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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御鬼宗師在線閱讀 - 御鬼宗師 第52節(jié)

御鬼宗師 第52節(jié)

    不知怎的,白挽瓷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頭一回見到鬼界的王, 還以為是個(gè)什么三頭六臂面目猙獰的巨人。

    不曾想, 竟是個(gè)身材修長(zhǎng)面目略顯陰柔的美男子, 有著一雙十分凌厲的眸子,漆點(diǎn)如墨,眉尾上揚(yáng)的厲害, 顯現(xiàn)出幾分難以接近的跋扈來。

    他一襲貼身的黑色勁衣,腰間挎著個(gè)碧玉葫蘆,想來里頭應(yīng)該是裝著酒。

    鬼王修言開口了,邁著閑適的步伐,走至她們跟前。

    他的嗓音,干凈清冽,少年感十足。

    “鬼魂在人間作祟,免不了要下一趟刀山火海?!?/br>
    他的話分明是對(duì)霜花說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卻盯著白挽瓷。

    白挽瓷這老妖婆一把年紀(jì),已經(jīng)有很多年, 沒有一個(gè)男人會(huì)如此灼灼如火的盯著她了。

    無端的,耳朵就緋紅起來。

    白挽瓷略略整理胡亂飄飛的心緒, 咳了一咳, 端莊道:“你就是鬼王修言?看起來很年輕嘛?!?/br>
    鬼王修言咧開牙齒,郎朗的一笑,牙齒白得有點(diǎn)晃了她的眼。

    “jiejie也很年輕啊?!?/br>
    聽他喚jiejie, 白挽瓷神情怔了怔:“我也就十五來歲,不過一介凡人,聽說鬼王修言快百歲了,叫我jiejie,怕是亂了輩分吧?!?/br>
    “叫你鬼陶女王,太過生分,不如叫jiejie得好,”他仍舊是笑,湊上前去,吸著鼻子,嘖嘖道:“jiejie的魂魄真香啊,倒是讓這一張丑陋的皮囊給糟蹋了?!?/br>
    這鬼王修言一靠近,她便聞到了一股清冽熟悉的酒香。

    女兒酒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總能牽引她記及從前的往事,十二個(gè)jiejie和一個(gè)憨憨的少年。

    她回笑,從容道:“你腰間的這壺酒,倒是好東西?!?/br>
    “jiejie喜歡啊,那送你了!”他唇角大大的揚(yáng)起,取下玉葫蘆來,遞到她手上,“凡間的酒大多都很淡,唯有這女兒酒,甜酸苦辣的,我很喜歡?!?/br>
    白挽瓷握著玉葫蘆,手里涼涼的,垂著眼,默然了片刻,道:“我還以為女兒酒已經(jīng)失傳了呢?!?/br>
    修言卻道:“哪里,木霖國有很多人釀造呢,金枝玉苑的一壺好酒的手藝,都給傳下來了。”

    “是嗎?”白挽瓷木訥的盯著玉葫蘆:“挺好的?!?/br>
    忽然,一陣亮光伴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只見村民們,并著陸宵一等人,舉著火把,穿過林子,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此刻有鬼螢在,霜花的鬼影,便顯現(xiàn)在了眾村民面前。

    村民們見之,無不伸手指著大喊。

    “霜花!你就是霜花!”

    “村長(zhǎng)不見了,是不是讓她給吃了!”

    “她不是一百年前就在天都被處置了五馬分尸的極刑嗎?”

    “……”

    眾人吵吵嚷嚷,嘴里嘟囔的那些話,倒叫白挽瓷約莫的想了起來。

    一百多年前,她因?yàn)橐恍┚売桑Z鐺入獄。

    她白挽瓷的人生,便是從那個(gè)時(shí)刻,跌入最深最可怕的谷底。

    誠然,別人的人生,大抵都是去低谷看一看,很輕易的便重回巔峰了。

    可惜她不是,落入天都女子監(jiān)獄后,就再?zèng)]能起來。

    那時(shí),她多么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可也終究是妄想罷了。

    時(shí)雨天,霜花,都是她在天都女子監(jiān)獄遇到的人。

    霜花后來的結(jié)局,她都是親眼所見。

    天都向來都會(huì)有一個(gè)審判大會(huì),五國派來代表司理,用來指正惡劣的犯人,然后再處以刑罰。

    且審判大會(huì),還會(huì)押解所有的犯人來圍觀,以儆效尤。

    她那時(shí),便是圍觀的眾多女犯,其中一個(gè)。

    霜花是在牢房里分娩的,孩子剛剛出來,她就暈過去了。

    阿春的哭聲很亮,但霜花沒有聽見。

    等霜花醒來,她就一身血污的被綁著拖去了審判大會(huì)。

    前來指證她的人,便是晏陽村的村民們,一個(gè)個(gè)煞有介事的說著霜花自小就是個(gè)瘋子。

    每一個(gè)村民,站在審判大會(huì)的中央,搖頭晃腦,義憤填膺的說著關(guān)于霜花的罪行。

    “她就是個(gè)食人魔?!?/br>
    “我以前看到她在大山里吃小孩?!?/br>
    “她肚子大大了,是跟我們村口的黃傻子亂搞的?!?/br>
    “……”

