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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jian王與太傅在線閱讀 - jian王與太傅 第27節(jié)

jian王與太傅 第27節(jié)

    他拍拍蘭璟肩膀“你的路還長,凡事不必鉆牛角尖,是非善惡,旁人怎樣說都沒有用,只需跟隨自己的意志,不愧天地不愧己心,便是正道了。”

    兩人對(duì)望片刻,蘭璟輕輕勾了一下唇角,之后起身拱手“多謝沐大人開導(dǎo),蘭璟此番受益匪淺,今日已經(jīng)叨擾多時(shí),這就告退了,改日再來同沐大人切磋。”

    沐嵐也跟著起身,兩人就此告辭。

    這邊蘭璟從沐嵐的院子里出來,□□旁邊的涼亭中,沐荷衣正在等著他。

    一見到蘭璟,她先上前來行禮“表哥。”

    蘭璟回禮,淡淡的‘嗯’了一聲。

    沐荷衣手里捏著一方絲帕,似乎很是不安的樣子“表哥,我今日在這里等著表哥,是有要事想要同表哥說?!?/br>
    蘭璟頷首“荷衣你有話不妨直說。”

    沐荷衣切切的望著他“荷衣知道這話若是說了,表哥必然會(huì)看不起我,但實(shí)在是情之所至,再難以啟齒,也不得不說了。”

    說著說著,聲音便低了下去,眼眸低垂,眼里噙著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蘭璟不知該的當(dāng)如何,也并不是很敢再去遞手帕,只好站在那里,靜靜的等著她的下文。

    沐荷衣接著抬起頭,看著蘭璟,眼淚依舊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瞧著梨花帶雨,很是楚楚可憐“表哥,我以為,我以為這么多年,我對(duì)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br>
    蘭璟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荷衣……”

    想要說的話卻被打斷“表哥,這么多年,荷衣心中一直都是有你的?!?/br>
    蘭璟怔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沐荷衣真的將這話說出了口。

    這邊沐荷衣不說則已,一說便似開閘泄洪一般,似乎不大停得下來“荷衣知道表哥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現(xiàn)在心里眼里滿滿的都是她一人,可是表哥,你能不能,再多看看我……她能為你做的,我都一樣可以,她不能的,我也可以,我并不……”

    “荷衣。”蘭璟實(shí)在聽不下去,不得不開口打斷。

    “你這樣好的姑娘,實(shí)在沒有必要為了我,如此委屈自己。”

    他看了看沐荷衣,嘆了口氣,接著道:“我記得我已同你說過許多次,謝春秋,她是我放在心上的人,她在那里,我便再也看不見其它人了,我割舍不下她,也聽不得旁人說她不好,所以……荷衣,這樣的話,以后不必再說了?!?/br>
    沐荷衣秀麗的臉上徹底褪去了所有的顏色,整個(gè)人僵在了烈日之下。

    半晌,她垂下頭,將腰間香囊解下“那表哥就收下這個(gè),勉強(qiáng)算是個(gè)紀(jì)念罷?!?/br>
    蘭璟將香囊推了回去“故人之物,荷衣還是珍重吧?!?/br>
    說罷已不知該如何面對(duì)她,只得越過她向外走,忽然頓住,回身鄭重的道:“荷衣,抱歉?!?/br>
    而沐荷衣站在那,小聲的喃喃道:“就算我做到這個(gè)份上,也依然不行么?”

    彼時(shí)蘭璟已經(jīng)離去,自然無人回應(yīng)她的詰問。

    三日之后,紅綃閣中滿堂喧嘩,鑼鼓嘈雜,謝春秋坐在上好的包廂中,漫不經(jīng)心吹著茶水。

    她收了楚兮的請(qǐng)?zhí)?,?yīng)邀來這紅綃閣中聽?wèi)颍瑧蚵牭揭话?,珠簾響?dòng),有人不請(qǐng)而來,碧璽開口便斥,謝春秋一抬眼,卻是個(gè)見過幾面,半生不熟的人。

    她的興致頓時(shí)被掃了大半,將茶杯重重?cái)R在桌上“又是你啊沐姑娘,這次又有何指教???”

