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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那霓裳落下的根根白骨上竟然開始生出狀若游絲的殷紅脈管,從幾絲變成幾縷,又從幾縷變成幾團,血脈開始奔騰,皮rou開始重生,這是—— 真正的活死人,rou白骨。 明顯瘦了一圈的霓裳散去,活人的血色重新浮上少年宛若初雪的面顏。 “公子!??!” “小公子活了,小公子回來了?。 ?/br> “嗚嗚嗚嗚竹瀝公子……” 復生的竹瀝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切,又看了看自己毫發(fā)無損的手,忽聽身后一聲痛極的呼喊—— “師父——!??!” 他神色一變猛地轉身! 只見滿殿血光艷如火海,片片霓裳四處紛飛,一具具血泊里的枯骨重生血rou,起死回生。 一時間回生殿里哭聲笑聲雜糅一處,無一不是失而復得的極喜之情。 而在這一個個亡者重返人世,親友團聚的時刻,有一個身影卻倉惶地奔向她即將失去的人間。 “師父……師父……” 岐飛鸞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原本一直在看竹瀝那邊的情況,可忽然之間霓裳一反常態(tài),直到竹瀝的皮rou開始重組,岐飛鸞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心頭大駭,再回頭時…… 已是紅顏化枯骨,白裙成血裳。 冥昭靜靜坐在那里,岐飛鸞呆呆地看著,心一瓣一瓣跌碎在地,忘了怎樣去拾起。 她甚至不知她死前是怎樣的神容,怎樣的心情;是否痛苦,有無遺憾…… 穹頂依稀能見星月,若有似無的淺唱深吟隨著那明光一并淌落。 她在這里經(jīng)受百年煎熬,如今也將永眠與此。 她的能力強大的恐怖,體內飼養(yǎng)的霓裳蟲繭數(shù)以萬計,存儲著經(jīng)她手而死的所有人的記憶和血rou。 霓裳斷頭可再生,斷尾可再長,蒙汜沒有言錯,和霓裳同源的體質,是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她可以殺盡天下所有人,也可以用她的血rou救活所有人。 一念生,天下生; 一念死,天下亡。 而冥昭最后選擇,還血rou于蒼生。 她不是很想活下去嗎? 她百年來求的不就是根除病苦,好好地活下去嗎? 機會就在眼前,怎么就放棄了呢? 岐飛鸞不懂冥昭,鞮紅卻是懂的。 冥昭并沒有那么惡,也沒有那樣善。 人居下?流,天下之惡盡歸焉。 實則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全她自己的道罷了。 她最初與自己有關的記憶早已泯于百年前那場劫難之中,命運突變,她失去了屬于自己的一切。 囚于幽暗,長于幽暗,她沒有自己的名字,沒有自己的喜好,沒有自己的過往,沒有自己的將來;她穿的是素麻破布,不辨五色;吃的是霓裳藥丹,不知五味;她在陰冷潮濕的煉丹室中茍延殘喘,活著就是為了承受歷任洞虛門門主因貪心而造成的代價,那些劇烈的、非人的、痛不欲生的、本不應她來承受的痛苦。 后來她在那些人身上學會了陰謀,學會了求生,她在苦海中掙扎了近百年,終于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自由。 她逃了出去,從煉獄來到人間。 但她不知道這里到底和煉丹室里有什么不同,她依舊要承受痛苦,依舊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么。 她提著風燈去渡口泛舟,風吹過她的衣袂,空蕩蕩的,一如她那顆已經(jīng)跳到精疲力竭的心。 偶然經(jīng)過人間,遇華燈初上,循著一個奇奇怪怪卻異常暖人的味道尋過幾條街道,一路追到一戶燈火通明的人家,不是富貴朱門,人丁也并不興旺,但一桌四雙碗筷,粗茶淡飯,席間晏晏笑語,便是她窮盡此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她甚至不知道那桌上飄香四散的是什么東西,嘗起來和霓裳有什么區(qū)別。 可憐她, 百年未聞禾黍香。 心心念念著那夜的味道,可真正嘗到,卻又是許多年之后。 吃到了也還是有區(qū)別的,那夜她見人家家里燈燭光暖,親人歡笑無間,可她只有一個人,一張桌子,一桌菜,一碗飯,她把洞虛門所有的蠟燭都搬到屋子里,燈火可抵白晝,熱得她汗流浹背,燭蠟熏人。 可她依舊覺得很冷。 這個世界上一旦有人消亡,總會有身邊的人記得吧,總會留下些屬于他們的痕跡吧,或在外界,或在人心。 可是冥昭什么都沒有。 生前什么都不屬于她,死后也不會留下任何和她相關的東西。 從那一刻起她明白了,她從來沒有求過生,她只是不甘心降世在這樣的人世間,不甘心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去。 想要在這世上留下屬于她的痕跡。 這才是她真正所求的,第九生。 而就在竹瀝以命全道的那刻,她看到了值得她來的人間;就在岐飛鸞轉過身把她護在身后的那刻,她看到了她留下的痕跡。 此道已得, 再無遺憾。 孽海無崖,她不必竹瀝償命; 活罪難逃,她不要飛鸞替她一同背負。 那便從此棄人間。 洞虛、洞虛,洞悉子虛。 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也確實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這一場浩蕩劫難彷如南柯一夢,夢醒無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