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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32節(jié)

    于是曹盈被抱著坐在了小凳上。

    霍去病站在他面前輕輕將藥膏涂在她紅腫的傷處,細細抹均勻,又吹了吹涼。

    而曹襄站在她身后,在衛(wèi)少兒的指揮下,用最柔的力道梳著她的發(fā),手指不太靈巧地梳過她的發(fā),只覺得曹盈的頭發(fā)比水流過自己指尖還難控制,慌出了一頭的汗。

    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算是編完了。

    這是他初次編發(fā),編出來的辮子歪歪斜斜,和美觀一點也不搭邊。

    特別是與曹盈沒散過的那個小發(fā)辮左右一對比,看得他自己都臉紅。

    曹盈卻不在意,對著銅鏡含笑將未散過的編發(fā)向下壓了壓,顯得兩邊不那么不平衡了,便別上了發(fā)飾。

    她腳尖觸地正立在地面上,又拉了拉曹襄的衣擺叫他俯身向自己。

    曹襄彎了腰凝視著她的眼,忐忑等她意見,于是就等來了頰上的一個吻和道謝:“謝謝哥哥?!?/br>
    未被嫌棄,曹襄小小松了一口氣,愧疚心也差不多放下了,向她展露笑容,道:“盈盈你是不知曉,我這些日子為了進宮有多用功!”

    他似乎藏了一肚子話要向曹盈與霍去病說,如今見到二人終于是可以傾訴出來了。

    曹襄從他被逼著在學堂里刻苦開始說,日日要獨自去聽他本不感興趣的道學課,放了課還要按曹壽的安排去做兵棋推演。

    然后又說到曹壽怕他光讀書做推演,會成個只會夸夸其詞紙上談兵的書呆子,就又請了個武學師傅日日訓他。

    “真的是太苦了!清早天還未亮,我就得起了。初時我還以為學武是會向我傳授些可以制敵方寸間的真功夫,可等那武學師傅真的來教我了,就過上了隔日扎馬步的生活?!?/br>
    曹襄說到這里怕曹盈不知曉什么叫扎馬步,當即就要擺出架勢來讓曹盈瞧瞧:“就這么扎馬步。你看看,有什么用啊,不就是硬磨我的性子嗎!練到最后也就是讓我練這個,我懷疑他根本就不會!”

    “這種姿勢可以訓練平衡性的?!?/br>
    曹盈終于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底盤練穩(wěn)了,往后無論是學馬術(shù)還是騎射都是有優(yōu)勢的。哥哥你年歲小,又拉不了弓上不了馬舞不動刀兵,可不是就只能學這個?!?/br>
    曹襄愕然,他說這些話本來帶了隱晦想要向他們炫耀的心思。

    畢竟吃了那許多苦后,他終于是被認可著可以暫放下學業(yè)來見兩個親昵的家人了。

    雖然是趕時間趕出來的認可,他也根本沒學到什么,但是勉強算下來,他算是出師了不是。

    ——可是為什么他的meimei看著倒比他還更懂這其中的道理?

    他的心情垮了下來,原本挺得板直的背也塌了。

    霍去病好笑地拍了拍他微弓起的背:“可不能想著事兒就練錯姿勢啊。”

    曹襄打量了一會兒霍去病較離開平陽侯府前更挺直的身形,又看了看正輕咬著唇憋笑的曹盈,試探性地問道:“難不成... ...霍去病在宮里也練這個?”

    “確實。”曹盈想保持公允,但照顧著曹襄的自尊心還是道:“霍哥哥是自愿每日練的,哥哥你隔日練,能練成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br>
    只是立久了小腿會有些顫而已,若曹襄真的每日習課還得抽時間來仔細練扎馬步,這樣確實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等等,他每日在宮里練這個,舅舅還讓我進了宮與霍去病一起進學——意思豈不是說我往后也得每日扎馬步?”

    曹襄只覺得腦袋炸開,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他還以為他進宮真的就是可以與曹盈、霍去病二人玩鬧在一處呢,原來還有這樣一重磨難等著他。

    曹盈不知道劉徹與曹襄說的原話是什么,猶豫一下只道:“應該是不用的吧,霍哥哥是全憑自愿才跟著禁衛(wèi)軍練的,哥哥你要是不愿意早上起晚些,再和霍哥哥去舅舅那里上學應也可以?!?/br>
    “不了?!边@個提議確實很誘人,但曹襄一深思就否決了。

    若是真的每日霍去病練著的時候他睡懶覺,他必然是要被霍去病遠遠甩在后面的,那他可接受不了。

    因而他沉了一口氣,咬著牙根甕聲甕氣地道:“我和舅舅說好了,霍去病學什么我就學什么。既然他跟著禁衛(wèi)軍天天扎馬步,那我也每日去?!?/br>
    “風雨無阻?”

