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正是那天蔣依云在gay club里一直盯著看的帥哥的臉。

    “要你微信啊?！敝艹话迅觳泊钤诜巾炗浼缟?，似乎很熟絡(luò)的樣子，摟著他，“誰讓你不給我微信?！?/br>
    方頌愉反手用胳膊肘往后用力一拄，被周楚然躲開。周楚然便裝出一副可憐的模樣，說：“小魚好兇，這么久沒見了，要個微信就要打我?。俊?/br>
    至此方頌愉終于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來，他比周楚然矮大半個頭，只能仰視并且狠狠地盯著周楚然，針鋒相對：“你賤不賤??？”

    氣氛有些緊張，周楚然無奈地舉起手來：“我不賤，好久沒見你了，要個微信，你怎么還是這么兇巴巴的……”

    說著說著，輕佻的笑意又爬上周楚然的嘴角：“也不是，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很乖……”他抬手摸上方頌愉的臉，捏了一把，“我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第一次穿女裝的時候，好青澀……”

    方頌愉攥緊了拳頭，僅僅是打開了周楚然的手，按捺住自己反手一巴掌的沖動。

    “你想干什么？”方頌愉不屑地笑了一聲，“微信啊……你也不問問自己配不配。”

    他看見周楚然的眼神愈發(fā)變得迷戀和狂熱了起來：“你這樣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小魚……”

    周楚然又想上手捏方頌愉的臉，這次甚至想把自己的手指伸進(jìn)方頌愉的嘴里，方頌愉剛抓住周楚然的手腕，有那么一瞬間想著這爛豬蹄子掰斷了算了，結(jié)果鐘斯衍卻先他一步站在兩人中間：“嗯？你們認(rèn)識？”

    “我從不認(rèn)識傻逼?！狈巾炗淅渲?，牽住鐘斯衍的手，甚至故意似的，把自己的手指嵌進(jìn)鐘斯衍的指縫里，耀武揚威地舉起來展示給周楚然看，“傻逼看到了嗎？走了，再也不見。”

    即便鐘斯衍明白方頌愉剛剛是故意借著他來氣那個陌生男人，然而方頌愉的手牽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微微晃神。

    方頌愉帶著他一路走樓梯離開了電影院，像是在躲避什么追捕一樣腳步匆匆。電影院在六樓，跑到三樓的時候，方頌愉的腳步才逐漸慢下來，喘著氣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問的？”

    怎么可能沒什么想問的呢？方頌愉也知道自己這話約等于白說，但他希冀對方想問的少一點，他把和周楚然的關(guān)系作為利用鐘斯衍的代價，鐘斯衍討要的少一些，他也可以少回答一點。

    太難堪了。

    但鐘斯衍看著他的眼睛，很認(rèn)真地對他說：“你想說嗎？”

    你想說嗎？

    主動權(quán)又回到了方頌愉自己的手上。

    方頌愉怔了怔，聽見鐘斯衍說：“我從來不問別人不想說的故事，別人想把故事告訴給我聽，我對這個故事才會感到有興趣。”

    “我感興趣的從來不是故事本身，是對方想不想主動告訴給我聽?！?/br>
    ---

    方頌愉最后還是沒把故事坦誠，只是含糊著告訴對方周楚然是個變態(tài)，他和周楚然有點過節(jié)。但他想，洗手池前發(fā)生的那些橋段，鐘斯衍應(yīng)該都看見了，也不難猜出是桃色過節(jié)，所以就不做過多贅述了，讓鐘斯衍自己去猜。

    不過鐘斯衍是個好人，方頌愉可以肯定這一點。如果有別的機(jī)會，他倒是很愿意跟鐘斯衍說些關(guān)于自己的別的故事。

    把鐘斯衍送回學(xué)校后，方頌愉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來他該給渣男打電話了。他一直維持著隔兩三天才給渣男打一通電話的頻率，目的在于在培養(yǎng)對方的習(xí)慣的同時又不會因為頻率太高而引起對方的反感。

    電話是調(diào)情的手段，不應(yīng)該讓打電話變成晨昏定省。

    上次打的電話停留在“我好像對你有點什么”的階段，他把電話撥過去，并不打算立即就談這個話題，而是兜著圈子問：“哥哥在干什么？”

    渣男在這種時候并不比他少點心眼，很自然地答道：“好久沒聽見你的聲音了，在等你的電話。”

    “等久了嗎？”方頌愉問，“我今天有點事，現(xiàn)在才空下來?！?/br>
    渣男很自然地接下去問：“什么事啊？”

    前幾次他都說自己和別的男人有約，來調(diào)動渣男的雄競情緒，暗示對方如果不好好把握自己，就會被別的男人捷足先登。然而這招數(shù)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次數(shù)多了，反而會讓渣男覺得他是一個誰都能泡的人，并不利于在渣男心中提高地位哄抬身價。

