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45節(jié)
他扭頭看向曹盈,看著精致地小人驚喜喚道:“盈盈!” 曹盈“唔”著應(yīng)了一聲,將最后一口栗子糕吞下剛想說話,就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曹襄欣喜下直接將她給舉起了抱著轉(zhuǎn)了。 奶娘才給她披上的紅色小斗篷落到了地上,方才坐著的小凳也被曹襄動作下給弄翻了。 前些日子過年節(jié),曹襄是被送回了平陽侯府過節(jié)了的。 曹盈因著冬日身子骨弱質(zhì)難捱,就聽了周先生的話沒有回去。 平陽公主久沒見曹襄,自然多留了他在府上多些日子,這一次是兄妹兩分別了小半個月見的第一面,曹襄興奮倒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就這樣被曹襄舉著轉(zhuǎn),曹盈實(shí)在是有些難受,偏胸口像是梗了什么,說不出話讓他放開自己。 而她推拒的力氣幾等于無,根本沒讓興奮中的曹襄明白過來。 此刻她既覺著眼暈,又覺著風(fēng)吹得身上發(fā)涼,就連方才覺著爽口的栗子糕都反胃了。 若是曹襄再不將她放下,她怕是都要被逼昏過去了。 好在霍去病與衛(wèi)青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 見曹襄胡鬧的對象竟然是曹盈,頓時面上一寒。 他方才與舅舅討論軍事被否認(rèn)時都不曾動搖的笑容散去了。 過冬時曹襄不在,不知道曹盈又鬧了幾次骨疼。 好不容易因著開春天氣回暖,曹盈才好些能出來行走了,若讓她再受了寒怕不是疼痛又要反復(fù)。 他大步走上前來,壓住了仍傻哈哈樂著的曹襄,喝止他道:“你別轉(zhuǎn)了,快把盈盈放下來?!?/br> 衛(wèi)青也見過曹盈發(fā)病時的可憐模樣了,同樣擔(dān)憂地迎了上來。 他自然地將曹盈從懵住的曹襄手上抱過,幫她順了順氣,見她神情雖然有些難受,卻并沒有受病痛磋磨的痛苦,這才稍放下心來。 衛(wèi)青托抱著她,讓她踩實(shí)了地,溫柔地道:“翁主你先靠著我一會兒,若是能站穩(wěn)了再與我說一聲,我就放開你?!?/br> 曹盈被放下了,臉色總算是好了些。 先前想要嘔吐的感覺漸漸消了下去,但仍是全身發(fā)軟使不上力,需要靠著衛(wèi)青才能站穩(wěn)。 至于說話,她一時是說不出的。 現(xiàn)在她呼入的冷空氣都在試圖喚醒她骨髓中沉睡著的痛楚。 霍去病緊皺著眉,以手背輕觸了觸她沒有半點(diǎn)血色的臉頰。 一片冰涼。 明明曹盈這次出門穿的是厚重的冬裝,卻沒能給她保住一絲溫度。 完全與霍去病相反。 霍去病倒像是天生就是個火命,即便在這料峭春寒中穿得單薄,手心也是熱的。 因而他見曹盈寒冷,便雙手合住她的雪腮,試圖讓曹盈能溫暖些。 曹襄手足無措地原地站了一會兒。 他只知道自己又闖禍害了曹盈,卻不知道該怎么補(bǔ)救才好,只得將曹盈先前落在地上的小斗篷拾起,巴望著曹盈看她的臉色。 “這是怎么了,翁主的病又發(fā)了嗎?” 奶娘不過離開一會兒,去較近的宮室取了些溫水來給曹盈,省得栗子糕吃膩著了。 哪知道回來曹盈就半點(diǎn)活力也沒有了,甚至站都站不住了。 曹盈稍緩過來,倒也沒有怪自家哥哥的意思,只是被奶娘服侍著將溫水給喝了,身子回暖了也就沒那么難受了。 周先生對她的調(diào)養(yǎng)還是很有作用的,這一次她到底扛住了沒倒下去。 見曹襄自責(zé)又落寞地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她就主動向兄長招了招手:“你還沒答我呢,要吃栗子糕嗎?” 