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看向周辭，想要從周辭臉上找到答案。

    周辭和許雯目光對視，瞳孔里倒映出許雯的影子，沉默以對。

    周母被兩人氣得半死，拎著包揚言不再管他們，愛離婚就離婚。

    許雯追上去安撫周母，周母面對許雯的通情達理，心情沉重起來。

    周母輕輕拉起許雯的手：“雯雯，媽知道你和周辭是有感情的，彼此包容和體貼婚姻才能長久，周辭要跟你離婚，沒有正當?shù)睦碛?，mama是絕對不會允許他這么胡鬧的。”

    許雯嘴角勾起弧度，溫婉道：“mama，謝謝你。”

    周母和許雯很有眼緣，她初次登門時，她就覺得這小姑娘聽話又懂事，那時候還跟老許開玩笑說將來就讓她做自己兒媳婦了。

    一語成讖，許雯真的嫁給了周辭。

    婚后，孝順父母，不善妒，妯娌之間相處融洽，人情世故懂得多，認識許雯的無不夸獎她是個好兒媳。

    “委屈你了，離婚的事情先不要理會他，我晚點讓他爸爸來教訓他?！敝苣傅哪抗饴舆^她的腹部，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起來，“該要個孩子了?！?/br>
    許雯心中輕嘆，孩子這個真的不在她的計劃內(nèi)。

    *

    送走周母，許雯回了病房。

    周辭站在窗口往窗外看，許雯瞧著他的身影，竟覺得有些落寞。

    眼神落在垃圾桶里的餐盒上，回望過去落在他挺拔的后背上，良久的沉默后，許雯忍不住開口：“不是跟你說讓人給你送飯嗎？你要是沒人送，給我說我也找人給你送了?！?/br>
    周辭聞言轉(zhuǎn)身，嘴角抽動：“許雯，離婚前我們不要見面了?！?/br>
    許雯見他急切地收拾東西，不由脫口道：“你昨天不是說喜歡我嗎？”

    她以為他說的那些是挽留，原來只是一種告知。

    周辭保持沉默，繼續(xù)迭衣服。

    許雯氣極反笑：“不見就不見，這可是你說的，離婚是吧，好，我同意了。”

    周母的消息在許雯摔門而出時適時發(fā)過來——雯雯啊，你馬上生日了，生日那天過去簽約吧，我剛才跟你爸聯(lián)系過了，房子就買在峨眉路吧，靠近商業(yè)街，你們年輕人都喜歡熱鬧。

    許雯氣消了大半，劉雅麗剛巧從電梯里拿著一沓資料走過來。

    許雯思索了叁十秒后，拉開了病房的門，周辭對于她的回來感到意外，沒好氣道：“回來干嘛？”

    “mama說要給我買套房子?！痹S雯話音剛落，劉雅麗進門了。

    “隊長，近期的結(jié)案報告，需要你簽字?！?/br>
    周辭拿起筆，大筆一揮，落上了名字。

    劉雅麗就算再傻，也能感受到房間里的火藥味，簽完字她掃了眼盆里丟的內(nèi)褲，臉微紅道：“我給你把衣服洗洗吧?！?/br>
    “不用?！?/br>
    許雯走過去直接把內(nèi)褲丟進了垃圾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這內(nèi)褲我買的，你不是要跟我離婚嗎？就不要穿我買的衣服?！?/br>
    劉雅麗震驚地看向周辭，周辭語氣溫和道：“你先回去吧，剩余的結(jié)案報告，我看完簽字，過兩天送回去，前幾天辛苦你了，我現(xiàn)在有人照顧了，你不用跑來跑去了?！?/br>
    劉雅麗凝著周辭的臉，眼睛里泛著淚珠：“周隊，我是不是影響你們之間感情了？”

    許雯倒是沒料到劉雅麗能說的那么直接，翻了翻白眼，順帶把陽臺上掛著的內(nèi)褲統(tǒng)統(tǒng)都丟進了垃圾桶。

    周辭眉頭擰起來：“跟你沒關(guān)系，我和你嫂子單獨聊聊，你先回去吧?！?/br>
    劉雅麗走時還在可憐兮兮地求著許雯不要生周辭的氣，許雯嘲諷地勾起唇角：“我會生他的氣？”

    *

    劉雅麗走后，周辭舔了舔干澀的唇畔，惱火地看著垃圾桶里的內(nèi)褲：“你也走?！?/br>
    許雯瞥了他一眼：“我不走，mama等下過來送飯?！?/br>
    結(jié)婚一年，許雯跟他父母呆的時間都比跟他在一起多。

