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鳴玉手里突然被塞了韁繩，其實(shí)也很緊張，像接了個(gè)燙手山芋一般，想把它扔出去，但同時(shí)，心里又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在不斷往上冒。

    最終，還是后者占了上風(fēng)。反正身后有個(gè)老司機(jī)在，真發(fā)生什么事，他不信穆湛會不管，畢竟他自己也在馬上呢。

    聞鳴玉聰慧，剛才又很認(rèn)真地聽了講解，全都記了下來，第一次實(shí)踐不是亂來，而是很謹(jǐn)慎地按照穆湛教的做。

    他挺直腰背，雙眼直視前方，睫羽微顫，忍不住垂眸去看手里的韁繩，還有前面的馬。

    從穆湛這個(gè)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緊繃卻故作鎮(zhèn)定的側(cè)臉，用力抿著嘴唇，分毫不差地按照自己剛才教的去做，乖巧得不行。

    穆湛無意識一動，圈在聞鳴玉腰上的手收緊，冷不丁地嚇了他一跳。

    聞鳴玉慌忙轉(zhuǎn)頭，我哪里做錯了？

    做得堪稱完美，是個(gè)很優(yōu)秀認(rèn)真的學(xué)生。

    只是，穆湛不是個(gè)正經(jīng)的老師。

    不過他面不改色，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伸手?jǐn)n住聞鳴玉拿韁繩的手，輕輕一勾手指，沉聲說：握太緊了，放松一點(diǎn)。

    聞鳴玉乖乖照做，響在耳畔的嗓音夾雜了一絲奇怪的沙啞，他都沒有注意到。

    兩個(gè)時(shí)辰過去。

    第一次的騎馬練習(xí)結(jié)束，聞鳴玉被抱下馬，腳碰地的時(shí)候，竟然酸軟得有些站不穩(wěn)，像是剛做完什么不可描述的劇烈運(yùn)動。

    穆湛似乎早有預(yù)料，很順手就扶了他一下。

    然后，聞鳴玉照常向前走路，大腿根瞬間襲來一陣痛感，火辣辣的，讓他不自覺就張開腿走，小心翼翼又慢吞吞的，走成了一只小企鵝的樣子。

    幾乎同一時(shí)間，頭頂上方傳來一聲低笑。

    聞鳴玉猛地抬頭看去，果然看到穆湛嘴角勾起，含著明顯的笑意。

    狗皇帝嘲笑他！

    聞鳴玉惱羞成怒，氣得一時(shí)理智掉線，甩手就扔下穆湛，氣呼呼地向前走，但因?yàn)橥忍郏咀卟豢?，反倒更像一只搖搖晃晃的企鵝崽崽了。

    不能說很像，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宮人見聞鳴玉甩開圣上的手，還嚇了一跳，驚恐萬分，以為圣上會暴怒殺人，但他們怎么都沒想到，下一秒，圣上笑出了聲，不是冷笑，而是很暢快的大笑，像是瘋了一般。一向面無表情陰郁的臉，如寒冰乍破，竟難得多了幾分鮮活。

    聞鳴玉聽到笑聲，瞬間僵住，回頭不敢置信地看過去，兩眼瞪得滾圓。

    其實(shí)他剛走出兩步，就后悔了，懊惱于自己怎么那么沖動，惹怒了暴君怎么辦，不是找死嗎？

    結(jié)果，他聽到什么，看到了什么

    聞鳴玉這回直接氣炸毛了。

    狗皇帝！

    我要鯊了你！

    第16章 按摩

    第一次騎馬，感受非常復(fù)雜酸爽。

    聞鳴玉覺得這雙腿不是自己的了，已經(jīng)廢了。他甚至忍不住懷疑，狗皇帝是不是故意的，教他騎馬就是為了看他這副糗態(tài)。

    他連路都沒法好好走，是和穆湛一起坐步輦回去的。

    當(dāng)他下了步輦，往自己住的殿內(nèi)走，那些熟悉的宮人遞來的復(fù)雜眼神，讓他更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