    那沐荷衣臉色十分蒼白,神情也并不如前兩次見時(shí)有光彩,像是好幾日沒吃過好飯了,謝春秋暗自忖度沐嵐該不會(huì)如此虧待自己的女兒,連頓好飯都不給吃吧。

    可憐她飯都吃不飽,還有心思跟到這兒來找自己的麻煩,也是可敬可嘆。

    其實(shí)謝春秋這倒是想錯(cuò)了,沐荷衣此番并不是故意來找她的麻煩,而是被丫頭攛掇著來紅綃閣中散心,沒想到散著散著就看到謝春秋在這里喝茶聽?wèi)颍跏菫t灑。

    沐荷衣咬碎一口銀牙,恨恨地道:“謝春秋,你既然同我表哥在一處,還背著他同戲子糾纏不清,你還知不知廉恥?!?/br>
    她身后的小丫頭站在那里,怯怯的看向謝春秋,很快低下頭在那里瑟瑟發(fā)抖。

    謝春秋暗自冷笑,頭兩次相見,還是溫柔婉約大家閨秀,現(xiàn)在終于坐不住,要暴露本性了?

    都聽說沐大人教女有方,難道就是這樣教的么?

    碧璽哪里聽得這黃毛丫頭在她家王爺跟前放肆,聽了這話便要上前,被謝春秋抬手阻攔“他在臺(tái)上,我在這里,你什么時(shí)候瞧見我同他糾纏不清,照這般說,沐姑娘你豈不是也同楚兮糾纏不清了?”

    想想覺得自己在背后這樣拿楚兮說嘴,他聽見了只怕很不高興,也是自己對(duì)不起朋友了,又不免補(bǔ)上一句“哦抱歉,楚兮那個(gè)人一向眼高于頂,沐姑娘這樣的,只怕難以討他歡心?!?/br>
    “你!”沐荷衣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fā)蒼白,她長到這么大,也是掌上明珠被人捧著到現(xiàn)在,從未有人敢拿戲子如此折辱于她。

    謝春秋早就不耐,這時(shí)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不知沐姑娘平日里可曾聽說過關(guān)于本王的傳聞?”

    沐荷衣氣的發(fā)抖“自然聽說過,京城之中,誰還沒聽過王爺?shù)氖⒚!?/br>
    謝春秋笑了一笑,又向她靠近一些“那些人是否都說本王驕橫跋扈,無惡不作,”她頓了一頓,將語氣放緩一些“那今日本王就告訴你,他們說的都是真的?!?/br>
    她手里不知何時(shí)多出了一把匕首,金色的冰冷刀鞘就這樣貼上了她的臉,沐荷衣幾乎腿軟,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只道:“你,你,你敢……”

    換來的是某位容王殿下的一聲明目張膽的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喜歡的是他,又不是你?!?/br>
    沐荷衣似乎真的被她嚇到,眼里突然流出淚來,口中胡亂的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到底有哪一點(diǎn)配得上我表哥,你的家室,只會(huì)為他抹黑,你這樣的人,難道能為他cao持家事,替他分憂,你,你到底有哪一點(diǎn)值得他喜歡!”

    謝春秋見她哭了反倒楞了一下,心道這人沒事沖自己哭個(gè)什么,難道還指望著她憐香惜玉么,不過都怕成這樣了還不忘如此質(zhì)問她,看來的的確確是對(duì)蘭璟情根深種難以自拔啊。

    她笑意盈盈的看著沐荷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得意“不是哪一點(diǎn),是每一點(diǎn),從上到下從內(nèi)到外,處處都討他歡心。怎么,沐姑娘不服氣?”

    沐荷衣聽了這話哭的更厲害了“你,似你和你父親這樣的人,活該被人人喊打,你爹攪亂朝綱賊子野心,你也是一樣!總有一日,你也會(huì)同你父親一樣,你不會(huì)有好下場的!”

    謝春秋面色一沉,眼底寒芒閃過,慢慢將匕首拔了出來,她嘴角勾起,平添幾分邪氣“我這把匕首自小帶在身邊,沐姑娘猜猜,它有沒有沾過血?”

    這時(shí)沐荷衣一直縮在一旁的丫頭突然撲到她腳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開始為她主子求情,謝春奇大為光火,這主仆二人怎么就知道哭,欺負(fù)她不會(huì)哭是么?

    她手下一抖,那利刃又向她逼近幾分,沐荷衣沒見過這等陣勢,自然亂了陣腳,口中嚷道:“你,你若是敢傷我,你,你難道不怕我表哥會(huì)知道么!”

