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骨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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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鉆到屋里,將漏水的地方用盆接了,然后脫下外衣擰干水。這時候,一道人影從雨幕中走來,二話不說,一頭扎到了王換的板屋里。 “你還敢來?” “有什么不敢,我只是做生意的,和誰都能做生意。”薛十三戴了一頂大斗笠,進屋之后摘下斗笠,又反手關上屋門,蹲在王換身前,說道:“我是十三堂的人,可我做領堂,只是為了掙錢,并不愿搶地盤,當龍頭,我和黃三響他們不是一路的?!?/br> 王換不答話,他現(xiàn)在吃不準薛十三的意圖,黃三響剛丟了貨,沒準,薛十三是來套話的。 “你在西頭鬼市也算站穩(wěn)腳了,不用理會黃三響他們,各做各的生意,黃三響若是真的太過分,擾的鬼市雞飛狗跳,我自然會到龍頭那里說話?!毖κ赐鯎Q不作答,也不介意,從口袋里掏了煙,遞給王換一支,說道:“眼下,有一個大買賣,金主是完全靠得住的,想找貨。我拉你進來,你若真找到貨,我只抽一成茶水錢?!?/br> “你的門路,比我廣,我能找到的貨,你肯定也能找到?!蓖鯎Q淡淡一笑,薛十三這套話的手段,也太過拙劣了。 “話別說死,你先看看?!毖κ摿俗约耗_上的一只鞋,把鞋墊拿掉,一股酸臭頓時在板屋中彌漫開來,薛十三抽抽鼻子,從鞋底抽出一張疊起的紙,說道:“味道稍重了些,你忍忍,我這就把鞋穿上?!?/br> 薛十三將鞋子里那張紙展開,遞到王換面前。王換感覺紙上也沾著濃重的腳臭味,他看看這張紙,心就像是擰了個疙瘩。 第31章 玉顏生輝 薛十三拿出的那張紙上,畫著一塊銅牌。這張畫和當時衛(wèi)八交給王換的畫雖畫風不同,可大眼一看,便能很確定的辨認出,兩張畫上的銅牌,是完全一樣的。 黃三響丟失的那批貨里,有一塊錯銀套合銅牌,這才過了幾天,薛十三就拿著畫來找王換詢問,王換不動聲色,但心里已經(jīng)打算,不跟薛十三說一句實話。 “就是這東西?!毖κ孟伦焐系鹬臒?,噗噗的吐出散碎的煙絲,說道:“金主急著找,實話實說,我也在幫忙找貨,只怕自己找不到,因此知會了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人多力量大,大伙兒一起找,誰找到,我從中抽個辛苦錢就好?!?/br> “這是什么東西?” “金主只拿了一張圖錄出來,沒有真貨,比葫蘆畫瓢,按照圖上的貨去找就行了?!?/br> “省省心吧?!蓖鯎Q把畫塞到薛十三手里,可是轉念一想,薛十三是多精明的一個人,盡管在十三堂里,他的地位最低,但薛十三的腦子是肯定夠用的。若他真是受黃三響所托,他會用這種拙劣的手段來套王換的話? 王換怎么想,都覺得不太可能,如今唯一的結果,就是的確有金主在尋找這種錯銀套合銅牌。 王換轉了轉心思,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要跟薛十三聊一聊。王換明白,薛十三所說的金主,一定不會是衛(wèi)八。 錯銀套合銅牌,據(jù)說是跟那個長出黃金骨頭的道士有關系,但凡和黃金骨頭有關的線索,王換都不想放過。 “信不過我?”薛十三顯得有些生氣:“自從你到了西頭鬼市,我有哪里對不住你的?我一直掏心窩子待你,你總對我橫挑眉毛豎挑眼的。” “沒有。”王換一看薛十三有些惱火,隨即笑了,薛十三這個人,說到底對王換確實是不錯的,雖然王換也知道,薛十三是個生意人,一切都為了做生意賺錢,不過,身在十三堂,還能這樣對待王換,已經(jīng)不易:“你若誠心來跟我談事情,那就擺出些誠意出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憑你一張畫,要是忙來忙去,最后金主放了鴿子,我跟誰去說理?” “不會,絕對不會?!