    這些人肯定誤會他侍寢了，說不定還在心里想著不愧是暴君，那么兇猛，把人都搞成這樣了。

    聞鳴玉尷尬到簡直社死。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大步利落，下一秒，聞鳴玉就感覺到自己身體倏地懸空，驚得他不禁低呼一聲，條件反射抓住了穆湛的衣襟。

    穆湛把他抱了起來，還是公主抱的姿勢。

    一時(shí)之間，聞鳴玉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企鵝步尷尬，還是被公主抱尷尬。

    不過這會，也沒得選了，他垂著頭，把臉偏向穆湛的胸膛，有點(diǎn)鴕鳥埋沙的意思，仿佛別人看不見他的臉，就可以當(dāng)做不是他。

    穆湛力氣很大，抱著他也輕輕松松，大步踏進(jìn)殿內(nèi)，很快就把人放到了床上。

    聞鳴玉仰頭說：謝陛下。

    穆湛看了他兩秒，再次笑出了聲。

    聞鳴玉：

    媽的，把他剛才的感謝收回來。

    穆湛沒有收斂，眼里依然含著笑意，轉(zhuǎn)身看向三喜，說：你是貼身伺候他的吧？

    三喜連忙恭敬應(yīng)聲。

    穆湛命令：準(zhǔn)備熱水，給他泡腳，還要仔細(xì)按摩小腿。

    三喜立刻就去準(zhǔn)備。

    沒過多久，他就端著木盆進(jìn)來，在床邊放下，小心翼翼地替聞鳴玉脫了鞋襪，托著他的腳慢慢放進(jìn)水里。

    聞鳴玉的腳趾一碰水，就立刻蜷縮起來，觸電似的往后縮，碰到熱水的皮膚一下就紅了。

    穆湛看到，冷聲質(zhì)問三喜，連水溫都沒試過？你怎么伺候主子的？

    水溫是試過的，只是因?yàn)槭ド显谝慌钥粗?，三喜太過緊張，忘了要先撩起一些水潑到聞鳴玉腳上適應(yīng)了。

    三喜驚恐告罪，但聞鳴玉先開口幫他說話了，陛下，水沒有很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的皮膚敏感，一受刺激就容易紅。

    說著，他還為了證明，伸手在自己的手背輕捏了一下，沒怎么用力，上面卻已經(jīng)浮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紅痕。

    穆湛眸色一暗，心里滋生出一種強(qiáng)烈的欲念，想在那白嫩的皮膚上，留下更多的痕跡。

    但他臉上并未表現(xiàn)出來，只是低聲說了句，嬌氣。

    聞鳴玉抿了抿嘴，有點(diǎn)不高興。這是天生的體質(zhì)，關(guān)嬌氣什么事，狗皇帝就是一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眼見圣上沒有責(zé)罰的意思，三喜繼續(xù)幫聞鳴玉泡腳按摩，他的手托著聞鳴玉的腳，一黃一白，對比十分明顯。他的動作很輕，但奈何皮膚粗糙，按過之后，聞鳴玉的腳背上多了幾道紅痕。

    穆湛看著，忍不住蹙眉，覺得扎眼得很，心中異常不悅。他自然不是會憋著的性格，直接就踢了三喜一腳，力道不大，但把三喜嚇得不輕。

    滾下去。

    三喜一句話都不敢說，哆哆嗦嗦就退到了一旁。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圣上占了他原本的位置，蹲下來，伸手握住了聞公子的腳？？？

    三喜完全傻眼了。

    不只是他，趙德全也很懵逼，他心里雖然知道圣上對聞公子頗為寵愛，但這也太紆尊降貴了，圣上怎么能做這等下人才做的事。

    趙德全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也不敢問，簡直恨不得自戳雙目瞎了算了。他記得前朝似乎就有個(gè)皇帝，尤愛把玩玉足，難道，圣上也有這種嗜好？

    不管怎樣，這都不是他能管的，所以他連忙朝三喜等宮人揮手，帶著他們靜悄悄地退了下去，只留下穆湛和聞鳴玉二人獨(dú)處。

    他們是出去了，但一個(gè)人面對穆湛的聞鳴玉快慌死了，狗皇帝握住他的腳干嘛，看他的腳不順眼，想砍掉嗎？

    穆湛一蹲下來，聞鳴玉就立刻也跟著彎腰俯身，急得想把他扒拉開，陛下，我可以自己來

    但穆湛很輕易就躲開了他的手，命令似的說：別亂動。

    聞鳴玉只能虛虛地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忐忑地看著穆湛，骨節(jié)分明的手捏住他的小腿，用力揉按著肌rou，那感覺，真是酸爽

