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班班主任跺腳：“我就和你說嘛。不過，”她小小聲提醒：“這農(nóng)莊的土壤不知道是不是不適合種橘子，我吃了幾個學生剝的，就沒有吃到過甜的。孟老師你要是怕酸，就別試了?！?/br>
    盛槿書在旁邊說風涼話：“就一點點酸啦?！?/br>
    她把手上剩下的大半顆橘子都遞給孟晚霽，煞有其事說：“小孟老師幫幫忙，幫我把這顆解決了吧。”

    孟晚霽不知道要不要做這個“共犯”。

    她覺得盛槿書幼稚，一顆橘子而已?？勺约汉孟窀字桑活w橘子就被收買了。

    隱秘的甜意在身體里發(fā)酵。前面的百轉(zhuǎn)千結(jié)，她忽然很不愿意計較了。

    導(dǎo)游在叫盛槿書她們集合去下個活動點了，孟晚霽“被迫”把橘子收下。

    盛槿書跟在九班班主任后面離開，離開前，她很輕地叮囑：“其他的不要試了?！?/br>
    “真的很酸。”

    *

    夜幕低垂，全體師生吃過晚餐，稍作休息，轉(zhuǎn)移去了表演廳觀看晚上七點十五分的研學旅行晚會。

    盛槿書去了趟洗手間，到達表演廳時，滿場差不多都已經(jīng)坐滿了人。她和學生打著招呼一路往前走，在前排靠右邊的教師專用位置上看到了易晗。

    易晗招呼她：“盛老師，這里！”

    盛槿書看到她身旁留了兩個空座，心底了然。

    閑適地踱進去，她坐下問：“孟老師呢？”

    易晗詫異地看她一眼，笑了聲說：“一會兒就來?！?/br>
    盛槿書沒多想。她以為她是有事被領(lǐng)導(dǎo)叫走了。

    沒想到直到七點十五分廳內(nèi)燈光暗下，晚會正式開始了，孟晚霽依舊還沒有回來。

    主持人在臺上演說開場白，盛槿書低頭給孟晚霽發(fā)短信。她字剛打好，就聽見主持人說：“下面有請教師代表孟晚霽老師、顧斌老師、陳憲老師為我們帶來今晚的開場秀——鋼琴、小提琴、大提琴三重奏《the ra》?！?/br>
    要點擊發(fā)送的指頭頓住，盛槿書驚愕地抬頭，就看見聚光燈下，孟晚霽盤了發(fā)，著一襲清雅的白色蕾絲旗袍，和另一個女老師、男老師一起，款款地從臺下登上舞臺。

    像從她的幻聽里，一步步走到她真實的心跳上。

    滿場都是學生交頭接耳的驚艷聲。

    孟晚霽側(cè)對著臺下，坐進了黑色的鋼琴前。

    她本就高挑嫻靜，裁剪得宜的旗袍更襯得她腰細腿長、身段婀娜、氣韻典雅。

    盛槿書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移不開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孟晚霽穿褲裝以外的盛裝。

    易晗湊近了與她感慨：“孟老師氣質(zhì)真的好好啊。好可惜，一年也就只能見到她這么打扮一兩次?！?/br>
    盛槿書深以為然地莞爾。

    第一次在宿舍門外見到孟晚霽時，她就驚嘆過這個女人氣質(zhì)脫俗，如竹如柏。今夜，她望著孟晚霽，更是確定了什么叫“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一絲分神都沒有，她凝視著孟晚霽長指的每一個起落，享受著她指下音符的每一個跳動。

    明明還有大提琴與小提琴的共奏，可她耳朵里，仿佛只有鋼琴悠揚的琴鍵聲格外清晰。

    孟晚霽在臺上坐著，眼里耳里，也只剩下了自己指下的鋼琴。

    直到奏完全曲起身謝幕，她才再次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有機會向臺下望一眼。

    滿座烏壓壓的人頭里，她一眼就尋到了那雙瀲滟風情的眼眸。

    她在為她鼓掌。

    孟晚霽心頭微悸。

    她想盛槿書大抵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一年歡送高三學子的畢業(yè)晚會上，她也為她奏過一曲。

    可那天她沒有來。

    她從臺上走下，去往后臺穿上風衣，換下借來的高跟鞋，接受了幾句后臺老師、學生們的恭維，面色尋常地出去了。

    觀眾席里，盛槿書的視線幾乎是自她走出后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

    孟晚霽心頭微燙，裝作不在意，在她身旁的空位上落座。

    隔壁座和后座老師的夸贊已經(jīng)表達過了，臺上的下一個節(jié)目也已經(jīng)開始了，盛槿書依舊只是靠在椅背上，一語不發(fā)，懶洋洋又笑瞇瞇地盯著她。

    孟晚霽忍了又忍，還是蹙眉:“我臉上有花嗎？”

    她狀若不耐。

    盛槿書輕聲笑：“不是?！?/br>
    孟晚霽不語，用眼神表示：那你一直看？

    盛槿書看懂了，說：“我只是覺得……”

    昏暗曖昧的光線下，盛槿書靠近了些，孟晚霽清楚地看見，她眼底水色蕩漾，紅唇慢慢張合，一字一字，無聲地說：

    “好喜歡你啊。”

    第35章

    像一滴清水落進沸騰的油里。

    表演廳里人聲嘈雜，音樂聲、鼓掌聲、笑鬧聲不絕于耳，孟晚霽的神經(jīng)卻只接收得到盛槿書那一句無聲的話語了。

    心跳聲劇烈。

    她顫了顫眼睫，強作不動聲色望著盛槿書，不確定她是認真還是玩笑，又或者是自己分辨錯誤。

    盛槿書噙著笑與她對視，不慌不亂，像暗夜里危險盛放的罌粟花。

    過于蠱惑人心。

    孟晚霽心亂，下意識地想要別開眼逃避，盛槿書卻像有所察覺般，先她一步，轉(zhuǎn)開頭看向舞臺，放過了她。

    又像逗弄了她。

    始終慵懶淡定，笑意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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