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禁忌之地

    “要去白狼山？”豬油飯聽到衛(wèi)八的話之后，頓時吃了一驚。

    白狼山這個地方，并不出名，可能只有落馬湖附近的一些人才知道。衛(wèi)八和豬油飯都是落馬湖人，他們對于白狼山，是很清楚的。

    尋常人聽到白狼山，或許只覺得這就是一座山，落馬湖附近的人，從來不會到白狼山去。盡管白狼山里面植被茂密，有很多陳年老藥，挖出去就能賣錢，但無論是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民，還是走南闖北倒騰藥材的商人，是從不會涉足白狼山的。

    如果在衛(wèi)八這種土龍家族出身的人而言，白狼山或許是個天堂，也或許是個地獄。

    相傳，當(dāng)年長毛落敗的時候，有個王，把平時搜刮的金銀細軟全部藏入了白狼山，想等到躲過戰(zhàn)火之后，才悄悄的取出來。

    但是，這一等就等到了徹底敗亡，那個藏東西的王，據(jù)說是死掉了，當(dāng)時替他去白狼山藏東西的人，全都被事后滅口，只有一個，僥幸逃脫出來，后來也瘋瘋癲癲的，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就是這個僥幸逃脫的人，把白狼山的事情說了出去。最開始的時候，沒人信這個瘋子的話，不過，翻來覆去說了幾次，就有人動了心思，心想著反正白狼山也不是遠在天涯海角，從落馬湖到白狼山，來去也就是十幾二十天的功夫。

    有人按照瘋子說的話，進了白狼山，進入白狼山之后的情況，無人得知，但是，那幾個人回來之后，帶回了一個很大的銀錠。

    那種銀錠，是五十兩的銀錠，五十兩的銀錠，基本不會在民間真正流通，只是官府鑄造出來之后，存入官庫的庫銀。所以，這銀錠不是普通人留下的東西。

    銀錠的發(fā)現(xiàn)，讓白狼山藏寶的消息不脛而走，盡管那幾個人極力的隱藏情況，卻還是泄露出去一二。

    這個故事，也不知道傳自何處，反正說的有比右眼。據(jù)說，那個五十兩的銀錠因為存放的時間太久，已經(jīng)發(fā)黑了，而且，銀錠上面，似乎有一排牙印。

    一時間，得到這些消息的人都開始蠢蠢欲動，能找到一塊銀錠，就說明白狼山藏寶的事情，并非空xue來風(fēng)。

    但是，也有一些比較理智的人，想事情想的比較細，他們覺得，如果白狼山真有藏寶，最開始進山的人，不可能只帶一個銀錠回來。

    眾說紛紜，林林總總，反正沒有一條消息完全可靠可信，不過，必然有人鋌而走險，打算也到白狼山去碰碰運氣。

    就在這些人緊鑼密鼓的做準(zhǔn)備，要進入白狼山之前，最早進山的幾個人，一夜之間全都死掉了。

    其實，在他們臨死之前，就有一些不祥的征兆。這幾個人住在不同的地方，可是，他們一連幾天，都做過一個同樣的夢。他們夢見有一個人，滿臉都是鮮血，嘴巴特別大，嘴里叼著一塊銀錠。

    那幾個人的死因不明，反正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人親眼目睹，總之，當(dāng)時流行的說法，說這幾個人的嘴巴里，都被灌了融化之后的白銀，活活燙死的。

    原本，白狼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附近的鄉(xiāng)民也時常會進山去采摘一些山貨，可就是這件事發(fā)生了之后，白狼山仿佛變成了一個禁地。只要進去的人，都會做一個夢，夢里有個滿臉鮮血的人，嘴里叼著一塊銀錠。

    等做完這個夢，做夢的人在某個清晨，會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死了，無一例外，嘴巴里都是融化后又凝固的白銀。

    有人不信邪，寶藏的誘惑力太大了，大到讓人敢于鋌而走險。那幾年，前前后后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打過寶藏的主意。

    可沒有人能逃過那個魔咒般的噩夢，只要做了夢，不久之后就會死掉。如此反復(fù)了很長時間，白狼山就變成了一個死地，以前進過山的鄉(xiāng)民不敢進去了，那些試圖找到寶藏的江湖人，也都偃旗息鼓。

