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和lily兩個人在吃早餐的時候，lily問起了陳默關(guān)于訂機票的事情。

    “咱們訂哪一班回去？”lily翻著自己的手機查看著航班信息，問陳默道。

    陳默想了想說道：“莊羽說是明天和咱們出去，那就后天？”說完笑了一下，對lily道：“有點想回北京了?！?/br>
    lily點點頭，說道：“是啊，我也想我們家的狗了，一個多月沒見著它了？”

    “是摩卡？”陳默問道。

    lily沒好氣地沖著他嚷嚷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是焦糖，焦糖！”

    “嘿嘿，都是咖啡，都是咖啡?！标惸敌χ馈?/br>
    “嗯，昨天你是真的那么想的？真想和你男朋友一起再來看極光？我看你那樣子，不像是單單為了證明我的清白吧？”

    lily就差把手里的叉子朝陳默扔過去了，“天底下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好心好意成全你，還不領(lǐng)情！”

    “我領(lǐng)情行了吧？你這樣子得注意素質(zhì)啊，出來你可是代表中國人的啊。”陳默笑著看著人來人往的餐廳說道。

    “你就是個故意搗蛋的?！眑ily壓低聲音笑著說道。

    兩個人出了酒店，朝著港口的方向走去。lily手里拿著旅游指南，對著經(jīng)過的每一處建筑指指點點地說著，儼然是一個導(dǎo)游的樣子。他們經(jīng)過一個叫煤氣鎮(zhèn)的社區(qū)，據(jù)說這里是溫哥華最早有人定居的地方，lily對那里的蒸汽時鐘很是喜歡，拍了不少照片，也拉著陳默拍了好幾張。他們經(jīng)過加拿大廣場時，lily拿著旅游指南說，那里的加拿大廣場飯店很出名，想要進(jìn)去看一眼，她的這種行為，被陳默斥之為就是收了黑錢的導(dǎo)游，想要強迫他這個游客在那里高消費。兩個人一路說笑著到了港口，買了兩杯咖啡，就在碼頭上找了一個長椅坐下，看著港口里，一艘艘的客船和游艇，在那里進(jìn)進(jìn)出出。

    上午的陽光，把每一片白色的風(fēng)帆和船體都照得分外耀眼，清風(fēng)徐來，兩個人無所事事地拿著咖啡，看著碼頭上的人來人往，他們這一路的行程里，好像很少有這么愜意閑暇的時光，lily喝著咖啡問陳默道：“你說，要是你，就在這里，這樣悠閑過一輩子，你愿意嗎？”

    陳默想了想說道：“不愿意。”

    “為什么？”lily驚訝地問道，“你不一直就想過這樣的日子嗎？”

    “太悠閑了，”陳默把身子靠在長椅上，看著天上的白云，說道：“原先覺得這樣地生活，就是一種奢求，現(xiàn)在有這么一個地方，居然真能讓我美夢成真，又覺得好像缺了點什么?！?/br>
    “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人生中再無波瀾，好像有點不太甘心?！?/br>
    lily搖搖頭，很是鄙夷地道：“你就是寫小說寫魔怔了，沒波瀾不行，波瀾大了也不行，太難伺候了。我覺得這樣挺好，每天早上出來遛遛狗，在港口坐坐，這邊空氣什么的都好，哎，你說，要是我移民這邊怎么樣？”

    “你說真的？”陳默拉下墨鏡，看著lily道，“這里就是再好，我也沒有在北京的感覺?！?/br>
    “北京哪里好了？霧霾，堵車，到處人山人海的?！眑ily道。

