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細瞬間坐直，宋妍抓住了她的手。兩人相互無聲地支援對方。

    遠遠地，看到有間屋子門口，站著兩個人。顧細有預感，就是她的父母。

    果然，車子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爸！媽！”顧細打開門，還沒站定就笑著喊人。

    “哎，好！”

    “小細！”

    顧父顧母快步走過了，顧細忙扶住兩人，和記憶中的樣子很像，不過過了這么多年，歲月還是在他們臉上留下了痕跡。

    “瘦了瘦了?！鳖櫮傅?。

    顧父則將視線往后放，看到了有點怯怯站在顧細身后的宋妍。

    顧細拉宋妍上前：“爸，媽，這就是小妍。”

    “好好好。”顧父很激動，目光落在宋妍身上，不停地搓手。

    顧母招呼道：“進去說話吧?！彼麄冞@邊太大動靜了。

    一群人呼啦啦進屋，顧細充當介紹人，將幾個孩子和兩位老人都相互介紹了一遍。

    “爸，媽，沈青松我就不用介紹了，你們都見過了?！?/br>
    沈青松直接鞠了一躬。

    今天的主角不是他，是宋妍，兩老之略微和他寒暄了幾句，就拉著宋妍聊了起來。

    知道兩位老人心中一定非常感慨，顧細給他們留足空間，拉著沈青松到廚房里去。

    里面有一扇羊rou，顧細驚喜極了，掀起簾子問道：“爸，媽，今天做燉羊rou？”

    顧母立刻起來：“我來做——”

    “不用，”顧細擺擺手，“我來做就好，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顧父壓住妻子的手，道：“那就讓小細做，你也歇歇?！?/br>
    顧細道：“就是，您這一年到頭做了這么多天，今天有我在，您就別累了?！?/br>
    等顧細進去，顧母小聲道：“以前小細可不怎么會做飯?！?/br>
    宋妍立刻為自家小姨的廚藝正名：“小姨做菜可好吃了。”

    聽得兩位老人內(nèi)心有點欣慰，又有點酸澀，那個不怎么肯進廚房的孩子，也長大了，會做飯了。

    “先表聊你小姨，先說說你，孩子，說說你從小到大都是怎么過的?！?/br>
    害怕讓孩子傷心，兩人一句沒提大女兒，只讓孩子說她小時候的事和現(xiàn)在的事。

    直至廚房里傳來濃香的rou味，幾人才停下說話聲。

    “真香?！鳖櫢溉滩蛔∥宋亲印?/br>
    宋妍甜甜笑道：“小姨做菜一向都是這么香的?！币酝赃^的美食，仿佛在面前又上了一遍，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時，顧細掀開簾子，“擺桌子吧，可以吃了?！?/br>
    萌萌小尾巴就跟在身后拿筷子，積極道：“姥姥，姥爺，請去洗手，萌萌來做就好了。”

    “好。”顧母寵溺笑道。

    顧細做了燉羊rou和手抓飯，米飯吸飽了rou的油，顯得顆粒飽滿，油光發(fā)亮。她自己也好久沒有吃到這道菜了，再加上在火車上吃得不算太好，一頓飯，一家人吃得風卷殘云，而且有沈青松在，不用擔心剩飯，最后連碗都是干干凈凈的，像是洗過了一樣。

    萌萌感慨：“這里真好?！?/br>
    這不就是rou食者的天堂，顧細好笑想道。

    飯后，顧父顧母催一家人先去休息：“有什么等今晚再說，以后也有時間呢。”

    由于這里的房間不夠，只能女人睡一張炕，男人睡一張炕。

    被子都是干凈的，顧細很放心，沒多會兒就進入了夢鄉(xiāng)，醒來時還有點懵。

    外面飄來面粉和rou的味道，睡在旁邊的萌萌動了動，滾進她的懷里，糯糯道：“嬸嬸，我好像聞到了餃子的味道。”

    宋妍也醒了：“為什么不是包子呢？”

    萌萌：“不一樣?！?/br>
    萌萌也說不清楚哪里不一樣，反正就是不一樣，事實證明，吃貨的雷達很正確，顧母做的正是餃子。

    沈青松搟面皮，顧母和顧父下手包，兩個人都沒有沈青松一個人快。

    顧細想洗手幫忙，顧母道：“你就別下手了，還不夠折騰的，先帶孩子們?nèi)コ??！弊烂嫔弦呀?jīng)放了一碟子餃子。

    在爸媽這，顧細不用客氣。

    餃子很好吃，是羊rou餡的。她倒了一碟子醋，放上蒜末香油，吃得兩頰鼓起，可香了。顧母看得十分滿意。

    顧細下午睡得飽，吃完飯也不困，兩老這才和她說起了話。

    “你這廚藝，算是練出來了，我也就放心了?！鳖櫮傅?。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爸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以前不一樣了?！彼缇褪撬麄兊呐畠?。

