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骨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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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馬車開到狗鎮(zhèn),幾個人回到狗場,王換立刻收拾自己的行李。馬王爺拿著一個酒瓶,咕咚喝了一口,說道:“你就這么厭煩這個地方?還是厭煩老子這個人?連一刻都不肯等,這就要走?” “我真的有事,已經(jīng)在這里耽誤很長時間了?!?/br> “唉,好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走吧走吧?!瘪R王爺靠著門框,說道:“以后還來這里不?” “還要來?!?/br> “收著這個?!瘪R王爺隨手丟過來一塊木牌子,這是七星灘的山旗,拿著這面山旗,幾乎可以在這條線上暢通無阻。 王換收好了山旗,跟馬王爺聊了幾句,又跟刀客道別。隨后離開了狗場,馬王爺要讓人送送他,王換不肯。 他想把狗鎮(zhèn)這里的一切,都忘記的干干凈凈,包括狗鎮(zhèn)鬼市,也包括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一想到這個人,王換的心里就涌動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非常別扭。 從狗鎮(zhèn)離開之后,王換以最快的速度趕路,中間只要能不停留,就不停留。在狗鎮(zhèn)這兒耽誤了一個月時間,衛(wèi)八肯定等急了。 回去的路,走的比較順利,遠離了這片土地,人煙開始稠密,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山匪。幾天之后,王換輾轉(zhuǎn)路過了西頭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路過西頭城的時候,他就想到西頭鬼市看看。狗鎮(zhèn)鬼市給他留下了一片陰影,盡管他發(fā)誓,要忘記狗鎮(zhèn)鬼市的一切,然而,這種事情不是說忘記就會忘記的。 王換第一次在趕路的過程中停留了下來,他打定主意,要到西頭鬼市去看看。只是悄悄的看一眼,不會驚動任何人,即便連黑魁,他也不打算驚動,他就想看一眼,然后再悄悄的離去。 他在西頭城一個澡堂子呆了半天,洗去了一身風塵。等到天黑,王換慢悠悠的走出來,隨便找了個小館子,吃了晚飯。他吃的很慢,又喝了點酒,磨磨蹭蹭,一直到小館子快打烊的時候才離開。 這個時候,天已經(jīng)晚了,站在西頭城的西門,遠遠望去,就能望到眉尖河畔那一片縹緲的燈火。 王換一直順著南邊走,走到了鬼市南端的入口,南邊的人很少,他專門戴了一頂帽子,以防被人認出來。 王換貼著木籬笆,一步一步的跨過那道象征著鬼市南門的破柵欄,然后又緊貼到籬笆上。 他看到了自己的板屋,板屋已經(jīng)搭起來了,但是沒看見黑魁的身影,黑魁多半是到食坊那邊吃飯。 這個時候,王換陡然覺得不對頭,那種渾身上下亂冒涼氣的感覺,又一次萌生出來,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后腰上,就被頂了一把刀子。 第155章 意外連連 王換身上的涼氣還沒冒完,腰上的刀子,幾乎刺破了外面的衣服,刺到了皮rou上。盡管刀尖沒有入rou,不算疼,可這種感覺卻比疼痛更讓人害怕。 他的額頭,忍不住要流冷汗,身后拿著刀子的人,竟然能無聲無息的跟在這么近的地方,如果對方下手再重一些,這把刀子,恐怕已經(jīng)捅進了王換的后腰。 他一下子就不動了,他不動,身后拿著刀子的人也沒有動。就這樣僵持了大概一分鐘,王換覺得身后的人好像沒有當場把自己捅死的意思,就慢慢的轉(zhuǎn)過了頭。 這一回頭,他看到的,是一雙全是眼白的眼睛。 老瞎子,在背后用刀子頂著他后腰的人,赫然是十不全的老瞎子。 看到老瞎子的那一瞬間,王換的心,就宛若打翻了五味瓶,各種各樣的滋味不斷的在心中翻滾,蔓延,說不上是酸,是甜,是苦,是辣。 他對十不全的幾個人,終究還是有愧的。當初就因為自己要繼續(xù)留在西頭鬼市,從而跟十三堂和解,得罪了老瞎子。老瞎子帶著十不全的人憤而出走。王換當時就想過,以老瞎子的性格,遲早還要回來,回來找十三堂的人報仇。 “什么時候回來的?”王換總是認為,他和十不全的人還不至于到生死相見的地步,等回頭看到老瞎子之后,王換一動也不動,小聲的問道:“老斷他們呢?” “他們都還沒死?!崩舷棺右琅f是那個脾氣,平時看著蔫不拉幾的,一旦遇見了事,頭皮就和鐵皮一樣硬,絕對不會服軟。 “你要覺得,那件事你心里還是過不去,那就干脆點,現(xiàn)在一刀子捅進來,一了百了?!?/br> “你以為我不敢?” “這世上沒有你不敢的事?!?/br> 老瞎子沒有再回話,那雙全是眼白的眼睛,似乎盯著王換,默默的盯了好一會兒,才收起了手里的刀。 王換終于放下了心,畢竟,當時和十三堂還有苦田人的恩怨,并不是王換刻意的,老瞎子總算還能認清自己真正的敵人。 “他們幾個人呢?都在什么地方?” “你問這么多做什么?”老瞎子收起了刀,朝后退了一步。