    “我也說不出來，就是，比較自在吧?！标惸惶_定地說道。

    “不過，人各有志，那你就移民吧，我努力寫字，攢錢來看你，還有你那個什么摩卡焦糖的?！标惸χ{(diào)侃道。

    “我也就是想想，”lily也把身子看在長椅上，看著遠(yuǎn)處的白帆道：“也許，你說的也對，畢竟，是別人的國家，還是少了一份自在?！?/br>
    “對了，咱們是往回走，還是接著往前看看？您這個黑導(dǎo)游同志？要是就這么歇著我都想睡一覺了，難得今天不開車趕路?！标惸瑔杔ily道。

    lily馬上拿出旅游指南，翻到一頁，清了清嗓子，用導(dǎo)游介紹景點一本正經(jīng)的聲音念道：“我們將繼續(xù)前行，前往著名的尼亞加拉大瀑布，觀賞？”

    陳默一下呆住了，然后取笑她道：“果然是黑導(dǎo)游啊你，太狠了，你這是要我們重新走一圈是嗎？”

    “錯了錯了，剛才夾錯頁了，”lily也不好意思地笑著道：“這兩個挨著的。”她又翻了一頁，“下一個是斯坦利公園?！彼χf道。

    斯坦利公園給陳默印象最深的，就是五彩斑斕的圖騰柱和大片的綠色森林，兩個人因為來這里一直開車，很少走這么長的路，都有些不太適應(yīng)，沿著斯坦利公園的步行道走了一會兒，就來到一個可以看到海的山坡，找了一個長椅坐下來看風(fēng)景。

    “這次來，”陳默看著海天一色的遠(yuǎn)處，說道：“說起來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找到張然，也不知道，他在這里過得好不好？”

    “我一直有一個感覺，”lily撥弄著自己隨手摘來的野花，靜靜地說道：“他是，不想讓我們找到?！?/br>
    “你想啊，我們找他不容易，但是他找我們能有多難？我們的手機號他都知道，只要他想，撥個電話就行了?！眑ily說道。

    “那是為什么??？沒道理??？”陳默不理解地問道。

    lily笑笑，說道：“這個世界，哪里有那么多應(yīng)該或者不應(yīng)該的道理，也許，他就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想，再被過去打擾吧。”

    “真會這樣嗎？我們這么多年在一起，我們什么關(guān)系？他能說不聯(lián)系就不聯(lián)系了？”陳默依然無法釋懷。

    lily看著陳默道：“你找到張然，不也就是想問一句你過得好不好嗎？還能怎么樣？你這么想找到他，是因為他曾經(jīng)是你過去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們生命中最好的那一段日子，是一起度過的。所以你真正想找到的，真正不舍的，是你和他在一起的那段過去。好好記住就可以了，找不找的到，可能真的不那么重要。”

    陳默有些驚訝地看著lily，說道：“我從來沒這么想過，也許，你是對的?！?/br>
    lily微微一笑，看著眼前廣闊的天空和大海，輕聲說道：“就讓我們，記住最記憶中美好的那一部分吧，起碼，我們還有美好的東西可以懷念?！?/br>
    陳默和lily兩人，下午去了維多利亞島的布查特花園，一路上的風(fēng)景和島上維多利亞風(fēng)格的建筑，讓他們流連忘返，站在帝后飯店門前，聽著英式馬車有節(jié)奏的鈴鐺聲，你會覺得那個正在顫顫巍巍走出來的英國老太，肯定叫伊利莎白，而那個氣質(zhì)高雅的黑衣男子，會不會就是“開膛手”杰克？走在小鎮(zhèn)的街上，聽著悅耳的英式英語，讓人恍如回到了中世紀(jì)的英國。

    布查特花園的秋景，更是別具一格。這里據(jù)說種植著一片日本楓樹，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一片降落到人間的紅云，把池塘四周點綴成一片人間仙境。各種不知名的色彩鮮艷的花朵，被擺放得錯落有致，在草地的四處盛開著，精心修剪過的樹木，在秋季的花園中，以輕盈或是蒼翠的綠色，襯托著每一片濃烈的楓葉，花朵的香氣和清冽的空氣在空中混合著，更是讓人心曠神怡。

