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 冬天里的一把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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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不見了?什么叫不見了? 死了還是跑了,一個大活人,一點痕跡都留不下嗎?” 陳老拐杖重重一杵地,臉色很難看,聲音中更是帶著不加掩飾的怒火。 “這……”苦瓜臉男子敬畏的退后幾步,一個勁抓撓著腦袋,片刻后,才又小心翼翼道:“陳老,既然村中找不到痕跡,那村長……會不會出村了?” 此話一出,大院內(nèi)各種猜測議論霎時靜了下來。 江無夜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許多人目光閃爍,面色糾結復雜,顯然也是都想過出村的事。 奈何,天絕人路。 誰都清楚,出村那就是死路一條,前幾日血淋淋的例子擺在眼前,不斷磨滅著他們心中的那份僥幸。 若村長真是出村,恐怕…… 想到這,許多人已是閉目咬牙,難以接受這種結果。 “唉……游生啊!” 陳老身旁,頭發(fā)花白,一臉褶皺的老太嘆了口氣,走上前,蹲下身,顫抖的手撫摸一個面色紫黑的少年,臉上悲意難掩,苦澀道:“謹小慎微大半輩子,怎么就犯糊涂了呢? 咳咳……老天爺呀,這些孩子,他們又做錯了什么?。俊?/br> 淚水,啪嗒啪嗒落地。 悲意緩緩彌漫。 在場之人感同身受,面有戚戚然,很多人都雙目泛紅,眼角噙著淚水,哽咽抽泣。 生而為人,謹記為人。 和自己一樣能說能笑,會喜會悲……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么如那路邊雜草,無聲無息,陰陽相隔。 此中滋味,千愁百轉(zhuǎn),風雨摧花,難以言說,卻又傷入肺腑。 活著。 多么簡單渺小的心愿,此刻,卻讓人感覺是那么的讓人觸不可及。 人群后,江無夜拳頭緊握,心火沸騰。 相比于院中迷茫彷徨的村民,經(jīng)歷昨夜之事的他更能體會那種咫尺天涯的無力感。 凝視深淵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站在深淵仰望光明——遙不可及。 只要我不死! 總有一天,定要親手撕爛你們的笑臉! 踐踏你們的高傲! 一點,一點! 殺你身,滅你魂,屠你根! 生而為凡賤如蟻? 我思我存不由天! “呼……” 松開拳頭,長出一口氣,江無夜面色恢復正常,情緒逐漸平穩(wěn)下來。 執(zhí)念已生,難洗難忘。 剩下的,唯有用拳頭來細說! “唉……” 陳老嘆了口氣,緊緊捏著拐杖的雙手放松下來,對眾人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如今天寒地凍,又出村不得。行火葬吧,莫要讓他們再多遭罪了。 葬后,刻牌,可入祠堂?!?/br> 聞言,眾人悲意收斂,并未反對,顯然都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法了。 一個小時后。 天空陰沉,風寒雨冰。 祠堂外空地上,柴堆似小山,周圍火把熊熊,哭聲不絕。 “點!” 陳老略帶顫抖的聲音響起。 持火把的漢子們皆是嘆了口氣,扔出火把,打著旋落到了柴堆上。 “小偉,嗚嗚……” “孩他娘,別掛念。家里……有我撐著呢!” “我的兒啊……你怎么這么狠心,留娘一個人活這世上何用啊,咳咳咳……” 火勢漸旺,哭聲也愈發(fā)的大了,好幾個躺倒在地,雙目無神,唯有淚流不止。 一時難以接受的甚至不顧火勢,抹著淚花往前沖去,幸好及時被村民拉住。 呼啦啦…… 噼啪噼啪…… 易燃的黑油木燒得極快,一分鐘的功夫火苗就躥起了七八米高。 熱浪滾滾,驅(qū)散冰寒,空氣中逐漸彌漫一股焦臭味,人群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幾個小時后。 最后一點火星也在綿綿細雨下熄滅,天地再次被無處不在的冰寒覆蓋。 “雨有點大了,抓緊時間?!?/br> 陳老回頭對抱著各式壇子的村民招呼一聲,看那架勢,是準備收斂骨灰。 江無夜縮在后面,并未參與。 江家在清河村是小戶中的小戶,江大壯往上就沒了跟腳,屬于外來戶,沒有真正的親戚,他又是小輩,自然沒理由也沒人叫他去做這事。 面色悲戚,捧著各式壇子的村民們走到火堆前,先是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說了一些諸如走好,莫掛念之類的話,這才起身掀開蓋子。 然而,就在他們欲要行動時。 呼呼呼—— 一陣不知從何處刮來的強烈冷風,卻絲毫不留情,直接將灰燼吹了個漫天飛舞,旋轉(zhuǎn)飄飛,散入泥濘之中。 “這……” 抱著壇子的村民袖子遮臉,齊齊轉(zhuǎn)頭看向了站在人群前方的陳老。 這點小小的心里安慰都要破壞嗎? 江無夜揮袖掃開飄過來的煙霧,微帶寒意的目光看向這股寒風吹來的方向,卻沒看到任何特異之處。 但他能確認,絕不是偶然,因為那冷風中,夾雜了一股nongnong的讓他心生厭煩的陰氣。 而且陰氣的強度,和昨晚的稻草人也相差不多,顯然也是一只隱藏在清河村內(nèi)的詭東西。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狐仙一方的。 但,不管是誰,千萬別讓我逮住你! 收回目光,江無夜陰狠的磨了磨牙,恨不得馬上把那舞弄妖風的詭異拖出來蹂躪至死。 “算了……用衣服代替吧。” 陳老抬頭看了看陰沉天空,飄蕩的牛毛細雨,老臉上滿是酸楚,只能無奈搖搖頭,轉(zhuǎn)身回了祠堂。 其他人也只以為是老天不開眼,唉聲嘆氣的陸續(xù)回到了祠堂。 看架勢,幾老顯然還有事情交代,因此,無人選擇離去。 回到大院,人群擠在一起,身子也漸漸暖和起來,看著站在大院中心的幾老,沒有出聲打破沉寂的氣氛,皆是靜靜等待著。 咚! 拐杖杵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陳老掃視一圈一臉期待的村名,嘆氣道:“不管怎么說,冬季快過去了。剩下這段時間大家白日各自歸家,晚上都到祠堂睡覺。 人多力量大,輪換休息,若有事也能有個照應……也希望大家都明白,這是有關生死存亡的事,莫要矯情耍性子不當一回事?!?/br> 祠堂,除了供奉靈牌的房子。其他的,平日里基本都是空閑無用。 好好清理一下,住四五百人雖然有些擁擠勉強,但對村民們來說,倒也不是什么無法克服接受的困難,沒有多大問題。 “住一起?” 唯有江無夜皺了皺眉頭,這對村民們來說的確是件好事。 可他如今這模樣,短時間沒人過多注意,自然無大礙。 可若是長時間待在一起,遮遮掩掩,傻子也都知道他有問題了,以現(xiàn)在村民草木皆兵的態(tài)度,到時候該怎么辦? 似乎到了那一步,不論如何處理都是,都是亂上加亂,徒增煩惱。 看來……我也要玩消失了。 心中有了決定,江無夜見無人注意,便悄無聲息的退出了人群,獨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