    故事流傳到今天，如同變成了一個禁忌，沒有人再敢進入白狼山。

    豬油飯的歲數(shù)比衛(wèi)八小了好幾歲，他只是聽過白狼山的傳說，但是沒有進去過。

    他隱隱約約像是察覺到了衛(wèi)八的意圖，他們在西頭城這邊的勢力太單薄了，衛(wèi)八明面上是西頭鬼市的掌控著，事實上，這些名頭，全都是依仗著背后的老板，如果老板有一天要翻臉，那么衛(wèi)八就會一夜之間孤家寡人。

    白石頭就在西頭城附近藏著，這是沒辦法的事，衛(wèi)八心神不寧，或許是有了一種預(yù)感，感覺把白石頭繼續(xù)存放在那個地方，會很不保險。

    所以，衛(wèi)八想轉(zhuǎn)移白石頭。

    如果說還有什么保險的地方，那么白狼山應(yīng)該是個很好的選擇，那個地方很偏僻，而且兇險異常，所有的兇險，全都是未知的，沒有人敢于亂闖。如果把白石頭藏在白狼山的話，那么，白狼山本身就是一種守護，不用衛(wèi)八和豬油飯看守，也會非常安全。

    豬油飯猜到衛(wèi)八的意圖之后，心頭莫名浮現(xiàn)起了一絲傷感。他在極力彌合衛(wèi)八和王換之間的關(guān)系，在他看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若是合作不下去，分道揚鑣就算了，但是，王換知道白石頭的事情，衛(wèi)八或許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豬油飯已經(jīng)很努力了，可衛(wèi)八對王換的猜忌和懷疑，在與日俱增。這些猜忌不可避免，豬油飯勸不動衛(wèi)八。現(xiàn)在衛(wèi)八想要轉(zhuǎn)移白石頭，最根本的原因，顯然是對王換不放心。

    “你是想把白石頭，藏到白狼山去？”豬油飯想了想，然后找衛(wèi)八確認一下。

    “還行，你的腦子，沒喝酒喝壞了?！毙l(wèi)八說道：“如今只有你我兩個人，我們沒有跑遠，也沒有幫手，什么都要靠自己，藏到白狼山去，比藏在西頭城附近安全的多。”

    “是安全的多，可怎么進白狼山？”豬油飯很疑惑的望著衛(wèi)八：“進去的人，出來之后不是都要死嗎？”

    在豬油飯看來，沒有人可以避免這樣的后果，所有進入過白狼山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無論高低貴賤，最后都死掉了。

    “世上沒有那么絕對的事，有人就進了白狼山，平安出來了，而且還沒死?！?/br>
    “真的？”

    “真的。”衛(wèi)八很肯定的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那個人，就是我?！?/br>
    第427章 轉(zhuǎn)移

    “就是你？”豬油飯有點吃驚，因為在他聽到的關(guān)于白狼山的傳說里，從來沒人能從白狼山回來之后還安然無恙的。

    “沒錯，就是我，我進去過，也出來了，所幸，還沒死?！毙l(wèi)八當(dāng)著豬油飯的面，會流露出那么一絲絲得意的神色：“你想不到吧?！?/br>
    “那為啥我一直都不知道？”

    “這件事有什么可說的，白忙活了一場?！毙l(wèi)八砸了咂嘴，說道：“都是以訛傳訛，白狼山有狗屁的寶藏?！?/br>
    很顯然，衛(wèi)八當(dāng)初進白狼山，也是為了傳說中的寶藏，但是，衛(wèi)八撲空了，一番辛苦，沒有找到任何寶藏的影子。

    他覺得，白狼山的傳說，或許真是個虛無的傳說，但是，也可能寶藏的確存在，只是自己沒有找到而已。

    衛(wèi)八已經(jīng)死了這條心了，不指望白狼山去發(fā)財。

    “老九，咱爹當(dāng)年還在的時候，專門和我說過?！毙l(wèi)八提起父親時，心中陡然有些傷感，輕輕揉了揉眼睛，說道：“他說，咱們衛(wèi)家不是靠著那些傳言混飯吃的，有那時間，多下幾個坑，比什么都強，所以，我后來就沒在打過白狼山的主意?！?/br>
    衛(wèi)八的意思很明顯，白狼山是個無底洞，而且不會有任何收獲，所以，要把這個消息斷絕，不能讓衛(wèi)家其他的兄弟知道，否則的話，再有人偷偷過去，就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和損失。

