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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 第60節(jié)

    宋家的九族都要被株連。

    康王的黨羽,大理寺卿李傾,出言諷刺,他就看不得宋畚的左右逢源。

    “自古成王敗寇,宋大人杞人憂天,你做言官見不得血腥,又不必跟在前面沖鋒殺敵,何須怕些什么?!?/br>
    宋畚訕笑是是是。

    李傾得了勢不饒人,看向宋畚,接著反嘲他。

    “何處不周全,王爺籌謀了這么多年,本官在王爺面前早就等夠了,若不是忌憚西北的人,覺得圣上和太子之間的嫌隙還不夠深,何須一直等一直等。”

    “如今圣上還活著,王爺?shù)娜笋R能夠進(jìn)京也是圣上默許的,還愁沒有什么出兵的理由。”

    “圣上病重,為何要在這時宣召鎮(zhèn)遠(yuǎn)將軍入京,說不定是有人冒名頂替圣上頒布了圣旨,想要忤逆,而王爺此時出兵,更是為了圣上的龍體安危,宋大人枉為言官做王爺?shù)挠?,這點(diǎn)事情都不會思量,真是叫人可笑?!?/br>
    計謀在全不在深,宋畚自然是想到了,所以想給自己留后路,李傾是莽撞的人,康王在一旁不開口,由著他二人爭辯,也是想看看宋畚的態(tài)度。

    “下官多言了,但聽王爺吩咐?!?/br>
    場面話這么說,宋畚卻不敢不留神,好在他全家里還有個三女兒在東宮,趁著康王和李傾在部署,他順帶尋了個查看人員的借口,尋了一匹馬,跑到東宮。

    宋家可以謀權(quán),但不能堵上全部,不能不留條后路。

    那幺女是長心眼的,宋畚這么多年能看得出來,宋歡歡一覺睡到天明,她酒醒了卻不記事,不知道自己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翻,什么事情都招了。

    脖子上的傷是包扎過的,本來疑心陸矜洲的怪異,尋了淑黛細(xì)細(xì)查問一番,但淑黛說了陸太子早間走的時候,吩咐人好好看顧她,和從前也沒有什么兩樣,更多了細(xì)心。

    宋歡歡心里安定了,她在東宮待得好好的,忽然有人找她,說宋畚在門口。

    那是宋歡歡的親父,守衛(wèi)的人一聽,很快就去通傳。

    宋畚急急等著,終于見上了宋歡歡的面,見她面色紅潤,更比之前的日子要好很多,就知道尋她留后路是有希望的。

    “歡兒,今日上京恐生變數(shù),你要照顧好自己?!?/br>
    宋歡歡不明白了,宋畚到底是個什么意思,“爹就走了,記得無論發(fā)生何事,你都是我的女兒?!?/br>
    他也不多講,說完兩句話,便翻身上馬離開,還特地遮著臉,生怕被人看出來。

    宋歡歡心里有大疑云,她果真是沒有猜錯,能叫陸太子生那般大的氣,決計是宮內(nèi)要出大事了,只是究竟是誰生事。

    宋畚會那么好心,到東宮門前給她通風(fēng)報信,又是叫她乳名,又是認(rèn)她這個女兒。

    會這么好心嗎?

    只怕宋家牽扯進(jìn)來了,她還有些利用價值,找她打感情牌。

    她親爹又如何,世上許多生身父母,都不配為人父了,能是什么好人。

    宋歡歡撇撇嘴,看著宋畚離開的方向陷入沉思。

    *

    夜還沒靜下來,陸矜洲剛剛摸清楚康王派來的人集結(jié)的地方,那方潭義匆匆地帶著人來,大聲喊著不好了。

    “殿下,東門西門南門都被人包抄,都是有備而來的騎兵,裝備齊全,帶了弓箭和燃油,云梯,宮門雖然守住了,但仍然岌岌可危。”

    “康王帶了人馬逼宮,您出手太快太急,他果然提前了,殿下?!?/br>
    陸矜洲不慌不忙整理好桌上的折子往外走。

    “正是要這樣的快和急,不快不急,拖到了月子,太后那老婦人生下來孩子,更不好處置,虞衍也就有了登基的理由?!?/br>
    聽著外面吵鬧的喧囂,還有冒起來的火光,陸矜洲的心卻怎么都靜不下來,那日宋歡歡的酒醉話,仿佛一個棒槌敲在他的腦門上,半點(diǎn)都靜不下來。

    過去有幾日了,陸矜洲依然覺得沒有過去。

    這件事情很難翻篇。

    “潭義,你說是不是女人的胃口都總是會大些?太后的手里已經(jīng)有了年幼的六皇子,仍然不覺得滿足.....”