    每一個(gè)人說完,趾高氣揚(yáng)的下去,霜花的臉色就白一分。

    判司拍著案桌,問霜花:“你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霜花剛生完孩子,能睜開眼,就已經(jīng)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哪里還有半分力氣辯解。

    直到最后一個(gè)人上來指證,霜花如何也想不到,竟會(huì)是林晏陽。

    別人說她千不好,萬不好,那也是別人,左右不知往心里去。

    可那是林晏陽。

    她肚里孩子的親爹,那個(gè)在山洞里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

    他就站在審判大會(huì)上,臉色冷漠,仿佛從來不認(rèn)識(shí)她一般,語氣生冷的說與他林家無關(guān)。

    那句冰冷刺骨的話,霜花永生難忘。

    他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們林家的,是村口老黃的?!?/br>
    霜花離開清平縣時(shí),即便林晏陽說不要孩子,她也沒有恨過他。

    可現(xiàn)在,她好恨啊。

    她恨自己雙眼不識(shí)珠,錯(cuò)看了他。

    判司下了五馬分尸的極刑,臨死的那一刻,霜花下了決定。

    倘或有朝一日重生,她一定要屠了林家。

    五馬分尸的場(chǎng)景,還鮮血淋漓的在白挽瓷的腦海里,一幕又一幕的閃過。

    心疼的很。

    她很替霜花疼。

    鬼王修言,站在白挽瓷的身后,此刻的語氣,卻有些涼薄和冷漠。

    “jiejie你看,那些村民不怪林晏陽作孽,卻怪霜花殺人。他們也不怕,霜花現(xiàn)在一個(gè)憤怒,就把他們都給殺了?”

    他說起這些話,輕描淡寫,但白挽瓷卻聽出幾分他對(duì)人的厭惡來。

    白挽瓷側(cè)過臉來看他:“你和骨瓷女媧聯(lián)手了吧,一個(gè)放出邪祟,等他們復(fù)仇完,再收服他們?nèi)ス斫纾此颇闶鞘辗八?,?shí)則是助紂為虐?!?/br>
    修言又是沖她咧嘴一笑:“jiejie就是聰明,這么快就猜到了。”

    白挽瓷垂下眼瞼,語氣冷了幾分:“那么讓我復(fù)活,也是想讓我去復(fù)仇么?”

    聞言,他卻搖了搖頭,道,“jiejie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愿意復(fù)仇就復(fù)仇,不愿意復(fù)仇也可以的,我不會(huì)要求你去復(fù)仇,jiejie只要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br>
    白挽瓷干笑了一聲:“你倒是對(duì)我很寬容?!?/br>
    “我喜歡jiejie嘛,”鬼王修言唇角彎彎:“自然看不得jiejie受苦,復(fù)仇這么累的事情,我來做就好啦,jiejie只要看著就好?!?/br>
    正說著,那些村民,揮舞著火棒,朝霜花沖了過去。

    還未到她跟前,鬼王修言一個(gè)殘影閃過去,冷笑道:“鬼界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管!”

    不知何時(shí),他從腰間抽出一根玄色的鐵索,瞬間纏繞了霜花,向后撤了一步。

    修言朝白挽瓷燦爛的一笑,揮揮手:“jiejie我以后會(huì)常常來看你的,先帶霜花走了,記住了,你一定要想我哦?!?/br>
    話音落下,兩道鬼影,瞬時(shí)鉆入地面,消失不見。

    幽綠的鬼螢光芒下,再無兩人的痕跡。

    十幾個(gè)村民,瞪著眼睛望地面,轉(zhuǎn)頭看白挽瓷。

    “小白神官,霜花怎么就不見了呢?”

    “不能讓她逃了吧?”

    “殺人可是犯法的啊!她可是邪祟!”

    “……”

    白挽瓷打斷他們的話,冷笑道:“她被鬼王修言抓下鬼界了,人間有律法,鬼界也有刑罰,她已經(jīng)落了下刀山入火海的下場(chǎng),你們不必再多心了。”

    聽了這話,還有幾個(gè)村民嘀咕。

    “入刀山火海,我看這刑罰還是輕了點(diǎn)。”

    “就是就是,讓她永世不能輪回做人,這才行呢?!?/br>
    “就把她關(guān)在鬼界千年萬載的才解氣?!?/br>
    “……”

    白挽瓷沒再和他們說話,心底倒是冷笑一回,做人是個(gè)什么好事兒么?

    霜花怕是一輩子也不想輪回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