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仔細(xì)聽著。

    說到合眾生產(chǎn)事故那次，外婆的眉毛皺了起來，你怎么能仗著人姑娘對你好，就這么欺負(fù)她？

    穆夏委屈，我已經(jīng)道過歉了。

    以后不能這樣，這姑娘長得心疼，外婆喜歡。

    那我呢？

    你喜慶。

    飯后，三人驅(qū)車返程。

    穆夏一個人占著后排，坐姿格外霸道。

    穆mama看見，眉心隆得老高，還嫌我說你姑娘，你就看看她那坐姿，誰家小伙子敢惹。

    穆爸爸無法反駁，陪著笑打哈哈。

    穆夏在后面小聲嘀咕，誰稀罕你那些小伙子，我有小jiejie。

    想到韓青時，穆夏摸出手機sao擾她：【阿時，告訴你振奮人心的消息！】

    韓青時過了十來分鐘才回：【剛在開會，什么消息？】

    穆夏：【我今天把你介紹給我外婆了/害羞】

    韓青時：【怎么介紹的？】

    穆夏抿著唇，笑得心花怒放：【她小孫女的對象，要好好談，還不能欺負(fù)的那種。】

    另一頭，韓青時正往電梯走的沉穩(wěn)的步子突然停下。

    趙嘉卉跟著站定，韓總，是不是忘了什么？

    韓青時握著手機，映著亮光的雙眼軟似秋水，忘了讓她幫忙給外婆帶個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鞠躬

    第67章

    后面一段時間,穆夏每天被穆mama提溜到店里幫忙。

    她沒父母的好手藝，也就算算賬，接待一下客人。

    忙完了,再騎上穆爸爸給她新買的小綿羊去鎮(zhèn)上找外婆,在她那兒一待就是八.九點，等回來天早就黑透了，愁得穆爸爸每天都要在離小區(qū)不遠(yuǎn)的路口等著,一直到看見她的小綿羊出現(xiàn)才能放下心來。

    這天，穆夏偶遇了一起車禍，被堵在半路遲遲走不了。

    好在她只要出門，手機一定會充飽電，提前給穆爸爸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不然他不知道得多擔(dān)心。

    饒是如此，回到家，還是被穆mama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父女倆可憐巴巴地貼著墻根，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穆mama一想到自己晚上在家坐立難安的等這倆人回來，氣不打一處來，逮著個由頭就開始吼人,你說你，要么不回來,一回來就成天去煩你外婆，她年紀(jì)那么大,還要招呼你這個小祖宗,你就不怕累著她？

    穆夏怕怕地看了眼穆mama,小身板不停往穆爸爸身邊縮，我沒煩外婆，就,和她說話來著。

    說話不費勁？穆mama冷哼一聲，拿著晾衣桿狠敲穆爸爸的小腿，出去給我把鞋子弄干凈再進來。

    穆爸爸一臉笑容，態(tài)度好得嚇人，好的好的，我保證蹭得一?；叶疾徽?。

    穆mama沒憋住笑出來，馬上又冷下臉，掃了眼穆夏，你也去！

    穆夏條件反射，我的鞋子很干凈，爸，你別拉我??！

    砰！門被穆爸爸用力在身后推上。

    穆夏被樓道里的冷氣刺激得打了個寒顫，搓著胳膊，無語地說：你老婆好兇。

    胡說。穆爸爸彎下腰收拾鞋子，笑得像朵花，你媽那是刀子嘴豆腐心，擔(dān)心咱倆。

    好吧。穆夏象征性跺了兩下腳，就當(dāng)是把鞋子上的泥巴處理干凈了，然后靠著墻吹手指。

    穆爸爸看到，問她，冷了？

    沒。穆夏捏著食指，盯著指腹上剛扎的兩個小針孔嘆氣，爸，你說我好歹也是縫三代吧，怎么連個扣子都縫不好？

    穆爸爸沒聽懂，什么縫三代？

    我外婆是裁縫，你和我媽也是裁縫，那我不就是縫三代？

    你這詞還挺新鮮。穆爸爸明白過來，對這件事表現(xiàn)得格外大氣，縫不好就縫不好，咱家又不缺會的人。

    不一樣。穆夏嘟囔。

    衛(wèi)蓁姐爺爺生日宴那晚，韓青時借她的裙子到現(xiàn)在還沒補好。

    她答應(yīng)過韓青時要親手補，然而讓人發(fā)愁的是，經(jīng)過這幾天的刻苦學(xué)習(xí)，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她真的沒有當(dāng)裁縫的天賦，哪怕是有外婆親自指導(dǎo)，依然縫得一塌糊涂，還因為一直戳手指，心疼得外婆要親自縫，就當(dāng)是給小孫女媳婦的見面禮。

    坦白說，穆夏一點也排斥這份見面禮。

    就是吧，食言而肥不地道。

    哎。穆夏垂頭喪氣。

    穆爸爸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他快速擦干凈鞋子站起來，委婉地詢問女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穆夏搖搖頭，沒啊，就覺得好手藝沒遺傳到怪可惜的。