她一邊說一邊還讓衛(wèi)青和霍去病都嘗嘗,說她是覺著這次做出來的栗子糕口味正好,看看合不合他們的口味。 曹襄只覺得眼眶發(fā)熱,終于走過來蹲下身,咬了一口曹盈遞給自己的栗子糕:“很好吃。” 第54章 信任 他們是在反我 大漢國這次南征閩越一途極其順利, 捷報頻頻傳回長安城,僅僅三個月就已經(jīng)攻下閩越十?dāng)?shù)城池。 閩越王早在戰(zhàn)爭伊始就已經(jīng)將原本計劃攻向南越國的兵力全部調(diào)回了國中回防,然而在大漢軍隊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尤其是那些重甲突騎騎兵。 閩越國的盔甲本就只是樹藤編織的藤甲, 防護(hù)力低下, 防一防箭矢倒是優(yōu)越,可在沖擊力巨大的長柄突進(jìn)武器面前, 根本毫無作用。 以至于他們只見了那到黑云般壓來的騎兵就如面天上神兵降下,只得四處逃竄。 而他們一逃竄, 騎兵們更是如入無人之境受到反沖擊力小了很多,可以隨意收割性命了。 大約在入秋前就能逼得閩越國完全投降了。 然而這捷報擱置上劉徹的桌案卻不足以讓他完全展露笑顏, 因為宮中也有一個悲報——太皇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一直壓在他肩上的山終于有了要被移開的跡象了,他卻覺得宛如窒息。 習(xí)慣了忤逆老太太的做法,原來太皇太后一定程度上其實(shí)就是他行為的標(biāo)桿, 一旦失去了她,他怕是連目標(biāo)都要迷失一陣。 可他偏偏又不想承認(rèn)這一點(diǎn)。 只是嘴上不承認(rèn), 他往長樂宮來的次數(shù)也較之前不知多了多少了。 在這深夏時節(jié), 暑氣一陣陣順著人的腿往心口攀,蟬鳴也仍惱人得緊,可偏偏太皇太后的身上卻一直熱乎不起來。 她的精神上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以往了。 夜晚難以入眠,到了白日里卻又沉沉, 一日里昏昏失神的時候, 總比完全清醒的時候要多些。 即便是醒來了,曹盈一不在她身邊,無人與她說話了, 她的一雙眼就會追著些微的光亮看向窗外。 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什么,像是只被時光消磨著生命力。 即便是白日里被融融陽光籠罩著,她也仿佛是被壓在了沉沉的暮色里。 曹盈日日盼著她的情況能好轉(zhuǎn)些, 卻只見她的情況惡化,只能憂心忡忡地去詢問周先生。 “太皇太后的身體是否是有什么病癥了,以至于她如今每天怏怏無神,周先生,您快想想辦法?!?/br> 周先生卻是蹲下身,摸了摸曹盈的發(fā),向她微笑,一雙眼中盛滿傷感地向她道:“太皇太后身子康健,如今也未受病魔磋磨。” “但是曾外祖母如今的狀況就是一日日地虛弱下去啊,不是病癥是什么,您想不出什么辦法解決嗎?” 曹盈希冀著醫(yī)術(shù)高超的周先生至少能開出副藥,讓太皇太后的身子好些,周先生卻只搖頭。 “傻孩子,這世間沒有一味藥材可以解了時間的毒的?!?/br> 周先生見她懵懂未能全明白的樣子,手虛虛在空中畫了一個圓,道:“人這一生就如一個圓,老夫人所走過的這個圓已經(jīng)比許多人的都大了,但終歸還是要走回原點(diǎn)的?!?/br> 原是這兩段終于要結(jié)上了嗎? 曹盈聽懂了他的形容,也明白了周先生的意思,但懂了后心中更是堵得慌。 她一雙手緊緊壓在自己的心口上,慌亂地又追問周先生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挽回嗎?” “人無法阻止太陽西沉,也不應(yīng)該阻止。”