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84節(jié)
劉徹所言武功,是這些人可以通過獻(xiàn)錢的方式,為他北征匈奴的武略納功,繼而進(jìn)爵。 如果賣官鬻爵真的可以推行,那些富商巨賈也可另有個選擇自愿獻(xiàn)錢被朝廷招安成為侯爵。 錢雖少了,地位卻高了不少。 商人只要不被逼到絕路上,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會選擇和氣生財?shù)摹?/br> 曹盈勉強(qiáng)將心中生出的忐忑都壓下,自己勸自己上一世沒見鬧出什么亂子,這才把恐怖的設(shè)想驅(qū)出了自己的腦海,掂量起這三條條例的可行性了。 這三條條例的實(shí)行的難易度實(shí)際是遞減的。 “武功爵”的出現(xiàn)因涉及在京世家朝臣們的切身利益,是斷然不可能再短時間內(nèi)推行成功的,也是曹盈覺得后患最大,非至絕境不該開的先河。 而鑄幣權(quán)雖說是直接關(guān)系到流通貨幣的根本之策,但這原本就是該收歸朝廷的權(quán)力。 只不過是因著自呂氏之亂后朝廷不太重視鑄幣權(quán),試了幾次收回沒能成功,就沒再嘗試,一直容著民間鑄幣。 各地諸侯王鑄出來的錢幣重量不等,卻以同一面值流通于市上,本就導(dǎo)致市場上是一片亂象。 而諸侯王們不加約束地制造貨幣,其實(shí)也讓流通的貨幣總額已遠(yuǎn)超商品之價。 如果不是前幾朝皆以休養(yǎng)生息之策,將多出來的貨幣都收納入國庫內(nèi),怕是市場早就已經(jīng)因?yàn)檫^量流通的貨幣而崩潰了。 當(dāng)下劉徹說要管束,面對的阻力雖大,但是至少在名義上是說得過去的。 至于鹽鐵官營,雖說從前從來沒有實(shí)行過這樣的條例,自大漢開國也一直鼓勵百姓們以大海、礦山等資源謀生,但是百姓到底只是百姓。 即便行商貨賈們積累了大量財富,但是他們在劉徹面前又說不上話,賄賂朝臣來說也還是得劉徹點(diǎn)頭才行。 劉徹鐵了心不準(zhǔn)他們做這種營生,他們也無法叛國逃竄,只能改營生另謀財路。 曹盈正仔細(xì)琢磨著自己是否還有什么未考慮到的地方時,戴雪放輕腳步行到了她身邊。 候了一會兒仍沒見曹盈回神,戴雪只得出聲將她從思緒中喚了回來:“小姐,公主殿下的車架已經(jīng)在府外候著接你了?!?/br> “玥兒?”曹盈陡然頭疼起來了,記起了前幾日她邀約自己的事。 方才看著國策時,她還只是覺得環(huán)環(huán)相扣有些費(fèi)解,但是一想著要被劉玥帶到一群陌生的小姑娘身邊去,她就渾身不自在。 她都不知該和那些小姑娘說些什么。 “你就說我今天身子不爽利,讓她自己去玩得開心些就好了。”曹盈手揪著自己的衣裙,糾結(jié)地讓戴雪去給出了一個謊言。 “公主料到了你會稱病。”戴雪籠著手望著自家小姐露出無助的表情,頓了一下才把話續(xù)上:“公主說如果你病了,她今兒就陪著你養(yǎng)病,也不去宴會了?!?/br> “做什么非將我拉去宴會上,那些人我又不識得。”曹盈泄氣地抱怨道,噘著嘴作出一副懊惱的表情:“我是真的不想去?!?/br> “公主殿下也是一片好心?!贝餮╇y得見到曹盈耍小孩子脾氣鬧,壓不下嘴角上翹的弧度:“你也沒試過與同齡姑娘們相處,若是這次覺得不適,下次便拿已去過推拒吧。” 那還不是需自己這次先去一趟。 曹盈仍不開懷,但也曉得自己沒有再拒絕的理由了,只得垂著頭自暴自棄地琢磨一會兒應(yīng)該如何尋話題。 這京中時興的玩意兒她似乎一樣都不曾了解過,總不成她去和她們討論國策吧。 戴雪在她考慮的時候已經(jīng)替她將與宴的服飾挑好了。 曹盈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又瘦,若是穿淺淡色調(diào)的衣服就顯得她整個人特別單薄。 這次宴會又不是什么特別正式的宴會,姑娘們嚶嚶笑笑,如果挑太正色的衣裙又過于正統(tǒng)。 