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遇到緊急任務(wù)，比如要搶在冬天凍土之前修建水庫，知青們就需要借著月光繼續(xù)干。

    是個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鋼鐵人用的嚴苛場所。

    “二妮，何秀說的補償方案我們根本做不到，你為什么要跟她簽協(xié)議?！?/br>
    雖然昨晚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但喬桃看得出，喬羽是真心來幫她的。

    而且喬羽人不奇怪，命運又那么悲慘。

    自己那個傻meimei對家庭一點貢獻也沒有，還占盡所有好處，喬桃看喬羽順眼點后，竟然覺得老天這樣安排挺好，沒了個傻的，來了個伶俐的，也能讓他們老喬家跟著沾點光。

    走在大街上，還能昂首挺胸點。

    所以一起床，她就開始用“二妮”稱呼喬羽。

    喬羽聽到喬桃這么喊她，整個人輕松很多。

    她的苦情劇本算是蛇打七寸，起作用了。

    “姐，我看過北大荒的報導(dǎo)，那里技術(shù)工種的工分很高，兩三倍起跳結(jié)算工分，五一七農(nóng)場也是這樣嗎？”

    喬桃吃驚望向喬羽：“你要靠搞小發(fā)明攢工分？”

    看喬桃的表情，喬羽知道這邊農(nóng)場也是一樣的工分結(jié)算體系。

    喬羽提提唇角：“三天賺出三十天的工分，要靠普通勞動的話，我們變成小馬達都來不及。只有技術(shù)工種這一條路可以走?！?/br>
    喬羽沒當過知青，但她看過北大荒紀錄片，知道技術(shù)工種的工分可比勞動工種的工分攢起來快多了。

    何秀要求三天攢夠三十天的工分，她可真想一天內(nèi)就給她攢滿。

    讓她開開眼，什么叫工分小鋼炮！

    最好今晚，她就能把工分登記表拍何秀臉上，看她臉上會不會掛滿彩虹，什么顏色都有。

    可惜，她只能想想而已。

    她再厲害，也不能一天攢滿一月的工分。

    還是要有個全盤的計劃才行。

    喬羽決定先派出偵查小分隊，先觀察五一七農(nóng)場的做事風(fēng)格。

    昨天下午，喬羽坐拖拉機來的路上，她就觀察過了，旗縣這里坡地多，大家種地都種在梯田上。這樣的地形對勞動者的腳力要求高，需要勞動者上下來回，翻土撒種。

    喬羽和喬桃早飯前領(lǐng)到的翻地播種的工，就在這樣的梯田上。

    正好，喬羽昨晚來的路上就有個奇思妙想，現(xiàn)在當做試水的小分隊，看看這里的生產(chǎn)隊長，對知青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是怎樣的態(tài)度。

    喬羽跑到五一七農(nóng)場的農(nóng)具維修和改進車間。

    這里現(xiàn)在沒有知青上班，變成專門存放農(nóng)具的地方。

    這會兒，平房大門大敞著。

    喬羽走進去，里面挺亂，各種鋤頭，鐮刀散亂堆放一地。

    她環(huán)顧四周，終于在平房最里面的角落找到她需要的材料。

    在梯田上來回翻土，來回挖壟她沒辦法避免，來回撒種這一步，她還是可以憑小聰明，省掉的。

    喬羽先拿著砍竹刀，從平房后面的竹林砍了根五六米長的細竹。

    砍去枝丫，磨平竹節(jié)。

    從車間找了五張薄鐵片，卷成生日帽樣式的圓錐筒，帽沿鉆四個眼，用麻繩穿洞，等距離隔開，懸掛在細長竹上。

    一個簡易的梯田播種器就成了。

    喬羽知道這個玩意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但用來試探這里人的態(tài)度還是可以的。

    這條路要是行不通，她必須抓緊時間改策略，所以她不能一上來就真刀真槍，花大力氣制造出她跟閨蜜以前在農(nóng)場民宿里，游玩知青博物館時看到的創(chuàng)意農(nóng)具。

    喬桃望著肩上扛著大長竹，從山腳蹦跳著往上爬，滿臉都是笑意的喬羽，她心里羨慕又加深幾分。

    以前她讀報紙，總覺得北大荒那知青的笑臉照是被逼拍出來的。

    現(xiàn)在看見喬羽，她竟然有點相信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喬羽臉上就有著“我為祖國修地球，你看我有多驕傲”的自豪感。

    而她自己，可能真的太厭煩這樣的日子了。除了苦，她什么滋味也品嘗不出來。

    喬桃的眸光回到長竹上，這根長竹樣式很奇特，看著像是經(jīng)過喬羽特別改造的。

    每隔一段，長竹下方都墜著用鐵片卷成的漏斗式物件。

    “姐，我回來了?？?，這是多壟溝同步進行播種器，靈感來自古代計時器，沙漏。”

    喬羽探過腦袋看過去，她忙著設(shè)計創(chuàng)新農(nóng)具的時候，喬桃早把分給她的地種完了，這會兒都開始幫喬羽翻地，挖壟。

    喬桃真是練出來了，動作麻利到嚇人。

    喬羽目測了下，五條壟溝，正好配她手里的五個鐵皮漏。

    “姐，我都說我自己來，你怎么都快幫我干完了？”

