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說“不”，可多年所受的恩惠使她可不了口。是姑姑護(hù)著她不讓她受鎮(zhèn)子地痞sao擾，也是姑姑將她從青樓救出，是以她欠下的恩情，要阿景來還么？

    “姑姑……”她哀求道。

    宋霽抿了唇，眼里閃過

    一抹不忍，她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從不挾恩圖報(bào)，但這次為了小酒，她直直跪下去：“憐舟，就當(dāng)幫姑姑這回罷。”

    她終于看到了希望，若憐舟不肯，晝景哪會舍得花費(fèi)十年精血，自損魂魄救一個(gè)陌生人？

    憐舟身子微顫，舍不得阿景受苦，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姑姑與在意的人生離，她咬了唇，說不出一句話。

    晝景見不慣兩人一副遭了重?fù)舻哪?，在她看來，舟舟欠下的恩她來?bào)也正合適。再則，救人乃美事，何樂不為？世間狐妖少有，救一救同類也是義不容辭。

    她雙手將宋霽攙扶起：“姑姑開了口，哪能要姑姑失望？十年就十年，晚輩答應(yīng)了?！?/br>
    “你、你真的答應(yīng)？”

    “不敢誆騙姑姑?！?/br>
    宋霽心口大石落下，抱著酒壇子落了淚。

    “就今晚罷，救人刻不容緩，姑姑想好了知會晚輩一聲就好，我先帶舟舟回房了。”

    憐舟難受地抱著她：“阿景……你為何、為何要答應(yīng)啊?！?/br>
    她舍不得傷半分的人竟要自傷十年，哪怕是宋姑姑，她也舍不得啊。

    “莫要哭了……”晝景抱緊她，溫聲軟語：“咱們欠了姑姑恩情，總要報(bào)的，你也不忍她日益憔悴的，對不對？”

    “不、不……那、那不一樣……”憐舟搖頭，俏臉掛了滿面淚痕：“我不忍她憂心掛慮，難道就舍得你強(qiáng)出頭自苦？”

    晝景知道在此事上最難受的是她，宋霽可以為了meimei拋下臉面跪地懇求，她也不介意以十年的代價(jià)償還恩情，唯獨(dú)她的舟舟，心善，不忍看他人苦，又愛極了她，見不得她受一絲傷害。

    “狐妖壽數(shù)很長的，十年而已，養(yǎng)一養(yǎng)也就好了。沒妨礙的，再說了，救的也不是外人。我乃狐妖一族的少族長，救自己族人，不算什么?！?/br>
    她親吻少女落淚的眼眸：“舟舟，再哭我可要罰你了?！?/br>
    憐舟抱著她小聲抽噎，眼睛紅紅，自知失態(tài)卻沒辦法短時(shí)間平復(fù)。

    以前宋姑姑和她最親，可她心里有了阿景，這心當(dāng)真就偏了。曉得若出言拒絕，姑姑必定心傷以為白疼她多年，但她的心給了阿景，要看著阿景心頭滴血，如何能不疼？

    她悶悶不樂了半日。

    晝景不肯教她目睹那等救人的場面，特意將人哄睡，于日暮時(shí)分來到宋姑姑房門外。

    宋霽準(zhǔn)備齊全，見了她愧疚一禮：“有勞了……”

    心頭guntang的鮮血順著刀尖滴進(jìn)酒壇，身在廂房，躺在榻上的少女驟然坐起身，小臉雪白，心疼地直掉淚。

    早知如此，何必承姑姑的恩呢？

    早知要讓她的阿景受這份苦楚，當(dāng)日還不如死在青樓，也省得連累她。

    種種陰暗偏激的情緒在心底翻騰，憐舟埋頭抱膝，內(nèi)心苦不堪言。

    不過幾個(gè)呼吸，她忍痛下榻，拐去后廚準(zhǔn)備滋補(bǔ)的膳食。

    狐妖之身，主火命格。按理說想吸收她的心頭血而不被烈火之意焚燒殆盡，怎樣都需要晝景調(diào)和幫忙，然而沒有。

    她的血，殘魂自覺吸收融合。

    帶著心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晝景自指尖催逼出一滴被元?dú)獍木?，精血一出，精氣神迅速萎靡，臉色雪一樣的白?/br>
    出了那扇門，她身子微晃，眼前一陣發(fā)黑。婉拒了宋霽的好意，她坐在門前石階緩了緩，起身，笑著朝自己的廂房走去。

    “舟舟……”

    房間沒人，她坐在窗前，迎風(fēng)聞見一陣香味，登時(shí)笑容璀璨，回頭，沒防備望見一雙哭腫了的杏眸：“舟舟？”

    心尖泛疼，晝景上前兩步接了她做好的飯菜，見有煮熟的雞蛋，立時(shí)剝了殼，手指翻飛，動作極其漂亮。

    看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憐舟眼眶又是一熱，手撫過那張細(xì)膩嫩滑的臉，顫聲道：“臉色差了好多?！?/br>
    “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睍兙懊Σ坏啬罅穗u蛋為她敷眼睛：“不能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說話間暗暗用上了本源之力為她緩解眼睛紅腫，額頭很快生

    出一層細(xì)汗。心道今夜務(wù)必要沐浴星芒，否則過不了三天，她的姑娘見她日益清減，就不止是心疼落淚了。

    “怎么出了這么多汗？”憐舟哭得嗓音喑啞，掏出錦帕為她擦拭額頭鬢角：“你呀，就是逞能?？茨憬裢磉€能怎么威風(fēng)？”

    她極少賭氣說這樣曖昧的話，晝景眼睛一亮：“威風(fēng)不了了，舟舟疼疼我，我就不疼了?！?/br>
    憐舟被她身上淡淡的香草味侵襲著感官，眸微嗔：“你好好坐著，我來喂你?！?/br>
    她做了不少晝景愛吃的，一看她蒼白羸弱的臉色，捏著瓷勺的手都在發(fā)顫。

    晝景握住她的手將補(bǔ)湯穩(wěn)穩(wěn)地喂進(jìn)嘴里，轉(zhuǎn)頭笑著送到她唇邊：“舟舟，你也喝?！?/br>
    這一夜，憐舟埋在她頸窩哭了一刻鐘，哭得晝景連番感嘆她是水做的美人。

    翌日，宋霽陪同兩人趕回潯陽，因有十年之期在，十年酒壇子少不得要放在晝景身邊，小酒的魂魄還未蘇醒，只是自覺接受滋補(bǔ)供養(yǎng)，按晝景的話來說，除了折騰人，還蠻好養(yǎng)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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