他本來就很瘦,身上穿著一件黑衣服,只退了一步,整個人就好像隱沒在了黑暗中,很難察覺的出來。 “朋友一場,我只是問問,你要是不想回答,那就算了?!?/br> “他們都很好,不勞你費心?!崩舷棺佑滞肆艘徊?,說道:“我們回來的事情,對誰都不要講,對黑魁也不要講?!?/br> “我知道?!?/br> 老瞎子轉(zhuǎn)過身,像是要走。他可能和王換一樣,這一次只是到西頭鬼市來看看。老瞎子肯定要找十三堂的麻煩了,在找麻煩之前,他要踩踩點。 臨走的時候,老瞎子突然就舉起了手里的刀,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一想起小方死的那么慘,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剛才那一刀,我差點就捅下去了。” 王換相信老瞎子的話,他并不辯解,老瞎子的心念已定,自己說什么都沒有用處。 走到今天這一步,是王換以前未曾料到的。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活一個人真的很難。不僅活著難,而且一個人這一輩子所要面對的諸如此類的事,更難。 老瞎子走了,走的無聲無息,沒有留下半點痕跡。王換把自己的帽檐朝下壓了壓,然后走到了板屋的旁邊。黑魁還是沒有回來,王換不在,卜卦的生意,還有古行的生意,就等于斷絕了,黑魁每天來鬼市,吃吃玩玩,純屬混日子。 王換看了一眼,只一眼,心中的念頭就算得到了滿足。西溝鬼市,一往如昔,王換離開這么久,鬼市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和老瞎子一樣,轉(zhuǎn)過身,將要離去。就在這個時候,身后板屋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門是從里面被推開的,王換一回頭,眼珠子差點就從眼眶里掉下來。 他看到從板屋里走出來的人,竟然是那個和自己長的幾乎沒有什么分別的人。 這一刻,王換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從狗鎮(zhèn)到這里,千里之遙,可是自己前腳剛到,這個人后腳就到了。這說明,自己從狗鎮(zhèn)離開之后,這人就始終尾隨著自己。數(shù)千里的路,竟然沒有跟丟。 “我覺得,很奇怪,很奇怪……”那人看著王換,眼神里好像有一種難言的驚詫和震撼,他慢慢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離狗鎮(zhèn)幾千里的地方,竟然也會有一個鬼市,和狗鎮(zhèn)的鬼市,一模一樣……” 王換的頭皮麻了,他根本想象不出,這到底是怎么樣的場景。在狗鎮(zhèn)的時候,王換驚詫距離西頭鬼市千里之外的狗鎮(zhèn),竟然有一個相同的鬼市。而這人似乎也在感慨,距離狗鎮(zhèn)千里之外的西頭城,竟然也有一個相同的鬼市。 “你跟著我干什么?” “那邊有個人,很有意思。”這人回頭指了指,他手指的方向,是鬼市的北邊:“他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我認識的那個人,叫桂花油。會穿著一件粉紅的衣服,外面加一件外套,每天都坐在外面修自己的指甲……” 王換的頭皮越來越麻,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當初在狗鎮(zhèn)看到那個虛無的鬼市時的心情,如今全數(shù)轉(zhuǎn)移到了這人身上。 “我在問你,你跟著我干什么?” “我想出來走走,看看狗鎮(zhèn)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我沒有出過遠門,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恰好你離開了狗鎮(zhèn),我就跟著你,一路來到了這兒?!蹦侨诵α诵Γ恢钡竭@個時候,王換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臉色很不好,就和煙欄那邊吃煙土的煙客一樣,臉色發(fā)青,眼圈也微微的發(fā)黑,頭發(fā)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過了,油膩膩的,貼在頭皮和前額上。 “別再跟著我!”王換越是發(fā)誓想要忘記狗鎮(zhèn)的事情,可是這些事就越是不讓他忘記。 這一次,王換很罕見的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沒有追問這個人,為什么殺掉麻貴。麻貴的死,已經(jīng)是定局,現(xiàn)在再問,麻貴也不可能活過來。 這個時候,王換的心理產(chǎn)生了一種很強烈的愿望,他覺得自己很討厭面前這個人,無比的討厭,他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對方。 “我不管你在狗鎮(zhèn)因為什么事情殺了麻貴,總之,麻貴的死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不想追究,但我也勸你一句,別再跟著我?!