周先生嘆了一口氣,囑咐她道:“翁主多陪陪太皇太后吧,這最后一程有你陪著,太皇太后也能舒心不少?!?/br> 知道周先生確實(shí)是無計可施,曹盈只能心中含悲地轉(zhuǎn)身回了長樂宮。 太皇太后又在循著光出神了。 她的眼睛不行,視線沒有焦點(diǎn)地空空落在了虛無中,即便是聽見了曹盈回來的聲音,也好一會兒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直到膝上傳來了些重量感,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孩童抱住她,小腦袋依著她的膝,她的靈魂仿佛才沉回塵世中:“盈盈,怎么了?” “我害怕?!辈苡滢o地向太皇太后嗚咽道。 曹盈不愿說清自己恐懼的到底是什么——或許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她恐懼的是什么。 眼看著疼愛自己的老人漸漸行遠(yuǎn)她挽留不下的感覺,甚至比上一世她眼看著自己日日衰敗下去更令她難受。 太皇太后感受得出她的悲傷,雖腦子遲緩了已想不太出她悲傷的緣由,但是還是緩慢又堅定地道:“我在呢,盈盈我在這里呢,別害怕。” 她在這長樂宮一日,就會庇護(hù)著自己這小小的曾外孫女一日。 曹盈的眼更熱了,眼眶承不住淚水終于讓晶瑩的淚珠墜到了太皇太后衣裙上,浸潤出一個小小的水暈。 劉徹預(yù)備走進(jìn)長樂宮時,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原本正要跨過門檻的腳也懸停半空,一會兒才落下,到底是沒走進(jìn)來。 他往太皇太后這里來原本是懷著腔火氣的。 簇?fù)碇侍蟮哪且粨艽蟪冀绽锏弥颂侍竽隁q大了難以再過多詢問政事后,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越發(fā)猖狂。 那些人又老話重提,與他念叨起什么出兵即便是勝了也是與國不利,說不定太皇太后虛弱下去的原因也是因南方造起殺孽了。 真的是為了阻撓他動兵事,已經(jīng)無所不用其極了。 如果像韓安國那樣與他分析緣由他還能聽一聽,可這些人仗著資歷與人脈就與他這么胡說八道,劉徹哪里能忍耐。 但是想要罷免這么一撥人,動作又屬實(shí)太大了。 如今南邊還在征戰(zhàn)呢,總不好朝廷內(nèi)部鬧出亂子難以收場。 劉徹這才一路尋到他們最大的依憑太皇太后這里,想要讓太皇太后出面管一管他們。 然而座椅上那個枯樹般的老人尚且未與他對過一個眼神,他的火氣就如被冷水兜頭澆滅了。 太皇太后這些日子根本就沒有理過朝政,那些與自己作對的人也不是因她的授命才反對自己的。 他一腔怒火而來,根本就是奔錯了對象。 太皇太后實(shí)質(zhì)上才是支持著自己往南方一戰(zhàn)的人,如今朝堂上的人之所以敢竄出來是因著自己失去了最大依憑才對。 劉徹已經(jīng)猶豫著要離開再尋方法解決問題了,已經(jīng)回神過來的太皇太后卻虛虛望向他這一邊,問道:“是誰來了?” 曹盈紅著眼替她看去,望見踟躕在殿門外的劉徹,喃語向太皇太后:“曾外祖母,是舅舅來看你了?!?/br>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劉徹也不好仍停留在門外不入了:“祖母,您今日感覺如何了?” “啊... ...”太皇太后應(yīng)了他一聲,想了一會兒才答道:“今日好些了?!?/br> 她這樣糊涂的狀況可不像是變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