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爾摩斯是有一肚子話, 然后找不到最適合的那一句了。

    “父親，您怎么一個人來了皮克林鎮(zhèn)？？”

    邁克羅夫特終是先一步打破沉默，“歇洛克呢？他回倫敦了嗎？原定于后天的晚餐，他是不準(zhǔn)備參加？”

    老福爾摩斯聽著大兒子過于平靜的語氣，眼下的重點(diǎn)是討論他弟弟行蹤的時候嗎？

    “元旦之后，約克郡傳出了一些詭異傳聞，據(jù)說四十年前圣羅蘭山谷的吃人雪怪回來了。歇利去往據(jù)說發(fā)現(xiàn)雪人的地方瞧個究竟，尚不確定能否準(zhǔn)時回家吃飯。”

    元旦時，老福爾摩斯收到倫敦來的電報。電報措辭精簡，大兒子只談及會有兩個月在約克郡進(jìn)行外派工作，而1月8日回家吃晚飯。

    沒有特別備注，仿佛邁克羅夫特單純因?yàn)殄e過了圣誕、元旦，而選擇了8日回家與親人團(tuán)聚。

    如今看來，老福爾摩斯后知后覺所謂共進(jìn)晚餐并不簡單。

    他沒再被大兒子掌控談話節(jié)奏，索性單刀直入地問：“和你一起來旅店的，是明頓先生？聽歇利提過一句，那位是你的鄰居?？磥砟阋陨眚?yàn)證了東方的古話「近水樓臺先得月」。”

    邁克羅夫特：可以不提月亮嗎？

    想起仲夏夜，那夜月華如練，歇洛克撞破了他和瑪麗的手牽手放煙花。

    如今，他非常確定選擇在波士頓的雪夜里表白是無比明智的做法，規(guī)避了可能惹禍的月亮。

    言歸正傳，重點(diǎn)也不在月亮上。

    邁克羅夫特沒有繞圈子，他沒忘了明天要早起趕往約克市。

    “父親，您看到的確實(shí)是明頓先生。如您所見，也如您所愿，我找到了一位愿意與之共度余生的人?！?/br>
    咚！

    一記直球迎面飛來。

    老福爾摩斯不只是該欣慰還是心塞。

    欣慰于大兒子終于不會只與甜食相伴到老，心塞于他的愛人與一般父母期盼的兒媳天差地別。

    “我知道可能是多此一問，但還是要問一次?！?/br>
    老福爾摩斯很清楚有些話說了也白說，但作為父親必須說。

    “你確定了嗎？你們的關(guān)系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示于人前，只能暗夜行路，偷偷摸摸一輩子。一旦被心懷惡意的人發(fā)現(xiàn)看，就是天翻地覆。這件事需要慎重，尤其是你的工作環(huán)境，更需要你慎重?！?/br>
    “您應(yīng)該很了解我，我做事足夠慎重了?！?/br>
    邁克羅夫特思及過往，他試過壓制住心動與感情，而從柏林回到倫敦更試過一年和明頓先生斷了聯(lián)系，但最終避無可避地淪陷了。

    “慎重過了頭就是懦弱。作為福爾摩斯，顯然我不可能懦弱。”

    邁克羅夫特笑著說，“愛上明頓先生，是愛上了獨(dú)一無二的璀璨靈魂，這是命運(yùn)賜予我可一而不可再的幸運(yùn)。聰明人，應(yīng)當(dāng)懂得抓住幸運(yùn)。父親，謝謝您，將我培養(yǎng)成了聰明人?！?/br>
    老福爾摩斯：我才謝謝你了，謝謝你塞了我一肚子甜食，短短一分鐘就讓人撐著到消化不良的程度。

    果然是人活得久了，什么事都會遇到。大兒子居然能講出這樣的情話，火星是不是要撞地球了？世界是不是末日到來了？

    話到此處，邁克羅夫特自認(rèn)說得足夠清楚了。

    “我原計(jì)劃在后天的晚餐時分，向您與母親坦誠此事。既然今天提前相遇，那也不妨讓您提前知曉我與明頓先生成為了戀人?；蛘吣枰獣r間消化一下這個消息，但我認(rèn)為開明如您，之后一定會我祝福。“

    「呦呵，如果我偏不呢！」

    老福爾摩斯很像讓大兒子見識什么叫做掌控之外。作為父親，難道就不能任性一下？

    邁克羅夫特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我知道您不會為了反對而反對，不會任性肆意地要求我終止與明頓先生的戀情。

    我是不是從來都沒說過？作為您的孩子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并且我一直將您視作做人處事的模范標(biāo)桿——不懼世俗成見，活出個人的風(fēng)采。”

    這一番話來得又快又急。

    老福爾摩斯表情糾結(jié)，這小子搶話的速度倒是非?？臁?/br>
    另一方面，有點(diǎn)控制不住雀躍的心情?；盍宋辶?，第一次聽到兒子如此直白地贊美。上帝知道，以往想要聽邁克羅夫特多說幾句與正事無關(guān)的話有多難，他一貫奉行沉默是金。

    “咳、咳?！?/br>
    老福爾摩斯佯裝輕咳，“都說一段感情讓人成長，你有沒有學(xué)會別的不好說，但在甜言蜜語技能上的短板看起來是被補(bǔ)齊了?！?/br>
    “我只是說實(shí)話實(shí)說?！?/br>
    邁克羅夫特堅(jiān)決否認(rèn)自己有巧言令色。上帝可以作證，他與瑪麗相處時從未說過不盡不實(shí)的花言巧語。

    “時間不早了，父親還請安心休息。抱歉，今夜不能陪您多談，我明早要趕去約克城，其他的事不如等到后天有空再聊?！?/br>
    安心休息？

    老福爾摩斯想反問，在得知這樣勁爆的消息后能以什么姿勢安然入睡？他有一肚子問題，最起碼想要了解一下明頓的家庭與個人情況。

    邁克羅夫特卻站起來走向大門，正要擰開門鎖，又回頭泰然自若地補(bǔ)充了一番話。

    “對了，還有一件事或許該您提前知曉，明頓先生是一位女士，但一直穿著男裝而已。假設(shè)明天您要與她聊點(diǎn)什么，作為紳士，我想您會尊重她的小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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