    每日里逼自己去訓練可不是簡單的事,堅持一天兩天還行,能不能數(shù)年如一日地堅持下來???

    曹盈怕曹襄只是賭一時的氣才答應下來的,便又問了一遍他的心意。

    畢竟若曹襄真向舅舅劉徹去說了要跟著禁衛(wèi)軍學習,中途又受不了苦想要不干了,那他們的舅舅再溺愛曹襄,怕是也要發(fā)火的。

    她可不想看自家哥哥灰溜溜被趕出宮。

    “我說出的話不會收回的,說到就做到。”曹襄心中直冒苦水,嘴上卻仍硬氣。

    擔心自己生出懶心退下陣來,他又沉重地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我如果沒能起來,你就想辦法叫醒我?!?/br>
    霍去病拍了拍他的手背,很靠譜地向他保證:“你放心,如果你起不來,我動用些非常手段也是能逼得你起來的。”

    曹襄眼一瞪,兩個人太清楚彼此了,實際都是一肚子壞水。

    既然霍去病說連非常手段都會用,那怕不是兜頭澆涼水給他弄醒沒法睡的事兒都干得出來。

    “也不必什么非常手段... ...”曹襄有點慫了,可余光瞥見曹盈正仔細聽著二人說話,就又把慫的心思給拋了:“你什么手段都用不上的!我必起得來!”

    他想想自己先前進宮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真的熬出頭了,如今卻是這般光景,心中的委屈情緒實在有點克制不住,又蹲下身要去抱曹盈求安慰。

    只是這次他刻意將動作放得又輕又緩,幾乎是虛虛抱住的,可見方才的教訓他仍是記在心上。

    曹盈就自己環(huán)住了他的腰,小手拍了拍他的背,道:“哥哥練得厲害了日后就可以保護我啦,為了我哥哥也得好好練哦?!?/br>
    得了個目標,曹襄動力足了些,還沒說出什么感動的話,霍去病就又激了他一句:“沒事,盈盈,他就算練出來不行,往后我也能保護你的?!?/br>
    這下曹襄徹底炸毛了:“不是,霍去病,你如今有親表妹了,你別來跟我搶盈盈了!”

    霍去病不與他爭兄妹關(guān)系的話題,只是就著他蹲下的姿勢拍了拍他的頭:“搶我必是會搶的,能不能不被搶走就得看你的本事了?!?/br>
    第39章 外舅公   最后一次幫你

    隔日曹盈清早就起了, 原是想去看看自家兄長第一日訓練的。

    可是奶娘在哺她奶酪時向她道:“怕是不太行,天還未亮的時候,太后宮里的宮女就來找了我一趟, 說是太后要尋你過去?!?/br>
    “外祖母?”王太后傳她過去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可這清早就邀了去也顯得太急了吧。

    曹盈仍惦記著想要去看看兄長的訓練,便問道“是讓我立刻就去嗎?”

    若能晚些去, 她就看完了霍去病與曹襄的訓練再過去。

    “說是等翁主醒了就立即請去?!蹦棠锲鋵嵰灿X著奇怪,自家小主子年紀這樣小, 能有事兒會急著找她。

    不過主子間的事兒她也不好過問,只是將先前傳話宮女透露的信息也說了。

    “早間宮女來向我說時提了一句, 好似是昨兒夜里就想要喚翁主過去了。不過太后掛念著翁主身子弱,不好攪了翁主好夢,這才拖到了早間。”

    這更叫曹盈困惑了, 太后這么急著尋她會是什么事兒?

    她腦中忽地響起昨日太皇太后才向她說的話,心重重墜了下去。

    能叫自己這外祖母動容的, 不是相關(guān)舅舅劉徹, 怕就是相關(guān)舅公田蚡了。

    難不成真的如太皇太后所說,自己舅舅田蚡真的和有逆反心的淮南王有不軌圖謀之心?