    哈哈哈，這有什么，現(xiàn)在誰家姑娘不是寶貝著養(yǎng)大，不會就不會，咱以后花錢找人伺候。

    穆爸爸剛說完，門就被一直在后面偷聽的穆mama拉開，哼一聲說：就是，又不指望你以后當(dāng)裁縫。趕緊進來，也不嫌冷。

    穆夏和爸爸對視一眼，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你/我老婆心軟得可真快的表情，然后歡歡喜喜地進了家門。

    當(dāng)晚，穆夏拿自己的舊衣服練習(xí)針線活，練到快一點。

    由于實在太過投入，導(dǎo)致做夢都在被人拿針扎，嚇得她半夜爬起來給韓青時打視頻，一會兒哭哭啼啼地說害怕，一會兒哼哼唧唧地說想她，態(tài)度之矯情，讓人不忍直視。

    好在韓青時耐心不錯，全程沒有任何怨言和不適，這才哄得穆夏乖乖睡了一會兒，第二天起來又是活蹦亂跳。

    不過，越是這樣，穆夏想起韓青時的時候心里越堵得慌。

    她現(xiàn)在特別能體會樂倩常說的小別勝新婚，尤其是看到樓上樓下，好幾個jiejie帶了對象回家過年，就更想韓青時，有時候心窩都泛著疼，和她視頻的時候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愣生生憋幾十分鐘。

    等掛斷了，在一個人難受地趴在桌上翻她的照片。

    一看就是很久，外婆叫她也不吭聲，弄得外婆忍不住取笑，想她了？

    穆夏一開始還知道不好意思，后來總是很干脆地承認(rèn)，對啊，我們都好久沒見了。

    后面還有大半輩子，總這么想著不怕膩？外婆笑問。

    穆夏不假思索，當(dāng)然不膩啊，她如果現(xiàn)在出現(xiàn)，我能馬上給她按住親到明天早上。

    甚至，她想要得更久，更多。

    臨近年尾，穆爸爸關(guān)了店，開始置辦年貨。

    轉(zhuǎn)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這天天剛亮，穆夏被mama從被窩里拉起來貼對聯(lián)。

    午飯過后，一家人去了小舅舅家。

    這是很多年的習(xí)慣，每到三十，幾個兄弟都會拖家?guī)Э谌バ【司思遗阃馄懦詧F圓飯。

    穆爸爸因為父母早逝，不用顧忌自家那邊，也就算了這邊一份。

    穆夏一家到的時候，另外兩個舅舅已經(jīng)到了。

    之后整個下午，穆mama和幾位嫂嫂都在廚房里為年夜飯忙活，男人們則圍著爐火打牌，至于小輩，大都被長輩趕去了后面陪外婆。

    穆夏也在，她除了陪外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wù)幫大舅帶他們家的雙胞胎二胎，兩個兒子，皮得穆夏數(shù)次抓狂，偏偏還不能發(fā)火。

    老幺又一次用水槍對準(zhǔn)穆夏的眼睛時，她條件反射去擋，結(jié)果腳下踩空，在臺階上結(jié)結(jié)實實跌了個屁股蹲。

    水泥地，疼得要命。

    她當(dāng)時就沒繃住，紅了眼睛，表情自然也就沒之前那么友善。

    兩個弟弟看到，嚇得跑去找母親打小報告，說jiejie太兇了，不想和jiejie玩，要去鎮(zhèn)中心的小賣部坐搖搖車。

    母親沒在意，直接給了他們錢，把人打發(fā)走了，只有穆mama意識到女兒可能受了委屈，借著給幾位男士送水果的機會，讓穆爸爸出去瞧瞧。

    穆爸爸過來，看到女兒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臺階上抹眼淚，無不心疼。

    他大手一揮，給穆夏買了兩大把仙女棒，說等年夜飯結(jié)束了，陪她去河岸邊放。

    這樣一說，穆夏的心情勉強好了點，但因為眼睛還紅著，進去難免被人問及。

    她不想敷衍，也不想惹事，就和穆爸爸說想出去走走。

    穆爸爸明白，給她塞一大把零錢，叮囑道：想吃什么隨便買，吃完飯咱們就回自己家，不受這委屈。

    穆夏破涕為笑，攥著錢，說：我獎學(xué)金還剩很多，不用這個。

    穆爸爸不高興了，獎學(xué)金是你自己掙的，這錢是爸給你和你媽賺的，性質(zhì)不一樣。

    穆夏擰不過，只好把錢揣進口袋，裹著羽絨服走了。

    她去了離家不遠(yuǎn)的濕地公園。

    這個點的公園空無一人，穆夏還是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給韓青時打視頻。

    韓青時接得很快，夏夏。

    穆夏聽到她的聲音，才憋回去的委屈一下子全冒了上來，比之前更加猛烈，難受得根本說不出來話。

    韓青時一眼看出來不對，擔(dān)心地問：怎么了？

    穆夏光哭不說話，急得韓青時沉了聲，夏夏，跟我說話，發(fā)生了什么事？

    穆夏哭得上頭，毫無形象地擤了把鼻涕，哼哧哼哧地開始和韓青時控訴，我大舅家那兩個小孩兒太壞了，踩我鞋子，揪我頭發(fā)，搶我吃的，給我水杯里撒辣椒面，往我凳子上放香蕉皮，還一直拿水槍呲我，害得我摔跤。我比他們年紀(jì)大很多，不能打他們，還要賠著笑跟他們玩，嗚嗚嗚，我太難了。