    回到酒店，陳默和lily兩人都是胃口大開，又去旁邊的唐人街，吃了一頓很是正宗的川菜，聽著飯館里一個川妹子正宗的鄉(xiāng)音，陳默一時錯覺，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東直門的簋街。

    當(dāng)晚，兩人訂好了后天回北京的機票，看著機票預(yù)訂單上的時間和地點，陳默好像才第一次感覺到，這一次也許是漫長，也許是短暫的旅行，就要結(jié)束了。

    當(dāng)莊羽把車停到酒店門口，正要打開車門走出來的時候，陳默隔著車窗看著她，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好像自己見過一樣，她在玻璃窗的里面，自己在外面，她看著自己，似乎想要說什么，卻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說。

    莊羽走到陳默和lily身旁，笑著問道：“是不是等久了？”

    lily笑著回答道：“沒有，我們剛出來?！?/br>
    “上車吧，我今天全天陪你們。”莊羽笑著道。她今天穿了一件厚厚的綠色帆布夾克，上面縫著一個“美麗的因紐特”的盾形徽章，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長t恤，黑色的牛仔褲，一頂黑色的棒球帽，黑色的長發(fā)塞進(jìn)帽子里，低低地壓著額頭。

    陳默看著她的衣服，不禁微微一笑，莊羽看他的樣子，有些奇怪地問道：“怎么了？我穿得太隨意了？”

    “你還是很喜歡，穿帶字的衣服?！彼钢幕照抡f道。

    莊羽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笑完，看著陳默說道：“這么多年了，你都是怎么記得的??？”

    lily有些奇怪地道：“人家愛穿帶字的衣服怎么啦？”

    “他曾經(jīng)說過我，說我愛穿帶字的衣服，是因為寫東西遇到不認(rèn)識的字時，可以當(dāng)字典用，這是他和我一起寫劇本時說的，都是污蔑我的話，陳默，你說這話是不是污蔑？”莊羽裝作生氣地說道。

    lily也看著陳默說道：“你上學(xué)時，還說過這么損的話哪？”

    陳默搖著頭道：“哪里啊，那時就是隨口那么一說的啊，我哪敢污蔑你啊，要是知道你今天帶我們出去玩，打死我也不敢說了?！?/br>
    莊羽笑著道：“我告訴你，你今天是沾了lily的光了，要是就你一個人，我才不帶你呢?！?/br>
    三個人說笑著上了莊羽的車，向著港口駛?cè)ァ?/br>
    lily上車以后，坐在莊羽的旁邊，陳默坐在后排，lily問莊羽道：“莊羽，你那時那么有天賦，聽陳默講，又能寫劇本，又能演戲的，你們那場戲我們都看了，真的挺好的。”

    “他還和你們說起過我??？”莊羽好像很意外的樣子。

    “說起過啊，還說讓我們都去看，只許叫好，只許拼命鼓掌?！眑ily回頭看了一眼陳默。

    “哈哈哈，”莊羽也笑了起來，“那是我第一次演戲，”說到這里，她在后視鏡里看了一眼陳默，語調(diào)忽然一轉(zhuǎn)，變得平靜而淡然，“也是我，最后一次演戲。”

    陳默和lily都聽出她聲音里的變化，車廂里一下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陳默問道：“那你現(xiàn)在，還會寫東西嗎？”

    “我？早就不寫了。有一段時間，我連電影都不怎么看了，那時剛大學(xué)畢業(yè)，就是想著謀生，能夠在這個城市，有一個自己的立足之地。”莊羽淡淡地道。

    “這邊是溫哥華最繁華的地區(qū)了，”莊羽指著窗外的港口區(qū)說道，“煤氣鎮(zhèn)，格蘭維爾島都在這兒附近，”她看了一眼lily道：“l(fā)ily，你要是想買什么東西，衣服什么的，這邊都是最新的?！?/br>
    “好啊，”一說到購物，女人兩眼似乎就能放出和平時不一樣的光來，lily興高采烈地道?！安贿^，我們訂的是明天的飛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她又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