    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件事就埋在了衛(wèi)八的心里，沒有對人提過，等到衛(wèi)家敗落，流落四方之后，這件事情，更是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只是突然想起存放白石頭的最佳地點，衛(wèi)八才想起了白狼山。

    “白狼山的故事，都是假的？”豬油飯撓了撓頭，說道：“那些人進了白狼山，出來之后，到底死了沒？”

    “死了，除了我，都死了?！?/br>
    “那……那你為啥可以不死？”豬油飯說道：“我可不是烏鴉嘴咒你死，我只是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收拾好東西，我們走?！?/br>
    “王換還沒回來，他回來要是找不到咱們……”

    “不用管他?！毙l(wèi)八說起王換的時候，微微有些煩躁，擺了擺手，示意豬油飯別再往下說了。

    豬油飯嘆了口氣，收拾了一下東西，他們沒有多少東西要帶，只撿了幾件換洗衣服。

    衛(wèi)八出門之后，先到大宅子那邊看了看。管家說，老板剛從外地回來不久，可能是舟車勞頓了，有點疲憊，所以這兩天想要休息一下。

    “你進去說一聲吧?！毙l(wèi)八沖管家使了個眼色，說道：“我有點事，想出門一趟?！?/br>
    “其實，要是不太急的話，也不打緊的?！惫芗移綍r收過衛(wèi)八的好處，因此對衛(wèi)八很推心置腹，小聲說道：“老板大概今天歇一歇，明天要到蘇州去，說是想靜養(yǎng)靜養(yǎng)，等老板走了，您再去辦事，更方便一些。”

    “哦？老板要去蘇州？”

    “對啊，老板親口說的?！?/br>
    衛(wèi)八本打算交代一聲，跟老板說一說，然后就動身離開的，但管家這么一說，衛(wèi)八倒是覺得，等一等最好，能不跟老板開口，肯定是不開口的好。

    因此，衛(wèi)八暫時擱淺了立刻動身的計劃，但是他和豬油飯已經(jīng)離開了小院，就沒有再回去，跑到了鬼市旁邊。鷹眼他們在這里蓋了兩間房，平時鬼市不上燈，鷹眼和手下就在這里喝酒打牌。

    衛(wèi)八只喝酒，不打牌，對這些東西沒有任何興趣，不過，他喜歡看人打牌。小小的牌桌，其實就是這個江湖的縮影，每個人的一切，都會在牌桌上暴露的清清楚楚。

    時間就在這樣無聊的等待中度過，管家沒有說謊，到了第二天，老板果然乘著馬車離開了，到蘇州去靜養(yǎng)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恰好給了衛(wèi)八充分的自由。

    老板走的很快，老板離開了大概兩個時辰左右，衛(wèi)八帶著豬油飯悄悄的離開了西頭鬼市。

    他們一路走，一路不斷的四處張望，謹(jǐn)防有盯梢的人。這件事太重要了，容不得絲毫大意。不過，有人想要盯上衛(wèi)八，暗中尾隨而不被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很難。

    他們連夜趕路，途徑了西頭城北邊的鎮(zhèn)子。在鎮(zhèn)子里，衛(wèi)八找到一個人，從他那邊帶了一輛馬車出來，然后一口氣又朝著北邊走了大概十多里左右。

    這邊是一片墳地，鎮(zhèn)子里的人，祖祖輩輩都把這塊墳地當(dāng)成埋骨地。墳地經(jīng)常有人來祭拜，尤其是清明的時候，鎮(zhèn)子里的人幾乎都要跑到這里來掃墳上供。

    衛(wèi)八和豬油飯把馬車停到了墳地旁邊的陰暗處，然后從車上拿下兩把鐵鍬，來到了墳地邊緣。

    墳地越靠近邊緣的墳，就越新。衛(wèi)八和豬油飯來到一座很新的墳頭跟前，這是去年才剛剛下葬的墳，墓碑嶄新嶄新的。

    他們動手開始挖，兩個人都是土龍家族出身，挖土和吃飯喝水一樣，再沒有那么熟悉了。不多久，墳被挖開，露出了棺材。

    豬油飯還是很佩服衛(wèi)八的，當(dāng)初要隱藏白石頭的時候，豬油飯想了很多地方，都不太合適，最后還是衛(wèi)八打定主意，把白石頭藏到了這片墳地里。而且專門藏到了剛剛下葬不久的墳頭里頭，沒有人會想到，在這個嶄新的墳頭下面，就埋藏著讓一些為之瘋狂的東西。