    韓青時安靜地聽著，確認(rèn)沒什么大事，笑容逐漸恢復(fù)，是太壞了，要不要我?guī)湍闶帐八麄儯?/br>
    穆夏哇一聲，哭得更大聲了，我都見不到你，怎么收拾嘛。

    如果能見到呢？

    穆夏的哭聲戛然而止，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那我肯定要先把你拉去沒人的地方藏起來，等抱夠了，親夠了再說其他不重要的事情。

    所以，現(xiàn)在我是最重要的？韓青時笑問。

    穆夏塌下腰，聲音悶悶的，對呀，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可以這么想一個人。

    韓青時被她的直白俘獲，柔了聲，我也是。

    可是我們還要將近二十天才能見面。

    不會那么久。

    穆夏以為韓青時這么說只是為了哄自己，沒在意，又和她撒了一會兒嬌。

    后來接到穆爸爸打來的電話，不舍地說了再見。

    事實上，韓青時從不圖口頭之快。

    她從父母的墓地回來，立刻讓趙嘉卉查了外協(xié)人員的檔案，里面有穆夏的戶口地址。

    帶著一只手機，一把車鑰匙和形單影只的自己，踏著月色，朝她奔赴而去。

    往年，除夕夜的韓青時總是寂寞的。

    或者一個人在家喝著酒，看部老電影，或者被韓明哲叫去吃飯，看他們一家其樂融融。

    今年，她不用羨慕誰。

    不遠(yuǎn)的地方，有人說想她。

    年夜飯一直吃到快十點。

    外婆年紀(jì)大了，要早點休息，其他幾家人也就沒過多逗留，收拾完廚房便各自回家繼續(xù)守歲。

    因為時間的緣故，穆夏沒去河岸邊放煙花，而是直接跟爸媽回了家。

    此時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一點。

    她陪父母看了會兒春晚，實在沒什么意思，就借口睡覺跑回了自己房間，打開窗，趴在窗邊點仙女棒。

    絢麗的光亮了又暗，過后的黑夜會多出一種萬籟俱寂的彷徨。

    穆夏很不喜歡這種空落落的感覺，總會在前一根燒盡之前引燃另外一根，好讓星河一般的光亮一直持續(xù)，那她眼睛里最亮的那顆星星韓青時，就能一直閃耀。

    很快，一把燒完。

    穆夏來不及拆另外一把，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星星終于還是暗了下去。

    一瞬間，鼻子酸得發(fā)疼。

    穆夏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轉(zhuǎn)身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其他幾棟樓。

    沒人注意她。

    于是，經(jīng)過短暫遲疑，穆夏做了自己想做很多天的事兩手?jǐn)n在嘴邊，朝著會有韓青時的東邊大喊，阿時！好想你啊！

    尾音還沒在夜空飄散開，書桌上忽然傳來急促的震動。

    穆夏做了壞事，正心虛著，這陣震動對她來說可以說是驚天動地，嚇得她心臟幾乎跳出來，急忙關(guān)上窗，躲回去，拿起了手機。

    韓青時！

    穆夏欣喜若狂，立刻接通，阿時！

    嗯，是我。韓青時的聲音緩緩的，聽起來有點空。

    穆夏奇怪，你在外面？

    韓青時，是。

    一個人嗎？

    對。

    哦。明明她們都是一個人，卻還是見不著，這個新年對她們的惡意好大。

    韓青時聽不到穆夏的聲音，主動給她送話，出來見個很重要的人。

    重要？比她重要？非要在這這么特殊的日子去見？

    穆夏喉嚨里脹脹的，很努力地抓著手機才能讓自己不表現(xiàn)出異常。

    嗯嗯，那你快去見吧，我掛了。穆夏說。

    韓青時，還不能掛，需要你幫忙帶個話，我才能見到她。

    ??？我能幫你帶什么話呀？你的親人朋友我又不認(rèn)識。

    不是親人朋友，是后來遇見，放在心里的人。

    穆夏呼吸哽住，偽裝了失效，韓青時，沒你這樣欺負(fù)你的人啊，我每天想你想得要命，你呢，馬上跨年了，不止不和我說新年快樂，還讓我?guī)湍阋娦睦锏娜?，我不會吃醋嗎？我會蠢到把女朋友往別人跟前送嗎？你別想！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