蓖鯎Q忍不住暗中攥住了掌中刀,他的手輕輕一揮,掌中刀散發(fā)出一道攝人的寒光:“如果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跟著我,我不會客氣!” 說完這幾句話,王換把帽檐又壓了壓,然后快步朝著來路走去。他不想見到這個人,也不想在鬼市繼續(xù)逗留。他覺得,這個人是個潛在的危險,對方是怎么跟了自己這么遠又不被察覺的?如果一直這樣跟下去,會不會一路跟到六指那邊去? 王換不想再出什么差錯了,耽誤了這么長的時間,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要是再出什么差錯,那就完全無法面對自己,更無法去跟衛(wèi)八交代。 王換加快了腳步,想從這里盡快離開,他對西頭城周圍的地勢非常的熟悉,他自信,既然自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跟蹤者,那么他會利用地形,把對方給徹底甩脫。 “等一等。” 在王換加快腳步的時候,那人喊了一聲,王換不由自主的放緩速度,回頭看了看。 這一回頭,他發(fā)現(xiàn),那人的兩只手都縮在袖管里,顯然是在用五指天機推算著什么。 “你會害了他。” “什么?” “我說?!蹦侨撕苷J真的對王換說道:“你會害了他?!?/br> 第156章 靜觀 王換聽不懂這個人的意思,此時此刻,他心里的反感已經(jīng)無法形容了。從小到大,王換很少會這樣反感一個人。就算是十三堂龍頭,還有阿苦,王換也只是恨,卻沒有如此反感過。 “你有什么話,就直說?!蓖鯎Q不想跟對方說話,然而不得不承認,這人所說的,還是吸引了王換的注意。 “你要去干什么,你要去找什么人,難道你不知道?”那人也收斂起臉上所有的表情,很認真的說道:“你要去找他,就等于害了他?!?/br> 王換心里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人的五指天機,真的到了很厲害的地步。自己要去找六指的事情,他從來沒跟人說過,即便在狗鎮(zhèn)滯留了一個月之久,面對朝夕相處的馬王爺,王換也只字不提。 然而,自己心里的打算,卻被對方給算出來了。 “他現(xiàn)在的日子,應(yīng)該過的還不錯,本已經(jīng)脫離了是非,你又要把他給帶出來。你帶他出來,卻沒有辦法掌握他的命運,這不是害了他嗎?” “我的事,你最好少管?!?/br> 王換沒再理會對方,轉(zhuǎn)身就走,而且走的很快,他不想跟這個人再有任何瓜葛,有任何交集。 這種感覺是很奇怪的,按照王換的性格,當時在狗鎮(zhèn)鬼市發(fā)生的事情,不可能完全忘記,也不可能完全放棄尋找真相??墒怯龅竭@個人之后,王換心里的念頭真的就斷絕了。 他幾乎是小跑著從鬼市離開的,等跑到鬼市南邊的出口時,王換回頭看了看。那個人還站在原地,望著身后板屋懸掛的幌子,愣愣的出神。 “瘋子,真是個瘋子……”王換念叨了兩句,快步離開。 離開西頭鬼市,王換打算在西頭城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大早就動身出發(fā)。 他很小心,不想被那個人再跟上,也不想被別人發(fā)現(xiàn)。剛剛走出鬼市不遠,王換陡然看到了一輛馬車。 那是一輛很奢華的馬車,靜靜的停在夜色中。馬車的車窗打開了,一個人正坐在車里,默默的注視著不遠處的西頭鬼市。 對方看不到王換,但王換卻看到了她。 王換記不起來,有多久沒有見到小茶碗了。就從小茶碗找到自己的父親之后,就徹底跟鬼市斷絕了關(guān)系。 此時的小茶碗,再也不是之前那個賣涼茶的可憐姑娘。她有一個神通廣大的父親,有一個很大的大宅子,有好幾個伺候她的老媽子,還有一個隨叫隨到的青衫隨從。 可是,小茶碗總是覺得,在大宅子里住的日子,沒有在西頭鬼市開心。盡管要干活,很累,但那種感覺,是住在大宅里無法體會的。 她時常想念,想念西頭鬼市,也想念那個帶給自己很多次溫暖的王換??墒牵@些日子,王換似乎是失蹤了,小茶碗叫人來找了幾次,可每次都只能看到黑魁的身影。 只不過,小茶碗有一股韌勁兒,越是找不到王換,她就越要來找。連著十多天,她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在西頭鬼市附近看一會兒。 天氣很涼,尤其是靠近眉尖河的地方,不僅涼,而且潮濕。馬車里有一個很精巧的小炭爐,只不過小茶碗把窗戶全打開了,炭爐散發(fā)的熱氣,全都飄到了外頭。 王換看到小茶碗的時候,心里也有一種別樣的滋味。西北一行,艱難險阻,只有回到這片南國的土地上,他才感覺到了一絲心安。 小茶碗還是原來的樣子,修剪的很整齊的劉海,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睛,散發(fā)著晶瑩的亮光。王換很想過去打個招呼,但是,他忍住了。 這么久不見,只是打個招呼,小茶碗心里一定會難受。自己不可能留下來,明天一早依然要走,若是如此,那便不如不見。 有些事,有些人,放在心里,等日子過的久了,或許就漸漸的淡了。不見還好,一旦見了,那些已經(jīng)淡去的往事,重新浮上心頭,總會讓人傷感。 小茶碗靜靜的望著西頭鬼市縹緲的燈火,突然間,她咳嗽了幾聲,而且越咳越厲害。小茶碗忍不住拿起一條潔白的絲帕,捂在自己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