    謝春秋的手便停在了那里,唇角的笑意不變,卻漸漸帶了幾分苦澀,沐荷衣倒也不是愚蠢的無可救藥,至少還知道半蘭璟出來,而且偏偏還搬的如此及時(shí),她的的確確,不愿因此令蘭璟為難。

    她右手仍舊握著刀鞘,左手握住刀柄,慢慢的將薄刃收了回來,那刀刃幾乎貼著她的臉,若是稍微偏了那么一點(diǎn),就要?jiǎng)澠扑@張臉蛋。

    片刻之后,謝春秋后退一步,笑意全然褪去,只冷冷的看著她“沐姑娘三番兩次的來挑釁本王,實(shí)在令本王不甚高興,若是再有下次,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br>
    說著率先離開了包廂,碧璽跟在她后面。口中恨恨的道:“這個(gè)沐家小姐,我看是有幾分瘋魔了,王爺可不要因此動(dòng)氣,怪不值當(dāng)?shù)模?/br>
    謝春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下巴“我是和他搶了男人,我爹可沒有,碧璽,你覺不覺得她對(duì)我爹恨得有些莫名其妙?!?/br>
    想想便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這樣看來,沐嵐在家中想必沒少說我爹的壞話?!?/br>
    然而這天下間沒事便把她同她爹一起拉出來罵一罵的何止一個(gè)兩個(gè),謝春秋看得開,便也不過多去計(jì)較了。

    而與此同時(shí),松煙手中拿著一封信,走到了蘭璟案前“公子,這里有一封給您的信函,上面沒有署名,您可要看看?”

    蘭璟接過信函,緩緩展開,眸色漸漸暗沉,仿似黑云壓城的那一片墨色。

    這信函來自城西葫蘆巷,是那個(gè)叛將蔣齊的義弟,信中說到他將要離開京城,將妻子女兒好生安頓,這之后他會(huì)回到京城,將自己所知全盤托出,了了這些年攪得他寢食難安額心口大石。

    信函之中,另外附了一封信,紙張已經(jīng)泛黃,看起來年頭不淺,而蘭璟拿起那一張信紙,手上漸漸用力,直到青筋突起,方才放下,將信紙極為小心的疊了起來。

    傍晚時(shí)分,蘭璟復(fù)又去了容王府,謝春秋剛用過晚膳,一見他便咧開了嘴“見卿你來的不巧了,沒蹭上我容王府的晚飯?!?/br>
    蘭璟眸光將她溫柔籠罩,唇邊笑意清淺“下次必然要來的早些,今日只能算作遺憾了?!?/br>
    兩人又閑談幾句,蘭璟忽然看向她,道:“思魚,明日,記得去上朝?!?/br>
    謝春皺著眉看向蘭璟“可是朝中有了什么大事,我卻未曾聽說過,皇上也并未傳召,見卿怎得今日突然有了興致督促我上朝?”

    蘭璟道:“的確是有一些事,但不需你做什么,總之,明日你只要老老實(shí)實(shí)的站在那里,無論發(fā)生什么,也不要攙和,能不能答應(yīng)我?”

    謝春秋越發(fā)疑惑,蘭璟這樣的語氣,倒叫她有些不安起來。

    蘭璟笑了一下,之后伸手揉揉她的頭:“聽話。”

