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骨 第2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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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見識過很多東西,有一次,王換去找道人的時候,道人正點著一盞燈,慢慢的嗅著燈油燃燒時散發(fā)的煙氣。那股氣味,微微有些發(fā)臭,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很奇怪的甜香味。 那種味道,實在很難形容,如同一缸香甜的花蜜里,有一只腐爛的死老鼠,猛然嗅著,是很香,但嗅的多了,就會感覺惡心。 當時道人看見王換進來,就把油燈給吹滅了。倆人喝酒的時候,道人說,這盞油燈里的燈油,叫三尸油。 尸油都是臭的,但這個世上的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如果按照古老的配方,尋找到三種不同的尸油,混合在一起,燃燒的時候就會發(fā)出一種奇特的香味。這種又臭又香的味道,就好像臭豆腐,喜歡的人趨之若鶩,不喜歡的人嗅之則吐。 三尸油這東西,不是什么好東西,很早以前,都是人販子用的,配好的三尸油,只要燃燒起來,普通人嗅到燈油燃燒的氣息,很快就會失去知覺。不過,若是嗅習慣了,反倒有些會上癮,每天不嗅一嗅,就覺得少點什么。 這股怪異的甜香,讓王換剛剛清醒了一些的神智,又出現(xiàn)了一圈圈的漣漪。他仿佛管不住自己的腳,明明想要跑,可一步都邁不動。 老太婆舉著小油燈,慢慢的走到王換跟前,仍舊笑瞇瞇的說道:“怎么,不跑了?能從我這三尸燈跟前跑掉,那邊算是你的本事了?!?/br> 王換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現(xiàn)在就好像一具行尸走rou,只能聽見聲音,看見景象,卻沒有一點點自主能力。哪怕就算說句話,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老太婆端著油燈,來到王換跟前,她的身材矮小,需要抬起頭,才能看到王換的臉。 老太婆開始圍著王換轉(zhuǎn)圈,似乎要把王換從里到外看個透徹,她一邊轉(zhuǎn)圈,一邊嘀嘀咕咕的念叨著什么。 這個時候,從遠處的黑暗中唰的跑過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也穿著黑衣,等跑到跟前的時候,人影掀開頭上的斗篷,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對老太婆說道:“那個燕七,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現(xiàn)下恐怕……恐怕拿他沒有辦法……” “你來看看這個人?!崩咸排e著油燈,舉到王換的臉前,對那道人影說道:“好好看看?!?/br> 這道人影,是個看著大約有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女人,她對老太婆畢恭畢敬,老太婆一說,這女人就急忙到王換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 “姨媽,我真瞧不出什么……”中年女人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人,也是燕子山的?” “不管他是誰,總之,有用?!崩咸虐延蜔裟眠^來,交給了中年女人,望著王換,那目光里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貪婪和喜悅:“你的眼光,還是差了些,這個年輕人,能治小鳳的病?!?/br> “他是大夫?” “不是?!崩咸排み^頭,對中年女人說道:“他不是大夫,他是藥?!?/br> “藥?” “對,他是藥,能治小鳳的病,別的事情都先朝后放放,你帶人,先將這個人帶回家去,不要出半點差錯,絕對不要。”老太婆說到這里的時候,輕輕嘆了口氣:“小鳳就全指望他了?!?/br> 此時此刻的王換,一直都被三尸油的煙氣繚繞著,已經(jīng)快沒有知覺了,可是,老太婆和中年女人的對話,他卻聽了個大概。 他說不出的心慌,老太婆的話,讓他糊里糊涂,卻又感覺到了難言的恐懼。 中年女人聽到老太婆的話之后,點了點頭,上來直接把王換扛到了肩膀上。