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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76節(jié)

    他與韓安國錯身而過時,甚至都沒來得及與韓安國招呼一聲,讓已手抬起一半的韓安國有些尷尬,不過看他如此焦急也沒阻攔他詢問。

    念起竇嬰如今作為少府所急的大約都是皇家內(nèi)部之事,韓安國更是絕了打聽的心思,只是沉默著登上回自己府上的馬車。

    一切都在按照劉徹希望的方向進行,但是他的后宮中仍有一個讓他如鯁在喉的皇后阿嬌。

    雖然大多數(shù)后宮的事都沒有流傳出來,但是阿嬌不安于沉寂的事韓安國還是知道的。

    因為已勢大不如前的館陶公主時長還要往王太后那里為女兒說情。

    如今劉徹已經(jīng)有了皇長子,一個無子又不肯安分惹他生厭的皇后,大約也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

    韓安國沒有再繼續(xù)深思下去,也沒有想要幫助阿嬌的意思。

    他只是合上了眼,將頭靠在了車壁上,憶起了太皇太后最后與自己交代的話:“盈盈心思純善又聰慧,未來可大有所為,若你能助她便盡力助她。至于我那女兒與外孫女,若非到了危及性命的關(guān)頭,你就不要摻和進去了。”

    應(yīng)還不至于到需要他插手的地步。

    竇嬰神色匆匆直往候客廳來,焦急行來衣服一不小心被釘子掛住,他也顧不得解了,直接一扯將衣服都撕出了一條口子。

    曹盈正讓侍女們收拾好托盤茶點,見他急匆匆趕來,困惑道:“你這是怎么了?”

    “宮中出大事了!”竇嬰焦急地向曹盈道,甚至不顧著下人們還沒有離開就要將消息吐出。

    曹盈連忙抬手示意讓他先不要說,讓收拾中的侍女們都先走開,這才道:“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坐下來慢慢講?!?/br>
    竇嬰的臉色極差,好不容易憋著等無人旁聽了,根本顧不上坐下,直接向曹盈道:“我曾經(jīng)告知過翁主,皇后將侍女扮男子。這件事不知怎么的,已被陛下得知了。陛下怒極,直接將那侍女下獄了!”

    曹盈眨了眨眼,雖說有一些意外,但是細想?yún)s又覺得并沒有什么可吃驚的。

    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劉徹,但是上次去警告阿嬌時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阿嬌宮內(nèi)人對她不那么衷心,偏又人人都知阿嬌行徑。

    這件事暴露本來也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雖然確實是一樁丑事,但是到底不是真正的通jian,舅舅再氣應(yīng)也會顧忌著將事情壓下吧。頂多就是殺了那個扮男子讓他蒙羞的侍女。”

    在曹盈想來,王太后是個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格,又因已處高位無所顧忌了,倒是頗喜歡等著館陶公主來向她去告饒。

    能讓她真切體會到她與館陶公主已是今時不同往日,倒也讓她與館陶公主的關(guān)系好了不少。

    這種情況下,若阿嬌以侍女扮丈夫的事情曝光,大約王太后也會在館陶公主求情下去轉(zhuǎn)圜。

    有她斡旋其中,大約也就是言語斥責(zé)阿嬌一頓教訓(xùn)她下次不敢,再殺了禍?zhǔn)壮?/br>
    不值得竇嬰急成這副模樣沖來。

    “不止!”曹盈分析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竇嬰打斷:“那侍女被陛下下獄后,稍加審訊下竟然吐露說皇后曾經(jīng)以巫蠱之術(shù)謀害宮中嬪妃,不許他人有孕!”

    曹盈這下也被驚得站了起來:“你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

    如果竇嬰口中的話是真的,那這件事的性質(zhì)就完全變了。

    如果阿嬌真的曾以巫蠱之術(shù)咒言子嗣,王太后都會恨極這一點,更別說曾為子嗣煩惱,忍了多年流言的劉徹了。

    但是以阿嬌直來直去的性子,當(dāng)真會玩弄這樣的手段嗎?

    曹盈方追問出口,腦海中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疑惑,說阿嬌直接下藥藥掉嬪妃的孩子,她或許會信。

    但是以根本不知生效的巫蠱之術(shù)詛咒,實在不像是阿嬌會做出來的事情。

    且稍一思索便更覺出了奇怪,楚服既然已經(jīng)被以扮男子的事情下了獄,無非就是面對死局與極力狡辯這兩條路。

    她與阿嬌的感情極深,怎么可能又在獄中攀咬出阿嬌的其他事情?

