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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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xiàn)在有人看到過《蜘蛛男》原稿,要么是那個人也是從獵人世界過來的,撿到書籍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能解讀出來;要么就是那個人委托一些人幫忙解讀,其中有個人很可能就是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 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江戶川亂步】會反常地關注自己,還把自己的文章給看了? 要他是這里的【江戶川亂步】,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也許會好奇,但是不會去干涉對方的生活,保持距離就好了,還能想著跟對方做兄弟不成?【江戶川亂步】可不是那種愛多管閑事的人,除非這個人有著他在意的點。 比如說引起他足夠的好奇心;又比如說他做了某件心虛的事情。 很有可能,【江戶川亂步】曾經(jīng)無意之中幫人解讀了獵人世界的通用文字。 這獵人世界的文字要說難也不難,它總共只有49個音,而且若是仔細看全篇內容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表意文字,而是字母文字。字母數(shù)量是有限的,不會像是表意或者意音文字那樣無限,只要看到同個文字在不斷地重復,就會知道這獵人世界的文字是像日文一樣可以拼湊起來,并且還沒有那種需要注意的漢字。 如果抓住線索的話,要解讀起來,就比想象中要簡單。 那么在假設【亂步】破解過獵人文字的前提下,他很可能就意識到上面的內容都是小說文字。因為與犯罪也沒有關系,他就沒有太在意。此外因為亂步文風特別,【亂步】只是為了驗證是不是亂步寫的,才打破不看小說的慣例,想翻看《兩分銅錢》確定文風。 以上自然都是推斷。 但是 亂步昨天就恢復記憶的時候就在想,【亂步】答應幫自己忙,交換身份這一點太過輕易了。哪怕五條悟開出了很豐厚的條件,要假扮成其他人對他來說,就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當一個麻煩的事情會讓自己不開心,哪怕有再多獎勵,他也不會答應。 結果【亂步】很痛快,痛快得就像是做賊心虛,仿佛是意識到那篇《蜘蛛男》是他翻譯出去的,讓兇手有了犯罪手法。 亂步還想一句句分析給還在認為「自家偵探是好孩子」的福澤諭吉聽時,福澤諭吉卻覺得亂步的話很奇怪。 難道不是因為你寫得好,才想去買的? 這個理由太強而有力了,亂步瞬間就被說服了。 亂步跟著點點頭:有道理,你說得太好了!說完之后,他還熱絡地拍了拍福澤諭吉的肩膀。沒想到,你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錯不錯! 福澤諭吉: 這孩子真是沒大沒小。 那不是【亂步】出現(xiàn)問題的話,那很可能是其他人解讀了獵人世界的文字。雖然亂步也想這么想啦,但是無疑還是【亂步】最值得懷疑的。 你真的不想調查這件事嗎?福澤諭吉不知道為什么亂步能這么泰然自若。這件事很可能會影響他的寫作生涯的。要是被誤會成兇手就麻煩了。 亂步也不知道福澤諭吉在緊張什么,但也怕他煩自己,于是轉著手上的筆,悠然地說道:你既然想找出兇手是誰,去找線索盤查太麻煩了。我去警局自首,不就好了。 嗯?你為什么要自首? 福澤諭吉完全糊涂了。 因為目前為止,我是最可疑的啊。 第八十六章 已經(jīng)不能讓我再開心了 審訊室是暗色調的。 亂步坐在折疊椅上, 雙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在警方過來前,他一直閉著眼睛, 仿佛在冥想中。審訊室里面設有單面向的玻璃窗, 即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但里面的人無法看到外面。送他過來的是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到現(xiàn)在為止也不知道亂步到底是什么打算。 福澤諭吉還問過, 不需要幫忙嗎? 亂步很快就拒絕了。 他不需要幫忙,需要幫忙的話自然會說, 也不用等著人來問。 福澤諭吉剛把亂步帶到警局, 就被亂步趕走了。 然而他還是不放心, 于是在審訊室外面等著看情況。 進審訊室的安井警官在看到熟悉的面孔時,表情一愣。報告上說,來的是當紅推理小說家小松龍之介, 怎么是武裝偵探社的小偵探坐在這里?安井警官還沒有開口,對面的少年抬起手說道:我是寫小說的小松龍之介。你可以叫我小松老師, 也可以叫我龍之介老師, 直接叫我老師,我也可以接受。 亂步在解釋自己不是偵探,是小說家,這件事情上浪費了三次口舌了。