    所以他說：“今天一個人看電影了……旁邊都是一對對的，我一個人，好尷尬哦?！?/br>
    這是另一種暗示了，因為缺失他人的陪伴，所以孤獨，所以需要渣男的陪伴，同時也確證了渣男在他心里占據(jù)了很重要的地位。

    渣男頓了頓：“哦?！币桓耐諔B(tài)度，突然就很不解風(fēng)情，“一個人看電影沒什么不好啊?！?/br>
    方頌愉：“……”

    有病吧。怎么不接話茬？

    他再次曲意逢迎：“也是，也沒人規(guī)定看電影要有人陪嘛，不過有人陪當(dāng)然更好啦，快樂的事可以一起分享，眼淚也可以一起承擔(dān)?！?/br>
    “是哦?！痹姓f，“像你這樣的人怎么會約不到人看電影呢？”

    不知道為什么，他在渣男的語氣里品出了一絲絲老壇陳醋的味道。

    不過渣男說得也很對，之前立了那么久有很多人追的人設(shè)，這會兒說他沒人陪著看電影，好像是有點奇怪。

    方頌愉改口：“人家本來打算和朋友一起看的，沒想到到了電影院被鴿了，可委屈了?！?/br>
    “是嗎？”渣男不咸不淡地說，“哎呀，好可憐啊，可我也好可憐啊，原來寶貝只有在被人放鴿子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呢?！?/br>
    方頌愉：“？”

    第11章

    渣男吃醋了？什么意思，渣男上鉤了嗎？

    方頌愉說不好對方是不是在演戲，反正讓他沒來由地覺得不對勁。但是渣男要是故意為之——說自己吃醋，騙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上套，誤以為對方也情根深種——這種做法也不是說不通。

    即便說得通，但他還是本能地發(fā)掘出一些無從表述甚至無從解釋的困惑來，像是兔子預(yù)感到獵鷹的奔襲。方頌愉不知道該回答渣男什么，只能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你也被放過鴿子嗎？”

    渣男說：“被放鴿子的故事沒什么好說的，但我放生過鴿子……七八歲的時候，從外公養(yǎng)的鴿子棚里抓了一只好看的鴿子，本來想著拔掉鴿子的羽毛，看鴿子沒有了羽毛還能不能繼續(xù)送信，剛拔了一根，覺得那么多羽毛拔起來太累了，想起來外公殺雞都是用開水褪的，就去燒了一壺開水，水還沒開的時候，冥冥之中想起來老師說人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最后把鴿子放走了?！?/br>
    “遇到我可能也是這只鴿子倒霉吧?！?/br>
    渣男輕輕笑了笑，方頌愉只覺得毛骨悚然。

    縱然評價一個人不能以偏概全或者管中窺豹，但是七八歲的時候……七八歲的小孩子會這么殘忍嗎？

    他想把電話掛掉，可是渣男就好像在監(jiān)視他一樣，完美把控了他的內(nèi)心動態(tài)，繼續(xù)問道：“這個故事嚇到你了嗎？如果嚇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起來小時候有這么個故事。我不是個壞人的，有機(jī)會還可以帶你去南辰的人民廣場喂鴿子?！?/br>
    南辰？

    方頌愉一直以為蔣依云的前任是桐城人，因為桐城師范的本地學(xué)生比較多，但沒想到蔣依云的前任是南辰人。

    “你是南辰人嗎？”方頌愉試探性地問。

    渣男說：“算是半個吧，我母親是南辰人，但是我并沒有在南辰長大?！?/br>
    “哦，這樣哦?！狈巾炗湔f。

    他還沉浸在剛剛那個略有些聳人聽聞的故事里，一時間忘記了要繼續(xù)演一個嬌弱地惹人憐惜的女孩子。過了一會，聽見渣男詢問他：“那小魚呢，小魚是哪里人？”

    比起渣男，方頌愉才是那個土生土長的南辰人，人生的前十八年都在南辰長大，上了大學(xué)后四五年再也沒回過南辰，一直一個人住在桐城，雖然作為一個南方人，方頌愉一直不習(xí)慣桐城的氣候，但確實做到了從來沒有回去過。

    方頌愉到了嘴邊的“南辰”二字突然被他咽了進(jìn)去，他違心地給自己設(shè)計了一個假身份：“我是桐城人?！?/br>
    保護(hù)隱私人人有責(zé)，萬一到時候揭露自己身份的時候，渣男惱羞成怒，要報復(fù)他，還真的根據(jù)他透露過的信息找到他本人了，那可就出大問題了。