    “那今天就早點回來，來得及的?！鼻f羽說道。

    “這邊你們都玩過了？”莊羽指著加拿大廣場飯店那一邊問著陳默他們。

    “昨天上午來的，這個地方確實挺美的，城市里還有這么大的森林?！标惸卮鸬?。

    “你說的就是前面斯坦利公園里的森林，從那里開始，我們就要走99號公路，在很多旅游指南里，這條公路又叫做海天公路，是溫哥華，也是加拿大最美的一條公路?！?/br>
    莊羽的車疾馳過斯坦利公園，顏色鮮艷的圖騰柱在綠樹掩映下格外顯眼。穿過森林，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一條橫跨峽灣的大橋，驀地聳立在他們的眼前，莊羽開車駛上大橋，遠(yuǎn)處的城市高樓林立，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對面青色的山峰，卻是近在咫尺，橋下的水流鱗光閃閃，滔滔而去。

    lily看著橋上的景色，說道：“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在這橋上看，覺得景色更好?！?/br>
    “這座橋叫做獅門大橋，是連接溫哥華市中心和北岸的，沿著這條路，你什么景色都能看到的?！鼻f羽對lily說道。

    莊羽的黑色沃爾沃越野車，下了獅門大橋，沿著公路一路向北，公路的左邊是，是明媚陽光下，連綿不斷的青色群山，間或有一團(tuán)團(tuán)紅色的楓葉，出現(xiàn)在大片的翠綠色之中，如同一個個小小的火苗，公路的右邊，是朝霞中壯麗的峽灣景色，極目遠(yuǎn)眺，遠(yuǎn)處是高高的雪峰，繚繞的白云，他們迎著初升的太陽，聽著山風(fēng)呼嘯，聽著海浪拍岸，太陽的光線，把車?yán)锏囊磺卸煎兩弦粚咏瘘S，他們就在這令人心馳神往的景色中，如同風(fēng)一般地向前，向著太陽的方向駛?cè)ァ?/br>
    行到中途，莊羽把他們帶到海天纜車那里，帶著他們坐了一回纜車，從纜車上看海灣，看雪峰，看如鏡的湖泊，真是海天美景，盡收眼底，lily一直興奮地尖叫著，陳默有些驚悚地聽著，心里暗想：不知道她的恐高癥是不是真的治好了。

    快到中午時分的時候，莊羽把車速降了下來，經(jīng)一個村子時，她指一個石頭搭成的人形標(biāo)志道：“惠斯勒到了，這里是溫哥華這邊的滑雪圣地，還舉辦過奧運會，如果你們不想滑雪，可以坐觀光纜車，這邊的全是雪景，很好看的?！?/br>
    他們坐上觀光纜車，到了山頂，四周雪峰林立，深谷峭壁，無數(shù)的滑雪者在另一側(cè)的各種賽道上縱身而下，疾馳如飛。

    莊羽說道：“他們這邊的人都喜歡滑雪，而且?guī)缀跞巳硕紩?，就像，咱們都會打乒乓球一樣。?/br>
    陳默意味深長地笑著道：“這個比喻好，而且主語用的更好?！?/br>
    莊羽咬著嘴唇，看著他笑道：“你還真是愛給我挑毛病啊，連主語都能挑出來?！?/br>
    陳默笑笑沒有說話，莊羽咬著嘴唇看著他，突然，也笑了。

    他們從惠斯勒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了，莊羽和lily兩個人在車上，一直商量著去格蘭維爾島買東西的事，陳默一直看著窗外海天公路的景色，完全沒注意到莊羽進(jìn)了溫哥華市區(qū)，把lily放到購物街上后，沒有回酒店，而是把車開向了港口。陳默用疑問的眼神看著一言不發(fā)，默默開車的莊羽。

    “我有話要對你說?！鼻f羽目視著前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