    當她走進太后宮里,果然見到了萎靡不振的舅舅時,心中不好的預感終于是成了真

    田蚡手里捏著已經(jīng)被揉得一團軟的帽子, 眼下是重重的烏青, 正雙腿叉開坐在太后旁邊的座椅上,又困倦又愁苦。

    明明前些日子日他還意氣風發(fā)地來看望過自己。

    那時他還神秘兮兮地偷塞了些碎金在自己屜子里,教導她說是在宮里吩咐人做事兒, 多次叮囑都不如一塊碎金好用。

    雖然話說得曹盈不是很認可,但對于他的關(guān)心,她還是很感動的。

    怎么如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太后也正喋喋說他:“真是不知說你什么好!府里美妾還不夠多嗎, 非去與那劉陵和淮南王扯關(guān)系!他們能是什么好人嗎!”

    田蚡只垂頭嘆氣受著罵,背脊彎成一個痛悔的弧度。

    聽見通報說是曹盈到了,他這才帶著些希冀看過來,聲音沙啞地喚她過去。

    曹盈一時想著太皇太后警示自己的話,一時又心痛自己這外舅公頹靡的樣子,終于還是輕吐出口氣走向了他。

    “盈盈啊,聽說老太太訓斥劉陵時你也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淮南王真有反心?老太太捏著證據(jù)了?”

    田蚡措辭一會兒沒開口,王太后已忍不了直接喚著曹盈問道。

    曹盈咬咬唇,沒有將太皇太后剖析給自己的心跡說出來,違心道:“我也不知曉內(nèi)情,只是昨日表姨和曾外祖母爭吵起來了,曾外祖母就發(fā)了火?!?/br>
    “爭吵起來?劉陵還敢與老太太頂嘴?”王太后驚住,一個小小的翁主竟敢與太皇太后斗起來——到底是什么樣的腦子。

    “曾外祖母斥責了表姨和淮南王這次以《淮南子》邀寵的行為,覺著他們心思不純。表姨不服爭辯就更惹惱了曾外祖母,這才不許表姨再求見她。”

    曹盈仰頭看了看低迷的田蚡,到底還是幫著掩飾道:“外舅公這次替他們送來書簡,怕也被遷怒了。”

    “只是這樣嗎?”王太后認真聽完,望向田蚡:“你就為了這件事才昨夜大半夜急急來找我?”

    若只是顧及情分幫忙送了書,她覺著并不嚴重。

    甚至太皇太后斥責旁的覬覦皇權(quán)的人,她還覺得高興。

    田蚡張張嘴,似乎仍有話想說,但猶豫一下還是沒說,只沉默地點頭。

    太后看出田蚡有隱瞞,但也只覺得大約就是田蚡和那劉陵之間私情的事情,不需太重視。

    她本以為是田蚡與劉陵一起做了什么違法的事情,結(jié)果不過是幫著送了書簡罷了。

    淮南王有謀逆心思,到底也和她這個弟弟沒關(guān)系。

    因而她表情和語氣都緩和了下來,嗔了田蚡一句:“你喜好美色也去尋個良家女子,看看,找個拖累你的凈惹麻煩上身?!?/br>
    事情翻篇過去了,太后放下心,打了個哈欠,說是擔心了一夜人乏了,要去再補個回籠覺。

    田蚡仍是心事重重地緊皺著眉,曹盈跟著他的腳步,邁步離開了太后宮中,喊住他:“外舅公?!?/br>
    聽見她的呼喚,田蚡轉(zhuǎn)過身來,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道:“盈盈,怎么了?”

    “您若是做錯了什么事,就早些主動向曾外祖母和舅舅認錯彌補吧?!辈苡瘧n心地向他提出建議。

    她不覺得如今的田蚡與淮南王會是一丘之貉,也不覺得劉陵憑借美色,就能蠱惑著田蚡忘我到去為淮南王奔波。

    然而劉陵一出了事,他就急急趕進宮來打聽緣由,大概也是真的與事相關(guān)。

    那么唯一的推斷就是他有什么把柄被那淮南王父女給捏住了,逼得他不得不順意行事。

    田蚡失神一會兒,回過神來,就蹲下身平視著曹盈,道:“謝謝盈盈了,但外舅公若說了,那就叫認罪,不叫認錯了。況且,也不是什么錯誤都可以彌補的?!?/br>
    他仍是想瞞。

    為了將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深深埋了,就算他需得再犯下一系列錯也是沒辦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