這中年女人雖然是女流之輩,但胳膊比王換的小腿還要結(jié)實,扛著王換,好像絲毫都不費力,徑直朝著遠處跑去。 中年女人一邊跑動,嘴里一邊不斷的發(fā)出類似鳥叫的怪聲,隨著這陣聲音飄動出去,時不時就有人從黑暗中奔跑出來,跟在她身后,前后不到半刻時間,中年女人召集了大概有六七個人。 這幫人架著王換,繼續(xù)朝北邊跑去。黃土地千溝萬壑,一眼望不到頭,王換只剩下最后一絲意識,他不知道黑婆婆和燕子山的爭斗結(jié)束了沒有,但是,他心里還是很清楚,無論燕七和杜青衣,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救不了他了。 王換不想昏厥過去,他使勁的睜著眼睛,想再堅持,但隨著跑動,他最后實在是堅持不住了,隱約之間,他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人把他塞到了一輛看著非常奇怪的木頭車子里。 王換的神智,終于徹底渙散了,他失去了所有知覺,在失去知覺的最后一瞬間,那個鬼氣森森的老太婆的話,好像還在耳邊縈繞著。 昏厥是個很漫長的過程,被三尸油熏倒的人,要過很久才可以蘇醒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換恢復了一點意識,等他勉強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在那輛看著很奇怪的木頭車子里,身上結(jié)結(jié)實實的綁了一圈繩索。 那個胳膊比王換小腿都粗的中年女人,就坐在旁邊,王換蘇醒過來的時候,這女人就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第509章 灌 這個中年女人的目光,如同一把冰刀,讓剛剛蘇醒過來的王換,從心底冒起了一股寒氣。 他的感覺差到了極點,黑衣老太婆的話,到了現(xiàn)在似乎還縈繞在耳邊,這次被帶到黑婆婆的家族,結(jié)果必然很慘。 王換曾經(jīng)想過,自己將來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想過一百種死法,但此時此刻,他仿佛連想象的權(quán)力都沒有了。落到黑婆婆手里,會怎么死,他自己也不知道。 木頭車子在一片片黃土地之間穿梭,天色依然很黑,王換被平放在車子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們要把我?guī)У绞裁吹胤??”他終于忍不住了,并不是他怕死,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死的準備,混跡江湖,沒有誰能保證一直平安無事,走江湖的人,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半條命就不屬于自己了。 可是,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而且,他心里一直盼望,盤龍山會給他最后一絲機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死去,即便死了,他也不會瞑目。 這個冷冰冰的中年女人在黑衣老太婆面前,乖巧的如同一只小花貓,可在王換面前,她就仿佛一根結(jié)了冰的木頭。聽到王換的話,中年女人還是沒有開口,又冷冷的看了王換一眼。 王換不再追問了,問了也不可能有結(jié)果,這個中年女人,在黑婆婆家里,多半也只是個跑腿的角色,當不了家也做不了主。 三尸油的作用,還沒有消退,而且,中年女人好像一直看著王換不怎么順眼,隨手又點燃了一盞小油燈。小油燈一燃燒,那種詭異又讓人有些作嘔的甜香,便在車中彌漫開來。 王換使勁扭了扭身子,他實在不愿意再像之前那樣,聞了三尸油之后昏厥不醒,可是,身子被綁的那么結(jié)實,不可能掙扎的開,片刻之間,三尸油的氣味充斥在車子里,王換嗅了一會兒,又昏厥了過去。 這一次昏厥的時間特別長,在車廂里直接吸入那么多三尸油的煙氣,直接昏睡兩三天都有可能。 不知道昏厥了多久,王換就覺得好像在云里霧里飄蕩著,周圍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云彩,一眼望不到頭。 緊跟著,他覺得嘴巴里很甜,就仿佛喝著香甜的花蜜一樣,這股甜膩的味道讓他突然蘇醒了過來。 等他醒來的時候,能感覺自己正躺在一張硬板床上,手腳依然被捆綁著,床邊坐著一個老媽子。老媽子手里拿著一只碗,正和填鴨子一樣,使勁朝王換的嘴里灌著什么東西。 王換那股昏沉勁兒,仍舊沒有完全過去,不過,最起碼是知道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綁著。