    話說到這里,陸矜洲頓了好一會。

    “就非要自己生嗎?一個人還不夠她用的,究竟是為什么?”

    潭義前幾句還能聽得清楚明白,后幾句腦子發(fā)暈了,都沒有聽出來陸矜洲到底是個什么意思,為何他有些覺得殿下是通過了太后的事情,說起別的事情了呢。

    究竟說的什么,潭義想不明白。

    殿下這些日子,變得沉默寡言,自從那日拎著酒壇子,回府看了看三姑娘,回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雖說和以前也是一樣,但潭義跟在他身邊久了,能看出來不一樣的地方。

    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斟酌了好久好久,潭義試探著回了一句。

    “許是太后覺得自己生的安心罷,屬下聽人說女人有了孩子,就會有了記掛,也會更加的拼命,六皇子雖說和太后也有血緣關(guān)系,但這血緣關(guān)系終究是不親厚的,親生的才更好些。”

    “而虞衍正是利用了太后求子的心里,這才乘虛而入,鉆了空子?!?/br>
    陸矜洲的眼神怔愣,他站在高臺處,看著遠(yuǎn)處林林而立,錯落有致的上京城,想到東宮里的人。

    “女人有了孩子,就會安定么?”

    那女人就是沒心肝,沒良心的,未必會有了孩子就會安定,但潭義的話在陸矜洲的心里留下了波瀾。

    他自個都覺得有可能的,宋歡歡惦記宋夫人,若是有了孩子,知冷知熱的,或許就會好了,但是陸矜洲眼下不明的是。

    他不敢想,宋歡歡百般推脫,到底是為了什么,她和虞思謙私底下究竟到哪一步了?

    幾許親密了罷。

    陸矜洲第一次覺得,女人好棘手,想到這些陸矜洲就起火,恨不得殺人,“到底是年輕氣盛,見的世面太少了?!?/br>
    本來可以再容康王和太后一些時日的,但是他心里不痛快。

    不能殺了那幺女泄恨,那就殺一些和她有關(guān)的人好了。

    都是一些留下不下來的人,宋畚站康王,那就殺康王,宋夫人依仗太后,那就除太后,左左右右都是和幺女有關(guān)的人。

    陸矜洲心里想著,出氣嘛,他自己都糊涂了,這出的是哪門子氣。

    “殿下,羽林衛(wèi)的人不多,主要的尖銳部隊都去保護(hù)陛下了,我們的人只要宮門一破,就會立刻混進(jìn)去?!?/br>
    其實(shí)所有人都不知道,早在數(shù)月以前,察覺到康王手底下有異動,鎮(zhèn)遠(yuǎn)將軍已經(jīng)私底下?lián)芰艘慌寺穹谏暇?/br>
    陸矜洲用起來得心應(yīng)手,如今他心里有了打算叫那些人混做柔然的士兵,給虞衍打個秋風(fēng),至于太后么,她不過是想暗地里生個孩子。

    這種女人手上有什么兵權(quán),不就有個宋歡歡而已。

    提起來她,陸矜洲就覺得心口疼。

    得了,一個女人能當(dāng)千軍萬馬,太后也委實(shí)厲害,沒有什么不能承認(rèn)。

    皇城亂成一鍋粥,太后驚了胎氣,她萬萬想不到這時候康王的人會過來逼宮,但合宮的最后一道出口被陸矜洲帶人圍堵了,別說是人,就是一只飛禽都飛不出去。

    只能窩在后宮里坐以待斃,但又怕康王沖著她來,于是帶著太醫(yī)跑到了皇帝所在的萬和宮。

    太后護(hù)著肚子,梁安帝聽著外面喊打喊殺的聲音,一直命人去尋找陸矜洲,可太子就像是蒸發(fā)了一樣,不見了。

    “混賬,混賬,寡人生的好兒子,他們一個個的都是要逼死寡人?!?/br>
    “駐守皇城的羽林衛(wèi)都過來了,陛下不急,殿下不會放任您一個不管的。”