毖κ龑㈩^搖的撥浪鼓一般:“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么會晃點我們?王換老弟,不是姓薛的在這里吹牛,人家金主頭一次見我,就在西頭城的山海樓擺的酒,三十塊大洋一桌的席面,這件貨,是值不少錢,人家卻也不會言而無信?!?/br> “外頭下著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什么話,都擺在臺面上說?!蓖鯎Q吸著煙,望了薛十三一眼。 “你啊,平日里不言不語的,腦子卻總是這么精明?!毖κ嘈σ宦?,說道:“我只是想散開了撒網(wǎng),無論我能不能找到貨,最終那份茶水錢是少不了的。你什么都讓我說出來,就等于把我給踢開了?!?/br> “你要覺得我是那樣的人,現(xiàn)在起身出去,沒什么好談的?!?/br> “別別別。”薛十三又搖起頭:“信不過別人,我還是信得過你,這事和你說了,你記得嘴巴上鎖,莫再亂傳了。金主姓杜,江南杜家的人?!?/br> 王換依然不動聲色,心里卻泛起波瀾。果然,托薛十三尋找錯銀套合銅牌的人,竟真的是杜家的人。 衛(wèi)八和王換說過,杜家當年花大力氣尋找過完整的黃金骨,中間起起落落,杜家破敗時,家里的二世祖把很多黃金骨都賣到了西頭鬼市。 薛十三說的很明白,杜家要找的只是銅牌,而不是黃金骨頭。這實則已經(jīng)說明了,在杜家人的眼里,銅牌是要比黃金骨頭更重要的東西。 “杜家的人,會到西頭鬼市這里來找貨?他們的路子,不會比十三堂窄?!?/br> “你還是不信。”薛十三沉吟了一下,站起身說道:“走,我?guī)闳タ纯??!?/br> 屋外的雨依然在下,風雨阻擋不住西頭鬼市的燈火,只不過一下雨,客人少了許多,很多攤子的攤主,都躲在板屋里望著雨發(fā)呆。 薛十三和王換離開板屋,立刻朝眉尖河畔走去,薛十三帶他貼著河岸走出去很遠,至少走了有一個半小時,透過雨幕,王換看到前方臨近河岸的河面上,停泊著一條船。 那應該是一條游船,江南很多有錢人的家里,都有這樣的游船。遠處那條游船有一層船樓,船樓中的燈火通明。 “就在那邊?!?/br> 薛十三和王換一直走到游船跟前,雨下的很大,風也很大,游船的船頭插著一桿旗。風裹著雨,讓旗幟不停的繞旗桿打轉,王換瞇著眼睛,最后看清楚那面旗子是黃邊白底,上面好像繡著一匹火紅的馬,四蹄騰空。 “王換老弟,你還覺得我在騙你?”薛十三指了指船頭的那面旗子,說道:“杜家的躍馬旗?!?/br> “你帶我去見見杜家的人?!蓖鯎Q抓住這個機會,跟薛十三說道:“他要找貨,讓他同我直接講,你放心,我說話算數(shù),若真的替他找到貨,你那一成茶水錢,我一文不少的給你。” 薛十三頂著斗笠,站在雨中琢磨了一會兒,其實,他誰都不想得罪,不想得罪十三堂的同門,卻也不想得罪王換。 “好吧,你不信我,我卻信你。”薛十三嘆了口氣,說道:“還是那句話,我這個人啊,天生的賤命,總做些犯賤的事情。” 薛十三帶著王換,在游船的船邊喊了兩聲,很快,船上傳出了回應,薛十三自報了姓名,游船上出現(xiàn)一盞筒燈。 這種燈有一根大約兩尺長的圓筒,燈光都被裹在圓筒里,正直的照射出去。王換聽人說過,江南的土龍下坑時,喜歡用這種筒燈。 筒燈照著薛十三和王換的臉,船上的人該是認得薛十三的,隨后,那邊搭過來一架跳板,兩人沿著跳板走到了船上。 船樓里燃著幾十盞燈,如同豪門大戶家會客的廳堂,擺設都是正經(jīng)的花梨與紫檀木所制。正中間有一張桌子,擺著幾樣精致小菜,一個看著大約二十六七歲的女人,正坐在桌前,慢慢的喝酒。 這個女人很白,瘦長的瓜子臉,頭發(fā)梳了個桃心髻,大眼睛,高鼻梁,身上穿著一件靛青色的半袖衣服,青衣襯著一張俏臉,玉顏生輝。 