    然而竇嬰?yún)s不能想明白這些彎繞,只急求曹盈給出一個辦法:“如今這件事陛下已讓我不要再管了,竟是直接尋了酷吏去嚴審侍女,翁主可能拿出一個主意?”

    “你想讓我拿什么主意。”曹盈冷靜地與竇嬰對視著,眾多疑點匯聚在一起確實奇怪,但是牽涉的也只有阿嬌。

    既然竇嬰已經(jīng)被劉徹先一步摘出來了,曹盈找不出理由再費心幫助了。

    “你難道是想要讓我去救皇后嗎?不說我愿不愿意,皇后侍女吐露出來的話我再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改變吧?!?/br>
    “可是那明顯不像是阿嬌會做出的事情啊!”竇嬰對阿嬌的了解也不淺,當(dāng)即就否決了。

    “舅舅信了?!?/br>
    曹盈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指出了這件事的本質(zhì),一下就讓竇嬰清醒了過來。

    無論事情真假,劉徹應(yīng)都是信了的,否則也不會調(diào)來酷吏審訊。

    那些人慣來無也能審成有,即便是鐵骨男兒在嚴刑下也堅持不住,一個身嬌體弱的侍女又怎么可能堅持下去?

    竇嬰頹然地醒悟是不可能有辦法再救阿嬌的了,曹盈看向窗外暖陽。

    果然,她前世聽侍女們議論當(dāng)朝皇后是歌女出身的衛(wèi)子夫,這件事并不會有錯——阿嬌注定是要被廢了。

    第90章 秘辛   很公平的道理

    清早, 薄霧籠罩。

    劉徹早早起了已經(jīng)上朝聽政去了,心神不寧在床上睜著眼躺了一宿的衛(wèi)子夫爬起了身。

    一夜無眠讓她不禁有些眼暈,還未完全養(yǎng)好的身子也略顯沉重。

    但她還是忽略了這些不適, 喚來了侍女稍做了洗漱, 穿上了樸素不打眼的布裙。

    她先去看了看還在睡夢中的孩子們,替踢開被子的劉玥掩了掩被角。

    然后她按照已經(jīng)做好了的打算, 讓貼身侍女為自己披上宮女的斗篷,預(yù)備出門。

    “娘娘, 您何苦在這未見朝陽的時候出門。您這因生產(chǎn)才損了身子不好好休息留下病根了可怎么辦,有什么事兒吩咐我去做不就行了?”

    侍女一邊替她系著斗篷, 一邊小聲地抱怨著,衛(wèi)子夫卻只蹙眉無聲地拒絕她的提議。

    見她堅持,侍女只能再退一步, 提出至少給她喚來轎輦。

    但仍是被衛(wèi)子夫給否定了:“我打扮成這樣,就是不想叫人認出, 怎么能喚轎輦來?!?/br>
    侍女沒了辦法, 便只能目送她的背影行入薄霧中,然后消失在路的盡頭。

    衛(wèi)子夫的身體確實還虛弱著,走走停停讓她這一程顯得格外蠻長。

    當(dāng)陽光徹底撕開薄霧時,她終于行至了目的地——阿嬌居住的殿宇。

    守在外頭的侍衛(wèi)只管不許讓阿嬌出來, 并不重視宮女穿著又縮著脖子看不清面容的衛(wèi)子夫。

    隨便掃了一眼, 見她不像是能身藏利器的樣子,便打開門讓她進去了。

    反正如今阿嬌的處境已經(jīng)極差了。

    侍衛(wèi)們想著既然阿嬌曾經(jīng)惡毒詛咒其他妃子,那她們想報復(fù)也是應(yīng)當(dāng)之事, 對于往阿嬌宮中的各宮侍女都行方便。

    只要不是真的讓阿嬌留下什么外傷就行了。

    實際上這些日子,曾受阿嬌欺辱的嬪妃常故意在大早上指侍女往阿嬌這里來鬧醒她,先前他們才送走了一位, 不在乎再進去一位。

    阿嬌衣裳半敞著坐在窗邊,一張臉不著妝容便顯露出了年齡的痕跡。

    心中常年存在的怨恨本就已經(jīng)讓她面容顯得刻薄,而這些日子被報復(fù)以致的失眠也讓她面色慘白,眼瞼下一片烏青。

    聽見門被推開,有人進來的動靜,她也只是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方向,見是個打扮身形不那么熟悉的宮女,就又收回了視線。

    “想要鬧醒我,也記得起得早些,派你這時刻才來,也不知你家主子是哪個蠢貨。”