    去年秋天，許雯安排了旅游，帶著四位家長出行，以他工作忙為由替他做了決定。

    旅游回來后，周爸幫她哥哥擺平非常棘手的項目檢查。

    許雯做事情從來都是有目的的。

    包括今天主動說出離婚，無非就是暴露出婚姻的問題源頭是他，而不是她。

    *

    許雯生日前一天，周辭準備出院。

    兩人陷入冷戰(zhàn)中，誰也沒有搭理誰，周母多次勸說無果后，周父出面，險些要在病房里揍周辭，若不是許雯攔著，板夾就落在周辭俊秀的臉蛋上了。

    周父恨得直咬牙，直言若是周辭敢離這個婚，斷絕父子關(guān)系。

    許雯可不想關(guān)系鬧那么僵，勸著周父，周父見兒媳婦這么懂事，再看周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得血壓直飆。

    當晚，許雯問周辭：“你執(zhí)意要離婚究竟是因為什么？”

    周辭盯著電視屏幕里的泡沫劇，女主討好男主時，他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弧度，許雯詫異地看向電視屏幕。

    “你跟我過一輩子，會開心嗎？”周辭看著她的臉，語氣平靜。

    許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深思熟慮。

    平心而論，從他突然表白，再到莫名其妙的冷戰(zhàn)了幾天，她的心里亂七八糟，陳年舊事翻滾著在腦子里播放。

    她的臉色變了變，拉開椅子坐在了床邊：“我們聊聊?！?/br>
    周辭覺得他和許雯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聊的，剛離婚那會兒他只是覺得秦淮是最大的危險，現(xiàn)如今他也明白讓他覺得無望的是這段婚姻本身。

    “會開心的。”許雯說這話時眼睛里透著認真堅定。

    周辭半垂的眼簾忽的抬起，望向她，深邃的眸子流動著深情，莫名地許雯覺得他說的那些喜歡都是真的，心中突然變得柔軟起來。

    “我們結(jié)婚時就說好的，結(jié)婚利益最大化，我爸爸對你是一見鐘情的喜歡，多年來一直在我耳邊提你。你就是我父母眼中的乘龍快婿，你我結(jié)婚目的明確，你爸爸對我們家有幫助，你爺爺需要喜事，我們各取所需，都是開心的吧?！?/br>
    周辭望著她，黑眸黯然，沉默。

    “周辭?！彼八拿帧?/br>
    周辭很喜歡聽她喊自己名字，柔軟的嗓音里夾雜著些撒嬌的聲音，別人喊起來會讓覺得討厭，她每次叫他，他都能聯(lián)想到她在床上意亂情迷的小模樣。

    周辭臉色沉了沉，應(yīng)了聲嗯。

    “我說完了，你該說說你的想法了?！?/br>
    許雯瞥到他眼底的疑惑，解釋了句：“我們坦白布公點，爭取事情得到解決，我們這婚也不是非離不可的，你喜歡我，而我也沒有那么討厭你，爸爸也希望我們好好在一起，那么多人覺得我們應(yīng)該好好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br>
    周辭冷硬的五官在燈光照射下，顯得十分立體，許雯認真看著他的臉，覺得他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有年夏天，我在KTV里我喝醉了強吻你，我找你道歉，你給了我一巴掌?！敝苻o目光看著電視，語氣平靜，“我跟你說我喜歡你才親你的，你說我是個敗類?！?/br>
    許雯握住了他的手，安慰他：“誰沒個年少輕狂啊?！?/br>
    周辭對于她開玩笑的語氣提不起勁，他曾想過靠近她，溫暖她，在她的眼里是猥褻，是性sao擾。

    “我在講臺上布置任務(wù)，你在下面慫恿著其他人不要參與，還挑釁地對我伸出小拇指，你那時候很可愛?！?/br>
    “你在我的試卷上亂涂亂畫，導致我上交不了作業(yè)，我看著你的字不是生氣，是想笑?！?/br>
    “打掃衛(wèi)生和我分在一組都是我安排的，你每次都不情愿地跟在我后面，我也很開心?！?/br>
    “做黑板報是我讓人把我跟你分在一組的，你畫畫好看，我寫字好看?！?/br>
    “你喜歡吃松子，元旦晚會我墊了錢買了一大包松子。”

    “太多了，我記不起來了?！?/br>
    周辭的真情流露讓許雯眼眶發(fā)澀，故意吸了吸鼻子，直起身子抱住他：“好可憐，為什么我從來不知道？”

    他沒伸手回抱她，只是說：“我真的厭了，厭惡自己被你討厭，厭惡你為了利益，舍棄原本的自己?！?/br>
    “許雯，事物都有兩面性，你失去的東西總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彌補回來?！?/br>
    許雯明白他的意思，失去了婚姻的價值，得到真愛。

    只是她自己也知道，秦淮這個已經(jīng)不算真愛的真愛在周家的利益價值面前分文不值。

    她微微頷首：“那你現(xiàn)在還喜歡我嗎？”

    周辭已然不想糾結(jié)在感情問題上，如果她不喜歡他，他的喜歡不過是空歡喜。

    “mama要給你買房子，你就收了吧，算是離婚補償給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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