    顧父嚴肅道：“誰說不一樣，還是那樣莽撞，你沈叔叔寫信來說，你竟然不想和青松有孩子?！?/br>
    顧細就知道會有這個話題。

    顧母睨了顧父一眼，讓他別這么強硬，而后才小心翼翼道：“小細，是……因為我嗎？”她不是顧細的親生母親，害怕孩子是因為這層關系，所以才不想要孩子。

    顧細忙擺手：“你想到哪兒去了？怎么和您有關系？”

    顧母皺眉：“可是……”

    “媽。”顧細道。

    她一個字，直接讓顧母消聲，也打消了老人內(nèi)心的不安。

    “既然我叫您一聲媽，那就真真切切把您當成我的母親，無論是我從沒見過面的親生母親，還是您，都是我的的母親?！?/br>
    顧細嘴角抿起兩個小梨渦，眼里沒有半分陰霾和不開心，真誠道：“我很幸運，我有兩個母親，兩個很愛我的母親?！?/br>
    顧細現(xiàn)在對于繼母和母親這兩個身份，有了自己的體會。思己及人，她對母親這個身份有了更深的體會。無論是現(xiàn)在的繼母，還是這輩子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到的繼母。

    聽到這番話，顧母很高興，但她還是問：“那你為什么……不生孩子？青松為什么也同意？”

    顧細耐心解釋：“我們喜歡孩子，可，并不想生孩子，這兩者并不沖突?！?/br>
    她和沈青松現(xiàn)在能非常默契地達成一致，兩人從里到外，從思想到行為，都是貼合的，特別是對孩子這一點上。

    幾人聊得投入，并沒有注意到微微飄動的簾子。

    最終，顧父和顧母還是無法理解，但他們也狠不下心來責備孩子。孩子們也承擔了很多，現(xiàn)在的日子都已經(jīng)這樣了，無須強求太多，先保大家平安，以后有了余力，再想其他吧。

    顧細回到房間，萌萌在床上躺著，她給小丫頭掖了掖被子，小丫頭正用表情來睡覺。

    她笑道：“沒睡著？”

    萌萌一下子睜開眼睛：“嬸嬸?！币桓北砬槟氐哪印?/br>
    “嗯？怎么了？”顧細躺到她身邊.

    萌萌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看四周，小聲道：“那我豈不是也有兩個母親？”

    顧細心一顫。

    應該是剛才小丫頭聽到她和顧母說話的聲音了。

    望著孩子純真而依賴的眼神，顧細點頭：“對?！?/br>
    萌萌一下子笑出了兩個小酒窩，她的小rou手更加用力摟緊顧細的脖子，“其實我都知道。”

    顧細提她撥弄亂亂的頭發(fā)，“知道什么？”

    “知道很多事情?！?/br>
    “知道……知道我們家和別家不一樣，別人家的爸爸mama都在，我和哥哥的爹娘卻不在，但有很疼

    我和哥哥的叔叔和嬸嬸?！?/br>
    “雖然我平時只叫嬸嬸，可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mama。”

    只一句話，就叫顧細眼角流出淚來。

    她眨眨眼睛，“嗯”了一聲。

    “我知道，我的娘要是在，她肯定也很喜歡我和哥哥的，可是她現(xiàn)在不在了，我很愛她，真的，像喜歡嬸嬸一樣喜歡她……可是……她不在了呀，”萌萌說得有點語無倫次，反反復復的，“她不在了，我現(xiàn)在只能看到嬸嬸?！?/br>
    顧細能明白萌萌的意思，或者說，她和萌萌是有共同之處的。

    她們的生母都不在了，養(yǎng)大她們的是愛她們的養(yǎng)母，這樣的關系讓年少的萌萌有點混亂。

    顧細輕輕摩挲著萌萌的后背：“沒關系，娘一直在看著你呢，就像你說的，她肯定超喜歡你。你只要記住，你有許多愛你的人就好了。我愛你，萌萌，你的娘也愛你?！彼螄L又不是在撫養(yǎng)萌萌的過程中重新認識自己和別人的關系呢？

    “嗯，我知道?！泵让冗@句話語氣很堅定。

    顧細：“對，你知道就好?！?/br>
    這一晚，兩人是緊緊摟在一起睡的。

    西北的年過得是低調(diào)的“奢華”，因為不缺rou吃。幾人已經(jīng)吃了好多羊rou，幸好顧細帶了許多果干茶和花茶過了，不然，估計大家嘴上都得起泡。

    沈青松噸噸噸像是不要錢似的猛灌茶。

    顧細看他：“至于嗎你？”

    沈青松幽怨看她。

    這段時間兩人都要分開睡覺，單獨相處的時間幾乎為零，要不是顧細進來做飯時，沈青松搶著跟進來，顧母肯定要進來打下手的。

    顧細被男人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陣發(fā)毛，不由嘀咕：“羊rou這么厲害嗎？”

    可這一頓還是得吃羊rou，顧細道摸摸鼻子：“吃羊rou包子？”最起碼有面粉呢。

    沈青松擼起袖子，認命剁rou，“等回家了……”眼睛緊緊盯著顧細。

    顧細裝作沒看見。

    除夕夜，剛擺好筷子，一家人正準備入席，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敲門？”顧母納悶，數(shù)一數(shù)家里的人，“都在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