這次再有不信的, 他都不愿意回答了?,F(xiàn)在, 亂步轉著手上的筆, 繼續(xù)說道:你要是問我是不是和那偵探的雙胞胎兄弟, 我就走了。你們煩不煩! 使小性子的表情都和那個偵探一樣。 安井警官剛才過來的時候, 誰都沒有告訴他小松龍之介長什么樣子, 只說讓他自己看。他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要弄這個裝神秘的把戲, 那個當紅小說家與小偵探長得一模一樣, 這已經(jīng)足夠用來讓其他人驚訝很久了。 話說,安井警官的兒子也喜歡看小松龍之介的書,內容故事很新穎,此外作者是個超有個性的天才少年,這一點就足夠那些少年少女們趨之若鶩了。安井警官也看過他的小說,不像那些小一輩會把亂步奉為大神,他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寫的文字還看得進去。最近的《蜘蛛男》也挺有意思的,僅此而已。 這個案子應該與你無關。你來自首什么? 外界全都是陰謀論的言語,普通人巴不得事情鬧得玄乎其玄,但這件事可以明確是與亂步?jīng)]有關系的。事情只要發(fā)生地是在東京都內,早在一個月前亂步就已經(jīng)在橫濱里面一直待著,沒有作案時間。警方這邊之所以要和作者聯(lián)系,就只是因為想問亂步是否有接觸過什么人,靈感筆記和原稿是否曾經(jīng)外泄過。 然而他過來說的卻是「自首」,這不是過來胡鬧添亂嗎? 當然是為了來釣魚啊。 殺人犯行兇的心理動機不一。 有可能是激情殺人,也有可能是蓄意報復。 而最難解決的案件莫過于一個誰都不在意的普通路人突然進了一家沒有監(jiān)控的小店,隨意給店主兩槍后便離去,時間短促,線索稀碎,警方無從查起。 至于能夠立成宗卷,并成為研究對象的大多是連環(huán)殺人犯。 在這其中,按照伯明翰城市大學應用犯罪學的伊麗莎白亞德力博士研究分析,連環(huán)殺人犯按犯罪心理特征分類,可分為五種:權力控,cao控者,自大的吹噓者,善于迷惑他人者以及路人甲。 在這次「小說殺人預告」事件,若不是兇手無意中趕巧讓事跡敗露(這個屬于或然性推理),那只能是這個人故意在小說連載的同時,將自己做的事件捅出去,以博取關注和熱度。所以這是犯罪者很明顯是屬于「自大的吹噓者」。 事實上,以渴望成名而殺人的犯罪分子并不在少數(shù)。 上世紀六十年代美國惡名昭彰的黃道十二宮連環(huán)殺人犯就是典型的例子,他熱衷于挑釁警方,炫耀自己犯下的罪行,并且當有些也渴望成名的惡徒要冒領自己的「功績」時,他又會用密碼信來暗示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這種殺人犯不會允許屬于自己的「名聲」給別人拿走。 亂步這次去警局自首,其實是要警方向外界放出消息,已經(jīng)抓住兇手了,讓兇手自己主動跳出來。 萬一那兇手趁機逃之夭夭呢?居然有人上趕著來頂罪,再來,我們要怎么回復警局上層?對外謊稱自己已經(jīng)抓住了兇手,來引真正的犯人入網(wǎng),這怎么可能?安井警官確定這個小說家就是過來胡鬧的。小松龍之介,你也許在寫作上是個天才,但斷案追兇,你還是紙上談兵的程度。你們長得再像,也不是那個武裝偵探社的偵探。 你還不如乖乖去寫作。 安井警官敲了敲桌子,他知道福澤諭吉就在審訊室外另一個房間里面,打算盡快結束這邊的事,和他聊幾句。 現(xiàn)在你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安井警官對著亂步用強硬的態(tài)度,試圖打消他的想法,畢竟是個少年,難免自信心過于膨脹了。 亂步按住安井警官的檔案,說道:我的判斷是沒有錯誤的。我這種方式是最快讓兇手現(xiàn)形露馬腳的,像你們一個個人開始排查,到一個個地方踩點這種傳統(tǒng)方式。想要找到兇手,至少要在一年后。你要是有仔細看尸體被處理的精確性和成熟度的話,你就會知道,兇手正在成長的速度飛快。你倒是不怕? 安井警官一時間啞然,訥訥地說道,我只是不想你卷入這么麻煩的事,你不是小說家,還得好好寫作嗎? 亂步才不說「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就不會向警方透露自己知道的消息」這種小孩子氣的話,安井警官第一反應其實是在保護亂步免受輿論壓力,此外他本身也不相信亂步。話說,亂步也不知道為什么,來這個世界就沒有一個乖乖聽他話的,他這張臉寫著「此人不可信」嗎? 而且,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可能直接就由警方來說,你是不是笨蛋?你懂不懂輿論啊?你懂不懂說一半留一半???在沒有蓋章按戳之前,這些都是用嘴巴說的,沒有證據(jù)的,我連被告席都不一定可以待一個小時,你是笨蛋嗎?要你擔心我???蠢死了。 安井警官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關心一個小輩,還要被他連續(xù)罵得狗血淋頭。而他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還有問題嗎?亂步說道,我要說我知道的事情了。打開資料第一頁,念第一個問題。 