憐舟懊惱扶額,臉頰迅速浮起紅暈,頗有點難為情,想也知道昨夜給人添麻煩了,更為醒來下意識的驚惶猜測感到羞愧。 壓下那分羞意,她誠懇道:“好多了,謝謝你?!?/br> 回答她的是一聲低笑:“真想謝我,不如試著信任我?” 憐舟怔然,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才顯得不失禮。 好在晝景沒想難為她,起身,來到雕刻精細的木架前。嶄新的月白錦衣穿在身,她扭頭:“我說過,你幫我我不會虧待你。舟舟,你大可放心?!?/br> “我、我知道。抱歉,是我猜忌多疑誤會了你?!?/br> “這有什么……”晝景忽而莞爾:“我對美人向來憐惜?!?/br> 溫柔里毫不掩飾輕佻,有意思的是憐舟竟然不覺反感。 夜里發(fā)了高熱,內(nèi)衫貼在身上透著粘膩,對于愛干凈的少女而言已經(jīng)是難以忽視的難受,她看著晝景,晝景善解人意地拍拍衣袖:“我去梳洗,你自便?!?/br> 看他走開,憐舟輕輕柔柔地低笑,抬腿拐進浴室。 清水撲在臉上,年輕的家主望著琉璃鏡中那對微微變化的狐貍眼,指腹拂過眼皮,又恢復(fù)成精致清冷的鳳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