第32章 門外的架子 這個看著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女人,年齡不大,卻有一種難得的鎮(zhèn)定與從容。她不施粉黛,頭上手上也沒有什么首飾,但比西頭城那些穿金戴銀珠光寶氣的闊太太們,多了十分的顏色。 “薛領堂,這位朋友是?” “這一位,是我們西頭鬼市響當當?shù)慕巧??!毖κ胍淹鯎Q說的更大氣一些,但王換明面上只是個擺攤算卦的,再怎么打扮,也說不出個花來,好在薛十三腦子靈活,話一出口,立即收了回來:“王換,西頭鬼市古行里的生意,這位王換阿弟是最熟的,門路也廣。” “王家的兄弟,久仰?!边@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說話很客氣,也不造作,等薛十三說完,她便接著說道:“我隨夫家的姓,姓杜,因為喜歡穿靛青的衣服,所以,人家都叫我杜青衣?!?/br> “杜當家的?!蓖鯎Q看到杜青衣說話溫和,也跟著客套了兩句。 “外頭下著雨,我正巧喝一點酒,二位來的是時候,江南九字號的狀元紅,放足了三十年的,如今很難買到了,一起喝一杯?!?/br> 有人給王換和薛十三拿上酒杯筷子,杜青衣輕輕揮手,船樓里的人就都退了出去。 “杜當家的,前次你同我講的事,我一個人做起來總是勢單力薄,我在西頭鬼市,最信得過的就是王換阿弟,因此,我把他拉了過來,杜當家的,不會介意吧?” “怎么會,大家一起做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都是在給我?guī)兔?,我感謝還來不及,怎么去介意?” 這種場面上的酒席都是如此,廢話比正經(jīng)話多,不過,這個杜青衣似乎也是不太喜歡一直客套的,等喝了兩杯酒,她就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那件貨的畫樣,都給了薛領堂,無論是誰,找到貨,我這邊立刻付錢,都是現(xiàn)大洋,三千塊。” “找貨是件麻煩事,杜當家,能多嘴問一句嗎?”王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這件貨,有什么說頭?” “對這件貨有興趣?見過,還是聽說過?” “那倒沒有,只不過,西頭鬼市也有人在找這樣的貨?!?/br> 杜青衣的眼睛里,陡然露出一縷不易覺察的寒光。這縷寒光一閃而過,薛十三低頭吃菜,像是沒有留意,可王換卻看到了。 這一瞬間,王換突然感覺到,這個叫做杜青衣的女人,絕非表面上看著的那么溫婉。 “那個人,我知道。”杜青衣眼中的寒光不見了,語氣依然那么平和:“他做他的,我做我的,貨如果真的找到,他肯出錢買,我就比他出的錢多一些,總不會叫你們吃虧的。” 王換點了點頭,但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聊下去,他已經(jīng)聽出來,杜青衣并不打算透露有關銅牌的信息。 不過,和杜青衣聊天,也是件愜意的事,她那雙又大又水靈的眼睛,似乎能看出來對面的人下一句打算說什么。她的每一句話,都接的恰到好處,能說到人的心坎上。王換很久沒有跟人聊的如此開懷過,酒到杯干,不知不覺,一壇子狀元紅便喝光了。 杜青衣又取了一壇過來,三個人繼續(xù)喝,一直喝到深夜,外面的雨漸漸停了。 薛十三酒量不是太好,喝的七葷八素。王換又端起杯子時,便想到了以前聽人說過的關于黃金骨頭的事。 杜家參與過尋找那個神秘道士的事情,而且杜家的人以前出手過不少黃金骨頭。王換就想趁著自己腦子還算清醒時,問一問杜青衣。 一般人初次見面,即便有事也不好意思當時開口,總覺得要跟對方再多套套關系。但王換知道,杜青衣這種人不能用常人來看待,她若是肯說的事,現(xiàn)在就會說,若是不肯說,那再交往三年五年也不會說。 “杜當家的,有件事想要問你。” “知無不言?!倍徘嘁碌木屏亢玫某銎?,這么多酒喝下去,就連王換也感覺頭重腳輕,可杜青衣的臉色連變都沒變,模樣依然是原來的模樣,語氣依然是原來的語氣。 “我聽人說,杜家過去有一些黃金骨頭,那些骨頭,是怎么來的?” “這件事,不是我不說,我不知道。”杜青衣?lián)u搖頭,說道:“那件事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夫家以前的事,我極少會問?!?/br> “那現(xiàn)在杜家還有這樣的骨頭嗎?” “應該沒有,聽我當家的說過,是被他一個叔叔拿出去變賣了。” 王換聽完,便沒有再問,杜青衣說的可能是真話。 一直喝到鬼市快要打烊,王換和薛十三才告辭出來。薛十三不勝酒力,連鬼市都不回了,杜青衣很有禮數(shù),叫兩個手下人送薛十三回家。等薛十三走后,王換也跟著順跳板回到岸上。 “等一等。” 王換回過頭,杜青衣踩著跳板過來,在王換身前站住,自己想了想,說道:“我這里還有一樁生意,你若想掙筆錢,不妨把生意接了。” “錢,誰都想掙……”王換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wěn),不過,還是能聽明白杜青衣的話。 “殺人的生意,做嗎?”杜青衣的眼睛里,似乎又露出了那絲令人害怕的寒光:“殺一個人,我一樣出三千塊大洋,人就在西頭鬼市。” “我還不知道……西頭鬼市什么人的命……會這么值錢……” “衛(wèi)八?!倍徘嘁潞芸隙ǖ恼f道:“落馬湖,衛(wèi)家的衛(wèi)八。殺了他,我付三千塊大洋?!?/br> 王換的腦子只剩下最后一絲清醒的意識,但就是這一絲清醒的意識,便立刻否定了杜青衣的這樁生意。 “生意人,只求財……卻不想手上沾血……” “人各有志,我不強求?!倍徘嘁陆z毫沒有責怪或者不滿,對王換揮了揮手,說道:“剛下過雨,路滑,好走?!?/br> 王換跌跌撞撞的沿著河岸朝鬼市走,這兩三年間,他已養(yǎng)成了習慣,只要允許,無論什么天氣,無論時間多晚,他都要到西頭鬼市收攤。 王換走的很辛苦,腳步踉蹌,又要放著地滑摔倒,天氣陰沉著,他也辨別不清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等走到離鬼市不遠的地方,王換繞過木柵欄,從南邊進入鬼市。他的板屋,就緊鄰著鬼市南端。 當王換快要走到自己那間小小的板屋時,他陡然停下了腳步,原本暈沉沉的腦袋,似乎清醒了許多,已經(jīng)快要把神智吞噬殆盡的酒意,仿佛也消散大半。 鬼市所有的燈,全都熄滅了,所有的板屋,也都被拆掉了。整個鬼市好像真的變成了鬼市,到處都是rou眼看不到的鬼。 整個西頭鬼市,只剩下王換的板屋,只剩下板屋外面掛著的一盞風燈。在風燈的映照下,王換能看見,板屋門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個用木頭釘起來的架子。架子上,吊著一個人。 架子上的人被一根繩子套住脖子,繩子綁在架子的橫梁上,那人如同一個吊死鬼,腦袋耷拉著,雙手雙腳軟塌塌的下垂,偶爾有夜風吹過時,架子上的人便隨著風,左右輕輕擺動。 架子上吊著的人背對著王換,王換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只看對方的體型,王換就能分辨出來,那是黑魁。 他立刻像瘋了一樣撲了過去,盡管黑魁有很多毛病,盡管黑魁嗜賭的缺點讓王換恨不得抽死他,但黑魁是王換從小到大的玩伴,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黑魁……”王換的腦子清醒了,可腳步卻依然跌跌撞撞,他沖到架子下邊,繞到了吊死鬼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