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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鏡左手一直摟著喻音瑕,半個多小時,此刻也是酸麻無力。右手拉住大衣,再次蓋在她身上:“夜里涼?!?/br> 院門打開,絮兒第一個沖下臺階,身穿黑色睡袍的喻正清也一步步走來。 喻音瑕被安鏡抱下車。 才認(rèn)識幾個小時,一個抱一個摟的動作,在旁人看來,已經(jīng)自然到了一種默契的程度。 “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絮兒跑到喻音瑕邊上,輕聲道,“您要再不回來啊,老爺就要派人去安家了。” 安鏡雖是老板,但生意之外的輩分上,還是要重禮數(shù)的。 微微頷首后,才解釋道:“令愛不慎跌倒,安某又恰好路過,就自作主張送喻小姐去了一趟醫(yī)院,幸好,無甚大礙,靜養(yǎng)幾日便可?!?/br> 喻正清身后是一名面相刻薄的盤發(fā)婦人,裹著貂絨大衣。 她挽上喻正清的胳膊:“回來了就行,這外頭多冷??!絮兒,還杵著干嘛?趕緊扶二小姐回屋?!?/br> 呵,這架勢,還是別摻和人家的家務(wù)事了。 想是這么想,可安鏡到底還是不忍心,問了喻音瑕一句:“能走嗎?” “嗯?!?/br> 能走不能走,都必須自己走。 喻音瑕右手搭在絮兒手上,雙腳落地,將重心放在右腳上,正欲取下外衣還給安鏡,卻被她攔著。 “改日再還給我吧。作為父親,喻老板老板應(yīng)該也不想看到女兒受涼?!?/br> 喻正清這才開口:“安老板好意,喻某改日定讓小女登門道謝。今兒個夜深多有不便,就不請安老板進屋小坐了。絮兒,伺候好二小姐。” 安鏡識趣:“告辭?!?/br> 貴婦人裝模作樣地?fù)]了揮手:“安老板慢走??!” 說完轉(zhuǎn)身就揪住絮兒的耳朵罵道:“什么事都做不好,信不信把你給賣了?” 絮兒不敢喊痛,只求饒道:“夫人,求夫人再給絮兒一次機會,絮兒一定會照顧好小姐……” …… 而立之年的安鏡與雙十年華的喻音瑕,相遇在孟秋晚風(fēng)里。 弄不懂誰是誰的蓄謀已久,也說不清誰是誰的春心萌動。陰差陽錯,卻也天付良緣。 …… 租界外,安家宅邸。 安熙端著兩杯紅酒,起身遞了一杯給晚歸的安鏡。 “弄這么晚,累得夠嗆吧?我猜猜是哪家小姐啊。榮祥廣告戚家?昌順洋行許家?還是正清百貨喻家?” 安鏡接過酒,小酌一口坐到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為什么是這三家的小姐?” “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卑参鹾韧昙t酒坐到安鏡對面,“我下午回來可沒閑著,已經(jīng)跟管家打聽過了,目前只這三家才有和我年齡相仿的閨閣小姐,論家世論財力,都算得上門當(dāng)戶對?!?/br> “我說怎么人家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倒在你面前,你都心如硬石,原來是怕被拉去當(dāng)上門女婿啊。” “姐你這么說就不對了啊。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我還是懂的。總不能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像你一樣,把人家一楚楚可憐的姑娘抱進懷里吧?那還不得被當(dāng)街喊流氓!這臉,我不丟。” 安熙今年二十二歲,身高一米八大個兒,長相英俊,關(guān)鍵是從未有過感情史。 這樣“純情”的富家公子哥,誰不想勾搭? “回來的路上我也想了下,你22歲,是該成家立業(yè)了。要不這回就順?biāo)浦?,你和這幾家的小姐接觸接觸,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商界強強聯(lián)手,也沒什么不好。” 安鏡說這話不全是玩笑。 與其被惦記被設(shè)計,不如主動出擊,將選擇權(quán)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別!姐,我累了,先去睡了啊,你也早點休息,明兒見?!卑参趸貒粸樗?,抗拒繼承家業(yè)也不是裝出來的。 尋常事,他都可以聽jiejie的安排,但感情和事業(yè)不行。 父母已逝,長姐為母。 有關(guān)安熙后半生幸福,安鏡必得上心。戚家許家喻家當(dāng)家人,在上海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戚老板察顏觀色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會看風(fēng)使舵;許老板為人正直磊落,行事謹(jǐn)慎也最沉得住氣;喻老板喜怒不形于色,老謀深算,是玩弄權(quán)術(shù)的高手。 跟這三家,安鏡都打過交道。若純粹只談利益上的權(quán)衡,安家聯(lián)姻哪家都不壞,若談家國大義,就不好說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上海一半都被劃做了租界,洋人占據(jù)著上海的商業(yè)命脈。 能堅持不與洋商同流合污,且能在激烈競爭中贏得長期發(fā)展的國企民營,已為數(shù)不多。 …… 三日后傍晚,腳傷好轉(zhuǎn)的喻音瑕來到安家。 安鏡今日應(yīng)酬,喝多了點白酒,才剛回家不久,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就聽管家稟報:“喻家二小姐喻音瑕來拜訪,鏡爺見還是不見?” 喻音瑕? 是誰? 安鏡揉著太陽xue。 想起來了。喻家。幾天前摔倒那個小姑娘。 “請她進來吧。告訴安熙,讓他幫我好好接待喻小姐。我頭疼,就不出面了。” 但愿安熙能懂她的意思。小伙子,還是要主動些才提的起興趣。 管家老李迎了喻音瑕進屋:“喻小姐請坐,您稍等片刻,我們家少爺在樓上書房,馬上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