    她開口說話的聲音也粗糙沙啞,一聽就是長久未曾飲水潤喉了。

    但是說話的內(nèi)容卻依然毫不留情面。

    衛(wèi)子夫稍一猶豫,自桌上已經(jīng)涼透的茶壺中倒了一盞隔夜茶水,走到阿嬌身邊遞給了她。

    這樣出乎阿嬌預(yù)料的舉動,讓阿嬌對這個身姿窈窕的女人多了幾分關(guān)注,也就越看越覺得眼熟。

    她用已經(jīng)如金屬般銹了不知多少的腦袋回憶了一下這種熟悉感,終于在衛(wèi)子夫抬眼那一瞬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光,知道了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誰。

    原本懶倦的情緒無法完全褪去,但是憤恨已經(jīng)成了激發(fā)她抓住衛(wèi)子夫手腕的力量:“你竟有膽到我面前來!”

    失去了貼身侍女,她的指甲在這些日子也就一直未經(jīng)修剪,此刻用力下,指甲幾陷進了衛(wèi)子夫的rou里。

    “皇后娘娘,您先飲些水再說話吧?!?/br>
    衛(wèi)子夫因疼痛感皺起了眉頭,但沒有甩開阿嬌的手,只是穩(wěn)了穩(wěn)杯盞,避免盞中水潑灑出來。

    她沒有掙扎反抗的動作,冷靜的情緒稍感染了阿嬌,使她在被憤恨完全吞沒前恢復(fù)了理智——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報復(fù)衛(wèi)子夫的本錢。

    哪怕是自己想要不管不顧賠上自己這條命來掐死衛(wèi)子夫,只需衛(wèi)子夫大聲呼一聲,外頭的侍衛(wèi)就會進來阻攔。

    何況阿嬌并不覺得衛(wèi)子夫的性命真的就能與自己對等。

    在她看來,衛(wèi)子夫也不過就是個運氣好些,肚子爭氣才步步攀升的奴籍賤婦。

    她奪了衛(wèi)子夫的杯盞,重力推了一把衛(wèi)子夫,讓她連續(xù)退了幾步,幾乎摔倒。

    看著衛(wèi)子夫狼狽扶著桌子才保持住平衡的樣子,阿嬌桀桀笑了兩聲,將苦澀難入口的茶水給喝了。

    再開口,她的聲音也比先前好了不少:“你倒比別的蠢貨多些膽量,竟是敢親自到我跟前來,是認準(zhǔn)了我不敢對你怎樣是嗎?”

    轉(zhuǎn)念間,她又有了更惡意的揣測:“還是說你已經(jīng)克制不住自己的炫耀心,非得親自來向我炫耀,看我落寞?”

    “不是的?!毕噍^阿嬌的歇斯底里,衛(wèi)子夫雖呈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但也竭力維持住了冷靜:“是我知道了一些秘辛,無法平靜,必須告知你。”

    她脫下了兜帽,一雙美目中帶了些緊張與請求,希望阿嬌能夠聽自己將秘辛吐露。

    “好啊?!卑梢蛐l(wèi)子夫神色中的哀求生出了些快意:“你且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br>
    衛(wèi)子夫的手攥著斗篷的布料,似乎心中也還存在掙扎。

    終于,她合了合眼道:“陛下不久前與我說,他期盼讓皇長子的身份更加尊貴,然后只隔日你這里便事發(fā)了?!?/br>
    皇長子的身份想要再往上便是成為嫡出。

    衛(wèi)子夫初聽這個消息幾以為劉徹是想要將劉據(jù)養(yǎng)到阿嬌的名下去,但是稍思考就能知道以劉徹對阿嬌的厭惡,根本不可能這么做。

    直接改換劉據(jù)的身份做不到,那么就需想辦法讓自己這個生母的身份得到提高了。

    在那之前,必須把占據(jù)皇后之位的阿嬌拉下來。

    衛(wèi)子夫承認當(dāng)?shù)弥约河锌赡艹蔀閯卣蓿蔀榇鬂h國母時,是有過驚喜與快意的,因為她也曾惱恨過阿嬌幾次三番的針對自己。

    但是當(dāng)她隔日聽聞阿嬌的侍女被捉下獄中,接著就引發(fā)的一系列事情已沒法讓她安睡。

    因為她明白,這就是劉徹將阿嬌拉下馬去的手段——為了讓自己成為皇后,為了讓他們的劉據(jù)成為嫡長子。

    這樣的想法沉沉壓在衛(wèi)子夫心上,讓她接連做了幾日的噩夢。

    她未曾親見過酷吏審訊,但是當(dāng)她打聽過那些光聽名字就駭人的刑罰后,就夢見曾刁難自己的楚服渾身是血的向自己尖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