    “你說話可不像桐城人?！痹刑岢鲑|(zhì)疑，“小魚，你前后鼻音不分?！?/br>
    自覺自己普通話很標(biāo)準(zhǔn)的方頌愉露了餡，他真的從來不覺得自己前后鼻音不分，再者，前后鼻音不分又不是nl不分，哪里有那么明顯？又不礙著交流。

    方頌愉的謊話張口就來：“我高考移民不行嗎？”

    那頭頓了頓，然后明顯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行行行，那小魚在桐大上學(xué)咯？”

    不能暴露真實信息，所以桐城大學(xué)這個選項是一定會被排除的，桐城師范也不行，渣男稍微打聽打聽他就會露餡。方頌愉又張口就來：“桐城經(jīng)貿(mào)！”

    桐城經(jīng)貿(mào)也不在這片大學(xué)區(qū)，在城南，遠(yuǎn)得很，就不好調(diào)查他身份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方頌愉不明所以，不打算讓對方更進(jìn)一步地打聽自己的信息，轉(zhuǎn)而把火燒到對方身上去。他問：“哥哥在哪里上學(xué)?。俊?/br>
    “我也在桐城。”渣男說，“或許有機(jī)會，可以和小魚見一面呢。”

    最后一句話末尾，顯然是帶了些笑意的，聽上去仿佛真的很期待和他相見。

    方頌愉一開始在心頭掠過的短暫不適感退去，他想，他應(yīng)該姑且當(dāng)作對方也不想漏過他這條魚，所以打算好好培養(yǎng)一下，扔進(jìn)魚塘里，所以才開始有一些主動示好的舉動。

    不過見面？做夢吧你。

    ---

    蔣依云在前線給方頌愉匯報劉成鐘實時動態(tài)：“渣男要考研二戰(zhàn)，回東北了?！?/br>
    方頌愉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回東北干啥?。俊?/br>
    蔣依云理所當(dāng)然：“回家備考??！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保研?！?/br>
    這下輪到方頌愉一臉困惑了：“渣男是東北的？”

    “對啊，我的審美不就是這種高高壯壯的男孩子嗎？”蔣依云覺得方頌愉簡直是大驚小怪，“他爸媽都是東北人，說話還一股大碴子味兒……我沒有地域黑東北人的意思，反正就是說他們口音特色很突出……算了你自己理解吧。”

    等等……等等！

    “鐘”跟他說的是，他媽是南辰人?！扮姟边B這個都要騙他嗎？方頌愉無語至極，心想渣男真的是嘴里一句真話都沒有，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方頌愉說，“他說他mama是南辰的！我還信了！”

    蔣依云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看人家對自己的隱私保護(hù)得多么謹(jǐn)慎……我說，他都回東北了，要不我們這個事，就不折騰了吧，人在東北，應(yīng)該不會禍害周圍的女孩子了?！?/br>
    方頌愉明白蔣依云的意思，可是已經(jīng)箭在弦上了，拉著弓的人總不能立即就松手，否則箭還是會射出去，泄勁的過程也得慢慢來。

    “你確定？”方頌愉向蔣依云確認(rèn)，“你確認(rèn)你不想這么搞了是吧？不要回頭又氣不過然后過來哼哼唧唧地求我?guī)湍??！?/br>
    “又不是求你幫我做海報?！笔Y依云說，“我看開了啦，我就當(dāng)，我被狗咬了一口，犯不著害你幫我趟混水。之前是太生氣了，后來想想我自己的事還是不要牽連別人的好?！?/br>
    方頌愉看了她好一會兒，確定她沒在說違心話，仿佛是真心這么想，才松了口：“行吧?！?/br>
    恰逢“鐘”給他發(fā)消息，他把青鳥app里的界面調(diào)出來，展示給蔣依云看：“我先把這里的好友給刪除了，然后回頭再在qq上慢慢冷淡他……”

    蔣依云傾身過去，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打斷方頌愉的話，說：“不是這個人，你別誤刪了啊?！?/br>
    方頌愉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打開了另一個人的個人資料，把手機(jī)轉(zhuǎn)過來，疑惑地問：“就是這個人啊？你給我的uid啊？”

    “不不，”蔣依云調(diào)出朋友發(fā)給她的截圖，“是這個啊，頭像是他自己抱著貓?！?/br>
    連資料卡的名字都不一樣，那個資料卡的名字叫“addi”。

    讓蔣依云沒想到的是，方頌愉當(dāng)場爆了粗口：“我靠，你個豬頭，你uid給錯了！”

    真渣男的uid是3114209，“鐘”的uid是3314209。

    方頌愉意識到自己騙錯人了，差點兩眼一黑：“蔣依云，你給我的uid是錯的！”

    作者有話說：

    這文不是特別長的，我的很短，你忍一下（bushi

    日常求求海星評論，丫頭，海星，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