他的嘴巴里,果然有一股甜膩。 他嘗的出來,這是蜂蜜的味道,沒拿水化開的蜂蜜,甜的讓人惡心。 而且,在花蜜的甜香之外,似乎還有一股微微的苦味兒,反正是嘗不出來,花蜜里到底加了什么東西。 王換很難受,昏沉的腦袋再加上這股很奇怪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想吐。但是,那個老媽子卻很不客氣,不由分說,捏著王換的鼻子,把碗里最后一點蜂蜜全都倒了進去。 王換的鼻子被捏住了,不張開嘴巴就呼吸不了,他被迫把嘴巴里的蜂蜜全都咽下去,老媽子才松開手。這老媽子的手勁兒特別大,平時可能一直在干粗活,手上全是老繭,幾乎把王換的鼻子給捏掉了。 “叫主事的來!”王換看看黑漆漆的屋子,屋子里只有這么一張硬板床,除此之外,空無一物。他的身子在輕輕發(fā)抖,這一輩子好像從來沒有現(xiàn)在這樣恐懼過。 老媽子也不搭理他,喂完了蜂蜜,拿著空碗起身就走,任憑王換怎么喊,老媽子都不予理會。 這間小黑屋只有一扇窗子,而且還被封死了,屋子的門很結(jié)實,老媽子出去之后,明顯從外頭鎖上了門。王換模模糊糊的看見,小門上有一個大概碗口那么大的洞。外面的人可以從小洞里觀察到屋里的情形,王換在屋子里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看守的眼睛。 情況很糟糕,王換沒有一點點逃脫的機會,他沒有再去叫嚷,事情到了這一步,傻子都能看出來,喊破了嗓子都不會有用。 現(xiàn)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徹底恢復過來再說,王換的腦袋漸漸的開始清晰,只是身子還是很疲憊,他閉上眼睛,靜靜的休整,過去了至少有三四個時辰,狀況才好了一些。 身上的東西全都被搜走了,盡管已經(jīng)恢復了一些體力,但這不足以掙斷繩子。黑婆婆家的人很有經(jīng)驗,繩子是特制的,綁在手上就掙脫不開。 他只能繼續(xù)等著,他覺得,黑婆婆的人最起碼現(xiàn)在不會殺了自己,否則也不用費力氣,把他從那么遠的地方給弄回來。 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靜心等待,然后試探著摸一摸情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再說。 他停止了掙扎,默默的等著,從那個老媽子走了之后,就再也沒有人來過,王換暗中算計著時間,估摸著又過去四五個時辰之后,小門外面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個老媽子端著一只碗,從外面走了進來,人剛剛進屋,王換就嗅到了一股似曾熟悉的氣味。那是蜂蜜夾雜著什么東西的氣息,甜的發(fā)膩。 王換之前已經(jīng)被灌了一碗,現(xiàn)在嘴巴里還在反酸,等看到老媽子走進來的時候,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門被打開,外面的光線透射進來,王換能看見,門外的確有看守,而且不止一個。 緊跟著,王換發(fā)現(xiàn),這個老媽子,不是昨天的那個老媽子,雖然歲數(shù)差不多,但眼前的老媽子好像神情和藹一些,身上也沒有那么重的戾氣。 “喝吧。”老媽子坐在床邊,看看王換,說道:“三姐今天有事,換了我來喂你,你莫要掙扎,老老實實喝下去,便沒事了?!?/br> “我不喝這個?!?/br> “莫要為難我?!崩蠇屪诱f道:“你若是不喝,你要倒霉,我也會跟著倒霉,喝吧,是甜的?!?/br> “我不喝這些,你給我拿些正經(jīng)飯菜來?!?/br> “不行?!崩蠇屪訐u著頭說道:“你以后只能喝這個,不能再吃飯了。” 第510章 以人為藥 這個老媽子,還算是和顏悅色的,只不過說出來的話讓王換大吃一驚。他并不知道到了這兒會有多慘的結(jié)局,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喂他甜膩的蜂蜜,可聽到以后不能吃飯,只能吃這些花蜜,王換的心就抽了抽。 “喝吧,有的喝,總比沒得喝好。”老媽子舉著勺子,對王換說道:“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br> “為什么給我喝這些蜂蜜?”王換面對這樣一個態(tài)度和藹的老媽子,也生不出抵觸的心了,雖然只在這兒被關(guān)了一天一夜,可有的情況,王換用腳后跟都能猜得出來。 他知道,被關(guān)到小屋里,現(xiàn)在唯一能夠接觸到的人,就是來給他送蜂蜜的老媽子,至于小屋外的看守,根本就不會現(xiàn)身,想要打聽些情況,就只能詢問老媽子。 