    聞鳴玉哪里還有心思想別的，痛得直接憋不住，嗷嗷叫。

    疼別，別碰那里！

    陛下，求你，真的

    我不要了嗚

    聞鳴玉疼得眼淚都冒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沙沙的，還有點(diǎn)奶，聽起來就可憐巴巴，惹人憐愛。

    不過，他眼前的人是穆湛，不太正常，聽了這聲音，倒感覺五臟六腑被猛地狠狠一敲，搗得混亂至極，仿佛一個(gè)火種扔到了干枯野草的荒原，瘋狂燃燒起來，從腦子燒到心臟，并迅速蔓延至全身。理智被摧毀，血液沸騰，眼球充血，太陽xue狂跳鼓脹地發(fā)疼。身體很難受，但他心底卻涌起一種極其難得的奇妙滿足感。

    聞鳴玉的小腿長得很漂亮，骨rou勻稱，不會過于纖細(xì)，但也不粗壯，恰到好處，腳背弧度優(yōu)美，皮膚白皙細(xì)膩，絲綢般的觸感，宛如美玉。

    唯一的瑕疵，也許就是下午騎馬時(shí)腳踩馬鐙磕碰出來的淤青，襯著白皮，格外明顯。

    穆湛輕輕摩挲著橫在腳踝上的一道青紫，像是被什么綁過，這么盯著，眸色越發(fā)深沉，晦暗莫測。

    聞鳴玉感覺到握住他腳的手微微收緊，有點(diǎn)茫然不安，小小聲：陛下？

    他不知道，穆湛根本移不開視線，甚至竟然想低下頭，沿著腿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親光是想象著那個(gè)畫面，就控制不住地興奮，心跳得極快，手指都在隱隱顫抖，宛如一個(gè)變態(tài)。

    穆湛閉了閉眼，斂去眼底翻涌的暗潮，繼續(xù)若無其事地揉按著聞鳴玉的肌rou，如果忽略他在每一處停留的時(shí)間都有些過久，他看起來還真像是一個(gè)專業(yè)人員。

    按的過程雖然酸痛得要命，但聞鳴玉也無法否認(rèn)，按過之后，確實(shí)有點(diǎn)爽，肌rou都放松了的感覺。

    穆湛放開他的腿，起身洗手，又用錦帕擦干，在聞鳴玉身邊坐了下來。

    聞鳴玉放在木盆里的腳動了動，心情有些復(fù)雜，沒想到暴君居然是真的給他按摩腳。一棒子一顆甜棗嗎？他不能被騙了。暴君腦回路不正常，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想。

    不過，不管怎么說，穆湛都是幫了他。

    聞鳴玉抬起頭，看著穆湛笑得又乖又甜，陛下真好，謝謝陛下。

    穆湛卻瞥他一眼，直接戳破說：不是心里還在記仇，不滿孤剛才嘲笑你么？

    聞鳴玉一愣，果斷搖頭，沒有，只是剛才有一點(diǎn)點(diǎn)，早就散了。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貼在一起，然后分開極小的距離，很形象地強(qiáng)調(diào)就是這么一丟丟。

    穆湛嗤了一聲，并不相信，然后忽的伸手捏住了聞鳴玉的腮幫子，拇指一蹭，把他眼角的淚水刮掉，慢悠悠說：這點(diǎn)痛都受不了，以后你要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聞鳴玉瞬間警惕，難道是侍寢的事？他聽說過，那種事第一次好像特別痛，而且這暴君看起來就不是個(gè)溫柔的人，求饒不要也沒用，他肯定會很慘，更別說還有信息素的事。

    聞鳴玉沒說話，只用余光瞄了一眼穆湛摸在他臉上的手。

    穆湛：嫌棄孤？方才碰的可是你的腳。

    聞鳴玉也知道他剛洗過手了，但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怎么都覺得jio臟，碰過腳再碰臉就難以接受。