    墳頭被挖開之后，衛(wèi)八跳下去，把棺材蓋子給打開了。棺材里的尸體，早已經(jīng)被拉了出來，尸體就卡在棺材和土層中間的縫隙里，模樣很狼狽，也有些滲人。

    打開棺材的那一瞬間，一片瑩潤的光芒，就從棺材中折射了出來。白石頭不是玉，卻比最完美的玉都要溫潤，這種光芒非常誘人，衛(wèi)八甚至有種要躺到白石頭上的感覺。

    一塊一塊白石頭從棺材里被取出來，然后由豬油飯裝到馬車上，兩個人的動作都很麻利，前后兩刻時間，白石頭已經(jīng)整整齊齊的轉(zhuǎn)移到了馬車之上。

    衛(wèi)八想了想，把卡在縫隙里的尸體給弄到了棺材里。

    “不好意思，借用你的棺材這么長時間，現(xiàn)在物歸原主?！毙l(wèi)八蓋上棺蓋，說道：“別說我們不仗義?！?/br>
    第428章 落馬湖

    被挖開的墳頭重新回填，而且在外面做了掩飾，對于這些東西，衛(wèi)八比任何人都熟悉，不可能有誰發(fā)現(xiàn)，這座墳頭已經(jīng)被人連夜挖開過了。

    豬油飯和衛(wèi)八上了馬車，趁著天色還沒有亮，一路朝著南邊趕去。

    黎明前的西頭城，是一天中最為安靜的時候，城里的尚未蘇醒，鬼市的人剛剛睡去。沉浸在黑暗中的西頭城，變的一片死寂。豬油飯趕著車從西頭城經(jīng)過的時候，周圍看不到半個人影。

    這就是衛(wèi)八所希望的，他不想讓人看見自己，也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

    寂靜無聲之中，在某些人看來，比黃金都要珍貴的白石頭，就這樣悄悄的被運離了西頭城。

    馬車在隆隆疾馳，從西頭城離開之后，是一條寬闊的大路，豬油飯很少在這樣寬闊的道路上趕車，對他這種野性子來說，這是一種享受，他很開心，一邊揚鞭趕車，一邊咕咚咕咚的喝酒。

    衛(wèi)八覺得有點疲憊，他斜斜的躺在一旁，微微閉上眼睛，卻并沒有睡著。

    他在回想，回想這些年的經(jīng)歷，回想自己從小到大的變化。

    他記得，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說來還算正直的人，可是，就是在江湖生涯中，他與生俱來的那些善，被一點點的磨滅掉了。

    衛(wèi)八一直認為，這不怪他，因為在這個江湖里，如果不變成猛虎，就會被人吃掉。

    馬車行駛了大概有三個時辰，到了臨近正午，衛(wèi)八出來接替豬油飯。兩個人就這樣不停的趕車，路上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終于來到了落馬湖畔。

    落馬湖，一成不變，衛(wèi)八看著清凌凌的湖水，就仿佛從水面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小的時候，他會跟幾個哥哥一塊兒，偷偷從家里跑出來，然后一起坐著馬車，來到落馬湖。那時的落馬湖，簡直是孩子們的天堂，衛(wèi)八每次都樂不思蜀，非要玩到父親親自帶人過來尋找他們，才會不情不愿的離開。

    落馬湖是沒有變的，可當(dāng)年在這里玩耍的孩子，卻都變了。

    他蹲了下來，在水邊撩了些水，洗了洗臉，車馬勞頓，等衛(wèi)八洗了臉，細細的從水面上看著自己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可能就是聯(lián)想著回憶，再看看現(xiàn)在的自己，他才猛然覺得，原來時間是過的那么快。人的一輩子幾十年，一天天熬著，覺得很漫長，其實，這幾十年，只是一瞬而已。

    他更堅定了做成這件事的信心，他不想老去，也不想死，他還想頂著自己身上這個衛(wèi)字，把昔年的家族榮光，重新激發(f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