為了這個,王換比較配合的張開嘴巴,喝下了一勺蜂蜜。 “這就對了,好好的喝了,我也不受牽連,你也少受點罪,你別以為你咬著牙不張嘴不喝就沒事了,讓你開口的辦法多得是?!崩蠇屪诱f道:“這蜂蜜啊,其實是藥,你沒嘗出來,里頭有藥味兒么?” “嘗出來了,我沒病,為什么吃藥?” “讓你吃藥,不是為了治你的病,是為了治別人的病?!崩蠇屪佑滞诹松追涿郏f道:“這蜂蜜本身是藥,可病人直接吃了沒有用,得你先吃了,等你吃多了蜂蜜,你就變成藥了?!?/br> 聽到這兒,王換的頭皮一陣發(fā)麻,他還依稀記得,黑衣老太婆困住自己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王換是一副好藥。 “再喝一口?!崩咸乓贿呂怪鯎Q,一邊說道:“你每天喝上這么一碗蜂蜜,再過上一些日子,你的腸胃都清洗干凈了,慢慢的啊,你的皮rou會變的和蜂蜜的顏色一樣,到了那時候,你就是救人治病的藥了。” 王換聽的頭皮又是一陣發(fā)麻,以前混跡鬼市的時候,接觸過三教九流的人,也聽過很多故事。他聽人說,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味非常特殊的藥,那味藥,就是給行將就木的老人喂食蜂蜜,除了蜂蜜,什么都不準吃。 服食一段時間蜂蜜之后,老人死去,尸體卻不會腐敗,將自己慢慢的萎縮成一具干尸。取一點干尸,可以治療哮喘。 這種傳說中的藥方,王換也只是當個故事來聽聽的,歷史上到底有沒有這回事,王換并不確定,可是,聽著老媽子此刻的話,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這個故事。 “你啊,算是命好了?!崩蠇屪涌粗鯎Q愣愣的出神,趕緊又挖了一勺蜂蜜,塞到王換嘴里,一邊說道:“我們?nèi)蹋莻€善心人,她也發(fā)過話了,你是拿來當藥的,不過啊,也給你選擇的機會。” “什么機會?” “你吃了蜂蜜,變成了藥,原本呢,就要讓你死,然后慢慢風干,三姨說,這樣對你太不公平,要是能治好小鳳的病,你也算是有些功勞,因此,你可以不死。” 王換猜得出來,老媽子說的那個三姨,多半就是黑衣老太婆,黑衣老太婆是不是黑婆婆家的家主,現(xiàn)在還不好說,但必然是個地位極為尊崇的人。 聽老媽子的意思,黑家果然是要按照那種古老的藥方,把王換炮制成一味藥材。只不過,黑衣老太婆專門開恩,讓王換不死。 但這就意味著,每次病人要服藥,就要從王換身上割下一塊rou來。要是病人的病一直不好,就要一直割他的rou。 這也算是黑衣老太婆的恩惠,王換心里恨不得把老太婆給撕成兩半。 “三姨說,你不是一般人,拿來做藥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小鳳的病若是好的早一些,你也少吃些苦?!崩蠇屪拥淖炱ぷ雍苄踹叮瑔獑锣碌恼f道:“等小鳳的病好了,三姨到時候再給你些錢,你拿了錢,一輩子躺著也花不完,比起那些一輩子土里刨食的泥腿子,這已經(jīng)是自己的造化了?!?/br> 老媽子說著話,就把碗里的蜂蜜給王換灌下去一大半。王換心里很抵觸,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淡定,如果非要死,那死的痛快一點,也算是幸運,怕就怕這樣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 然而,就算再抵觸,又能有什么用處?就和老媽子說的一樣,落在對方手里,人家有一百種辦法能讓自己張開嘴。 “小鳳是什么人?” “小鳳啊,是三姨的親外孫女。”老太婆說道:“三姨就這么一個外孫女,寶貝的跟什么似的,可小鳳天生身子就不好?!?/br> 老媽子說,三姨的女兒命苦,去世的早,生下孩子沒多久,就死掉了。黑家一般都是招攬上門女婿,因此,家里基本都是外孫一輩的人??赡芫褪菓z憫女兒早亡,黑衣老太婆對這個外孫女非常在乎,十幾年時間里,找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藥,但身體一直調(diào)理不好。 小鳳幾乎是在藥罐子里泡大的,熬了十幾年,非常辛苦,十幾年時間過去,可能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黑衣老太婆很焦躁,卻沒有合適的辦法。 王換聽著老媽子的講述,心里一陣苦笑。自己的運勢太差勁了,種種機緣巧合碰到一起,才會落到黑婆婆的手里,原本,這些機緣巧合幾乎是不可能湊到一處的,卻偏偏讓自己給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