    聞鳴玉微笑，怎么會？當(dāng)然沒有。

    是嗎？穆湛唇角一勾，就捏住他的臉，像捏面團(tuán)一樣，揉著玩了好半晌。

    聞鳴玉：

    想打狗！

    但面前這位是暴君，他只能忍下來。

    穆湛捏了一會，看他沒反應(yīng)，就覺得沒意思，然后似想起了什么，又說：你知道孤剛才在想什么嗎？

    聞鳴玉搖頭。

    穆湛忽然看了他的腿一眼，意味不明說：你的腿挺好看的。

    所以要砍掉嗎？！

    聞鳴玉想到那些殘忍暴君的傳聞，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個(gè)，心里忍不住咆哮，想打斷他的狗腿。

    聞鳴玉微笑：沒有，我覺得陛下的腿更好看呀。

    你看過？穆湛反問。

    聞鳴玉頓了一下，沉默搖頭。

    穆湛嘆了口氣，連撒謊都不會，怎么這么蠢。

    聞鳴玉很想說，他還不是靠著彩虹屁騙術(shù)茍了下來，狗皇帝被騙才蠢。

    聞鳴玉不說話，但忍不住抿了抿唇，然后反應(yīng)過來，又笑起來說：我只是覺得，陛下那么完美，自然哪哪都是最好的。

    穆湛摸了一下他的頭，語氣很敷衍，跟哄小孩似的，是是，你最會說話了。

    搞得聞鳴玉心情很微妙。

    你喜歡什么顏色？孤讓人給你做一條腳鏈，戴著應(yīng)該很合適。

    聞鳴玉一頭問號。真不愧是暴君，這都問得出來，和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這話簡直一模一樣，關(guān)鍵別人是說笑，暴君完全可以來真的。

    聞鳴玉委婉謝絕，陛下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用那么麻煩。

    什么顏色？

    聞鳴玉：真不用。

    最后一次。

    聞鳴玉被那壓迫力十足的視線一盯，立刻慫了，飛快說：金色！

    怎么突然就生氣了？做人好難。

    穆湛這才滿意一笑，孤也覺得你很適合金色。

    聞鳴玉：

    呵呵，狗都不如你狗。

    作者有話要說：

    玉崽：禽獸不如！

    穆湛：哦，玉玉在夸我。

    玉崽：我是在罵你，變態(tài)！

    穆湛：夸得真是熱情。（伸手抱進(jìn)懷里）

    玉崽：噫嗚嗚嗚嗚噫！

    第17章 射箭

    騎馬之后幾天，聞鳴玉都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了。

    手、腿、腰，哪里都又酸又疼，甚至不能笑，笑起來帶動到腰上的肌rou，他都能一抽抽地疼，不敢亂動，直接成了一條廢咸魚。

    這還是騎完馬之后用熱水泡腳按摩了，要是沒有，聞鳴玉真覺得自己會廢掉。

    就連這幾天的書學(xué)課，聞鳴玉握住狼毫筆寫字，手都隱隱在抖。

    龔學(xué)有些疑惑，后來聽說他是學(xué)騎馬了，就一下恍然，非常理解，還說：這讓我想起來我以前學(xué)騎馬的事了，我那時(shí)還以為是師傅故意折磨我。

    聞鳴玉心里說，我也在懷疑暴君故意換種方式折磨我。

    因?yàn)樗@樣也寫不好字，龔學(xué)的課就以說為主，布置的作業(yè)也變成了看書。

    課有認(rèn)真上，作業(yè)也做了，但其余時(shí)候，聞鳴玉都躺著。

    三喜走進(jìn)屋內(nèi)，就看到聞鳴玉躺在軟塌上一動不動，兩眼倦怠放空，像是癱了一樣，把他嚇了一跳。

    公子，您沒事吧？

    聞鳴玉不動，只是歪了歪頭，懶懶地看了三喜一眼，哦，我沒事，就是疼，累。

    三喜關(guān)心道：公子可要請御醫(yī)來看看？

    聞鳴玉擺了擺手，沒必要，肌rou酸痛而已，過幾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