安井警官視線在亂步和資料來回逡巡,最后開始走流程問問題。 站在玻璃窗外的福澤諭吉看到這一幕之后,也忍不住壓力大。這個亂步真的似乎特別嫌棄他們這些長輩?!緛y步】偶爾有些脾性很大,但也沒有像是這個亂步一樣叫人管不住。送他過來的時候,福澤諭吉都不知道被趕回去幾次了。 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亂步看到福澤諭吉坐在審訊室外面的長椅上,便問道:你為什么還沒走? 等你。 不需要等。對了,我和那個斑禿大叔說了,我們會去東京一趟。不需要你。你回去吧。亂步揮了揮手,說道,你可以隨時叫披風偵探回去你那了。我脖子快好了。亂步拉了一下自己的圍巾,現(xiàn)在的脖子只剩下幾個淡紅色的印子。 福澤諭吉原本不想和亂步單獨聊的,但是因為亂步恰好頂著那張臉,讓福澤諭吉放不下心。不知道亂步到底是不懂別人對自己的關心,還是對這些關心不屑一顧,不以為意。 我們單獨聊一聊嗎? 福澤諭吉的表情不容拒絕,亂步知道他要說什么,雖然覺得沒什么必要跟他繼續(xù)聊,但還是順從他的話走到了角落處。 我覺得,也許你可以多依靠一下我們。 需要幫忙的時候,我知道要開口的。我只是不需要你而已。亂步頓了頓,背著手說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你覺得我和在辦公室的那個亂步不一樣。我有日常狀態(tài),也有工作的狀態(tài)。我不像你們那個偵探那樣,我是得思考未來的。所以,我總會有一部分,有那么一塊領域,不需要你們來干涉。 就像是那次去沙灘見工藤優(yōu)作的時候,他不需要有人來管,只是大叔還是來干涉了。 你也要干涉我的生活嗎?亂步歪著頭問道。 亂步的語氣稀疏平常,像是天真的孩子在發(fā)出疑惑的聲音,可是卻像是冰冷的雨滴濺落在福澤諭吉的心頭一樣。 我以為我是可以被你信任的。抱歉,我并沒有想要干涉你自由的想法。福澤諭吉找到他失落感的源頭了。那就是他以為亂步是親近他的,相信他的,但沒有想到他會有這么強硬地回絕他人的心,仿佛兩個人是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人。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有人在關心你。 我知道啊。 來自陌生人的善意是比熟人的關心要來得更印象深刻,畢竟他本來沒有這種義務做這種事,但他還是關心了自己,這種行動是意料之外的。 亂步看了看表,說道:我得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們還有下次見面?不管怎么說,你要小心meimei頭大叔。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打折扣地聽,不能輕信。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你們兩個人之間有非死一個不可的難題,你不要聽他說黑手黨離不開他這些鬼話。他啊,這個人做什么事都會留后手的。 森鷗外嚴格遵循黑手黨的規(guī)章制度,還時不時地主持會議,這不是他性格耿直嚴謹,而是因為他可以在這些充滿形式主義的大會里面獲得象征性權力。在會議里面,他不斷地塑造他是主事人的印象,之后其他人若是找不到亂步,也會自然而然地想到森鷗外去解決問題。僅是這件小事,就已經(jīng)看得出森鷗外城府極深。 亂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反正他也對當什么黑手黨首領沒什么興趣。 天下是只有一個meimei頭大叔,但這天下也只有一個福澤諭吉,他怎么就會比你更重要呢?對不對?亂步笑了笑,說道,拜拜,別忘了寫書哦。 見亂步這樣通透明白的樣子,福澤諭吉卻覺得他不明白。福澤諭吉只覺得,這個少年的心早就被層層壁壘裹得嚴嚴實實的。那壁壘上也許開了很多透氣的小窗,但是亂步?jīng)]有走出來過。 他的秘密從來不告訴任何人。 亂步坐上警察的便車后,回頭看了一下警察局的方向,并沒有看到福澤諭吉,心想著這也理所當然后,便轉頭看向安井警官的槍袋。 直到車子開出橫濱地界,亂步才對安井警官說道:到東京之后,我會先去試探對方是不是兇手,我會跟他套話。要是對方不是兇手,就還是實施我剛才那個「爆料兇手自首」方案。可對方若是兇手,還不小心逼急了兇手,他對我行兇的話,你就抓現(xiàn)行。你要好好保護我。 安井警官不得不佩服亂步的膽識。 像這種敢直面和兇手斡旋的少年,他還是第一次見。 你也太拼了吧?為什么呢? 這件事情不解決,我也不能繼續(xù)安心創(chuàng)作,不是嗎? 安井警官聽說這個少年確實特別熱愛創(chuàng)作,私下還邀請了很多大作家弄了一個推理小說作家俱樂部,心里頗有感慨。 就在剛才的審訊室里面,亂步指出自己的原稿是掉落在東京新宿附近。而警方也同樣找到了,造成這些死者死傷的兇器。那些都是來自于一家名為雨生的五金店。雖然警察一開始只想過要去和店老板核實購買者名單,但亂步的說辭佐證了很可能就是店老板自己的cao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