    太后進(jìn)來了,一堆人圍著她,梁安帝起不來身,一陣陣地咳血。

    太醫(yī)跪在旁邊扎針把脈,梁公公給他順氣。

    “寡人養(yǎng)了那么多的將軍,還有士兵,如今過來的也就這么點(diǎn)人,其余的大臣呢?太子、太、太子帶著人去哪里了,不過來守著寡人?!?/br>
    陸矜洲置身事外,梁安帝完全沒有想到

    本以為今日召人回宮,已經(jīng)是梁安帝最大的讓步了,“寡人的兒子,心腸都冷,一個丟棄寡人,一個要?dú)⒐讶藠Z位。”

    帝王之術(shù),分權(quán)制衡之法,若是

    六皇子今年還小,遇到事情嚇得哭了哇哇的,有好些時候沒見到梁安帝了,又不是養(yǎng)在膝下的,太后不肯分心力給他,人會走路了,卻比尋常的人還要癡呆傻笨。

    “嗚嗚嗚,害怕,母后,母后,兒臣害怕?!?/br>
    六皇子被宮人抱過來,剛一下地看到太后,連忙扒開人沖進(jìn)去抱著太后,他人不高,沖過來的力氣大,將太后撞到了,肚子本來就疼,人上了歲數(shù)更是難。

    一下子竟然沒有了辦法,周圍伺候的人連忙喊著,“太醫(yī)!太醫(yī)!”

    這時候另一邊的哭聲吶喊,這才叫梁安帝睜開快要闔上的眼睛,他看到面前走來走去的人,太后痛苦的神色,還有她隆起的肚子。

    梁安帝瞪大了眼睛,別以為陸矜洲是為了威脅他才說的太后懷孕,不曾想這件荒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在眼前。

    梁安帝呼吸急促,整個人的身子繃直了,瞪大眼睛盯著太后的肚子,一下子沒了反應(yīng)。

    萬和宮亂成一鍋粥,宮外的戰(zhàn)事還沒有平息。

    陸矜洲沒去哪里,他回了一趟東宮,鎮(zhèn)遠(yuǎn)將軍給他的騎兵早被安排在了東宮外面,東宮此刻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潭義和方響等人,去了國子監(jiān)保護(hù)先生。

    他就看著皇宮亂成一鍋粥,此刻的陸矜洲帶著宋歡歡坐在高梁上。

    這里是皇宮的一處房檐,房檐望去能瞧見每個宮門的位置,除了能將一切都收入眼底之外,還能看見底下永無止境的殺戮。

    宋歡歡真佩服陸太子,他能尋到這處好地方,又安全又能觀景。

    可她一路跟著陸太子過來,能感覺到他心情很是低落,陰郁,渾身冷,叫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殿下,您不去護(hù)駕嗎?那是您的生父。”

    陸矜洲一手搭在宋歡歡的腰間,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一副貪歡躲懶的樣子,“生父,說起來生父,三姑娘的生父也在康王帶來的人馬里,你要孤去救駕,是要孤殺了你的父親?!?/br>
    宋歡歡咬咬唇,“我爹是亂臣賊子,殿下不用手下留情?!?/br>
    “亂臣賊子所以不用手下留情,三姑娘當(dāng)真是沒有長心的人物,面對自己的生父,有十幾年養(yǎng)育之恩的父親,也能說出這么絕情的話來。”

    宋歡歡巴不得宋畚死了,因為宋畚不死,她今日若是階下囚,宋家人也不會放過她。

    “殿下是奴的全部呀,奴事事以您為重,自然是對著您才會長心?!?/br>
    真真是信手拈來,什么話她不會說。

    這才是真的能屈能伸的好苗子,搞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像個行尸走rou一般,心里光惦記哪點(diǎn)對宋歡歡的恨來。

    心里堵得慌。

    柔然的事情沒叫她不爽快半分,倒是給自己添堵不少。

    “殿下,夜里涼,您最近總不愛笑,是不是招惹了秋寒,身子不爽快,陛下生病了,殿下總是兩頭跑,一定很累了罷,奴抱著殿下,殿下身體暖了,心里也就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