    謝春秋展顏一笑“好罷,好罷,你這樣,別說叫我去上朝,就是叫我去刀山火海我也去了?!?/br>
    蘭璟搖搖頭,滿臉無奈。

    她才是不知道,只她一句話一個(gè)笑,自己才是刀山火海都肯去的那一個(gè)。

    次日,她果然如約上了早朝,朝中大臣,甚至皇上一見她,都是掩不住的莫名其妙,謝春秋對(duì)此表示全然的理解,因她自己也是一般的莫名其妙。

    李公公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剛剛落地,便見蘭璟上前一步,手持笏板,身姿挺拔如素日常服的袍袖上繡的翠竹,他開口,嗓音中少了平日的清冷,而多了端正,一字一句在大殿中擲地有聲“臣參現(xiàn)鴻臚寺卿沐嵐,并前大理寺丞石青,前戶部尚書孫展,前京兆府尹李常,現(xiàn)翰林院學(xué)士吳柯,互相勾結(jié),前于七年之前,授意叛將蔣齊,在玉梁之戰(zhàn)中出賣我方情報(bào),致使五萬大軍全軍覆沒,其罪行深重,天理難容,先有當(dāng)年書函為證,請(qǐng)皇上明驗(yàn)并徹查此事,以鏟除jian佞,清肅朝綱?!?/br>
    謝春秋錯(cuò)愕的轉(zhuǎn)過頭,一時(shí)間眼中耳里什么都聽不見看不到,只看的見蘭璟一人,她看見蘭璟緩緩跪了下去,一身緋紅官袍,目光灼灼,如岳峙淵渟,千磨萬擊過去,依舊不動(dòng)如山。

    第四十四章

    約莫二十余年前,那日天蒙蒙的一層陰云,昨夜方才下了一場大雪,路上人煙稀少,積雪卻很深,將道路統(tǒng)統(tǒng)覆蓋,上面只有零星的腳印和車轍。

    一個(gè)穿著單薄的破爛衣衫,滿臉臟污的男孩縮在角落里,顫顫巍巍的拿起一塊面餅,這是方才好不容易從旁人那里搶來的,這京城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繁華之下,照樣每天都有人死于挨餓受凍,為了一塊口糧大打出手,最后賠上性命的也不是沒有。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熬過這個(gè)晚上,只迫不及待的把餅往嘴里送,然而這餅實(shí)在太硬,一口下去只留下幾個(gè)牙印,偏偏他凍得手抖,不留神將面餅掉到了地上。

    正要俯身去撿的時(shí)候,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雙手,手里拿著幾個(gè)用油紙包起來的rou餅,在寒冷天地里冒著騰騰的白氣,香味撲鼻。

    他卻沒有立刻去拿,而是抬起頭,視線中出現(xiàn)一個(gè)男人,那男人穿著打扮俱是不凡,一看就知道該是個(gè)讀書的,此時(shí)他正彎下身,將手中rou餅遞到他面前,還沖他微微笑著。

    男孩頓了一頓,一把將rou餅搶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他吃的太急,甚至好幾次都被噎到,但卻絲毫不愿意停下,,而那男人只是站在那里,笑著看向他,不時(shí)的叮囑他慢些吃,男孩不知多久未曾吃過這樣好的東西,心里只想著哪怕今日死在這里,也要做一個(gè)飽死鬼,不一會(huì)兒就將餅吃了個(gè)干凈。

    之后,他撐著墻壁站了起來,看向那男人,不知道說什么,只那樣看著他。

    還是男人先開了口,很和氣的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想了想,這人好歹給了自己吃的,問個(gè)名字總不為過,何況對(duì)于一個(gè)露宿街頭的乞丐,他能有什么好圖謀的,于是悶聲道:“蔣齊?!?/br>
    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名字還不錯(cuò),是父母起的?”

    蔣齊‘嗯’了一聲,這還是他的爹娘找村里的一個(gè)教書先生給他起的,教書先生說,修身齊家平天下,他父母沒有讀過書,但希望自己的兒子以后能成為一個(gè)對(duì)社稷有用的人,可惜一場災(zāi)荒,奪走了他們的性命,蔣齊隨著村里人逃難到了京城,成為唯一活下來的人,從此便不知飽飯滋味。

    男人的語氣越發(fā)柔和“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呢?”

    “不在了,都死了,就剩我一個(gè)?!?/br>
    男人聽了這話頓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br>
    他搖搖頭,表示這沒什么,過了一會(huì)兒,他聽見那男人對(duì)他說“今日能在這里遇見你,也是你我有緣,你愿意跟我回家么?”

    接著又道“我家也并非什么大富人家,但讓你吃飽飯還是沒問題的?!?/br>
    蔣齊愣愣的站在那里,盯著他看了半天。

    那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一句話了,京城里其它成群的乞兒欺負(fù)他,嘲笑他,餓的不行去偷包子吃的時(shí)候,被人家罵做‘野雜種’,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樣的話。

    所以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還是被凍出了幻覺,竟然半天沒有答話。

    男人見他這樣,笑著問道:“不愿意嗎?”

    蔣齊咽了口口水,好似如夢(mèng)方醒,點(diǎn)頭如搗蒜“愿意,愿意,老爺,我愿意給你當(dāng)牛做馬,只要您給我口飯吃,您別看我瘦,我力氣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