    “你一直生活在城市，地里活你整不明白。”

    “你也是城市來的，你本不應(yīng)該承受這十年辛苦。最后這幾天，應(yīng)該由我多幫你分擔(dān)農(nóng)活才對?！?/br>
    喬桃有些感動，所有人都對她們知青的遭遇司空見慣，認為她們吃再多苦，流再多汗都天經(jīng)地義，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站在她們的角度，為她們鳴不平。

    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充滿了氣似的，酸酸苦苦，脹滿心田。

    喬羽沒發(fā)現(xiàn)喬桃的異常，她拿過喬桃手里的種子袋：“姐，翻土和挖隴我還沒想到有什么快點的妙招，但是播種，我們可以省掉些很多腳力?！?/br>
    喬羽按照梯田坡度，還有每個壟溝隔的距離，重新碼好長竹上鐵漏斗的位置。

    每個鐵漏斗里，她都倒上差不多量的蘿卜種。

    “姐，你看，這樣灑種是不是輕松很多？”

    朝陽下，喬羽順著坡度，平行提著長竹，鐵漏斗下的小孔則均勻在五條梯田道上撒下黑黑亮亮的蘿卜種。

    喬羽從這頭走到那頭，放下長竹，從兜里掏出一團細麻繩，每個漏斗底上纏上一點，堵上漏斗眼，又提著竹子跑回喬桃身邊。

    有了播種器幫忙，兩人很快把活都干完了。

    走到登記工分的工作臺，喬羽問記分員：“同志，北大荒那邊能用好點子換工分，我們這里也能嗎？”

    “十個大隊的生產(chǎn)隊長，一半以上承認你的點子有用，確實能幫到大家，你就能換當天滿工分的兩倍到五倍不等?！?/br>
    喬羽樂滋滋遞上播種器：“同志，這是我姐喬桃喬知青發(fā)明的梯田快速播種器，請幫忙喊大隊長們過來鑒定指正，看看能換幾倍工分?！?/br>
    第34章 掌紋認證

    五一七農(nóng)場的食堂沸騰了, 昨晚八隊的何秀和喬桃吵嘴，吵到最后反倒燎了自己半身泡。

    今天這個喬桃小宇宙爆發(fā)，開始打起技術(shù)工種的腦筋。

    這么異常的舉動, 明顯是何秀逼喬桃搞工分，刁難她。

    可技術(shù)工種的名頭聽起來香, 想搞成功卻很難。

    生產(chǎn)大隊的大隊長們都是種了幾十年地的莊稼老手, 他們能輕易讓年輕人騎他們臉上逞強？

    不把你問到臉紅脖子粗, 就算他們?nèi)蚀攘恕?/br>
    一眾吃完早飯的知青圍成一圈，滿懷期待地等著，看喬桃會不會被大隊長們問到崩潰大哭。

    “喬知青, 俺看你這個播種器不中哩，這個眼就適合蘿卜籽，蘿卜籽個頭大，換成其他菜的籽，恐怕一下全漏完哩。”有個頭發(fā)胡子都花白的大隊長首先站出來，對喬桃發(fā)難。

    被推出去站前邊的喬桃：“……”

    喬羽忙跨步出去，站喬桃身旁：“大隊長同志，您好。請問如果您家養(yǎng)了兩只貓，一只胖, 一只瘦，您準備在墻上開幾個貓洞？”

    老大隊長像是知道喬羽這么問的原因了, 他支吾了一會兒：“…當然開一個大貓洞?！?/br>
    喬羽從褲兜掏出便簽本，撕下最后一頁, 卷成錐筒狀。

    “對, 瘦貓一樣能從大貓洞鉆出來。灑小顆粒種子的時候，只要在鐵錐里面加一點墊紙，改下口徑大小就行了?！?/br>
    又有個大隊長站出來：“你這成本有多少？一個知青做一個, 成本高了可不合算?！?/br>
    喬羽笑笑：“竹子在農(nóng)場到處都是，不算生產(chǎn)物資，不計入成本，零費用。鐵皮是廢鐵皮，麻繩也是農(nóng)場自己種的黃麻，不要錢。每個播種器，化下來0分錢吧。”

    一眾圍觀群眾：“......”

    所有大隊長都不再發(fā)問。

    這么便宜，又能加快大家種菜的速度，確實好。

    值得推廣。

    “各位大隊長同志，請問想出這個工具，能幫我姐算技術(shù)工種工分嗎？”

    幾位大隊長相互看了下，沒人能問出新問題，因為這根看似簡單的竹子，確實能省了大家很多的腳力。

    “…能算。”

    “那是普通勞工的多少倍?！?/br>
    “三倍?！?/br>
    比想象中的高。

    喬羽還以為頂多算兩倍。

    因為確實是做著玩玩試試水的。

    打響第一炮的喬羽開心轉(zhuǎn)過身，握緊喬桃的手。

    兩人視線相交，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一下搞到兩天的工分，喬羽跟喬桃商量，她后面就不去修地球了，?？窟@些新奇點子，實現(xiàn)彎道超車，超音速攢工分。

    喬桃不行，她還是農(nóng)場知青，必須按部就班出工，不能搞特殊化。

    喬羽并不擔(dān)心沒了喬桃打下手，她會不會多費時間，她有自信，一個人也能行。

    這么些年，她都是一個人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