自家小姐本來就不擅長和同齡的小姑娘搭話,還是穿得合群些好。 最后戴雪找了件鵝蛋黃綴流蘇的長裙,將不情不愿的曹盈送出了府門。 劉玥正斜歪在馬車上單手支著頭,候著她。 雖然這次一定要逼曹盈參加宴會,讓她對她自己有清晰的認(rèn)知,但是劉玥也不愿真惹得曹盈這么不開心。 見曹盈面沉如水地掀了車簾,靜靜坐在離自己最遠(yuǎn)的位置上,劉玥連忙翻身坐起。 她露出笑臉迎了上來,聲音甜蜜地喚她:“盈jiejie,你今兒穿的可真好看。” 曹盈被她逼著出來,心里想著一會兒該如何和那些陌生的小姑娘們交談,腦子里亂得很,也不想搭理她這種刻意的討好,干脆合了眼不看她。 劉玥毫不氣餒,輕輕挽著她的手臂搖了搖,繼續(xù)哄著她道:“咱們這都準(zhǔn)備去宴上玩兒了,你還閉目思索什么呢?” 她刻意拿捏著嗓音壓出了哭腔,接著剛才的話道:“還是你氣得都不愿意看我了?” 曹盈曉得她必是假哭的,但是也經(jīng)不住她這么撒嬌,只得睜開眼無奈地道:“我出也出來了,總得想想一會兒該如何與她們說話才不尷尬吧。” “這有什么好想的?”劉玥露出吃驚的表情。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曹盈:“我是公主,你是翁主,宴上咱們倆最大,她們哄著咱們且來不及呢。你若聽事聽得得趣就點(diǎn)評兩句,若覺得人不錯就招來認(rèn)識認(rèn)識,有什么需你來考量著做的?” “這樣不太好吧?!辈苡€沒設(shè)想過宴會上可這般肆意,稍一想象就覺得傲慢得過了頭:“玥兒你這樣與她們交流,如何能找到真心相待的朋友?” “她們奔我公主名號來的,原就是為了圖個與公主交好的名聲。既是她們有求于我,地位又低于我,那自然成不了朋友只能當(dāng)玩伴,玩伴我要什么真心,有趣就夠了?!?/br> 劉玥說得理所當(dāng)然,看著曹盈的目光中竟是透著憐愛:“盈jiejie,在人際這方面,你當(dāng)真是天真得過頭了。地位懸殊,即便我愿交付真心,她們也不敢接啊?!?/br> 曹盈輕啟了唇,卻沒能吐出反駁她的話。 許是宮中就是這么教育劉玥的,作為公主她確實(shí)天生居于高處,可以拿捏著尊貴對待旁人。 只是這樣的相處方式,讓曹盈對宴會的期待值又跌了不少。 她期待過與同齡人愉快地交流,只不過那時她因病體被鎖院中無法成行。 如今病弱似乎不再是她與同齡人交流的障礙了,尊卑地位又橫亙中間,哪里還能有什么愉快地交流呢? 好在她本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孤獨(dú),去一趟就當(dāng)不辜負(fù)劉玥的好意吧。 第99章 樊籠 并非所有東西都可替代…… 曹盈未在自己家中磨蹭得讓劉玥等待太久, 所以她們到得并不遲,比劉玥開始定下的宴會時間還早些。 然而其他被邀約來與宴的世家貴女們來得更早,以至于曹盈與劉玥仍是最后到的。 二人被仆人引著經(jīng)長長的游廊行入后院。 這處宅邸是劉徹賜給劉玥專門賞樂宴會用的, 周遭自然都是布置精致的造景。 艷麗爭芳的花植都是特意移植來的, 連各自擺放的位置都是針對視覺上的美感設(shè)計過的。 而枝頭嘰喳的鳥雀也都是府中養(yǎng)鳥人□□出來的,聲色婉轉(zhuǎn)又與人親近。 劉玥只舉起手模仿了一下鳥鳴聲, 便有小巧的黃鸝落在她指尖。 “真乖。”劉玥拿手指梳了梳她的絨羽,便又聽了它動聽的鳴聲。 她側(cè)臉笑向曹盈道:“盈jiejie也該多來我這兒玩玩, 你瞧瞧,這么聽話的鳥兒你從前沒見過吧?!?/br> 曹盈瞧著這只美麗又聽話的雀兒, 微微擰起了眉頭。 這只黃鸝鳥因是被養(yǎng)鳥人精心養(yǎng)著的,與曹盈從前見過的黃鸝鳥有很大的不同。 它的羽毛顏色頗為鮮艷,整個身子更是一塵不染, 翅羽花紋極美。 甚至它的身上都沒有一點(diǎn)鳥類自帶的泥土腥氣,反而是帶著花露的芳香。 幾如匠人制出的絕倫假物。 如果不是它歪著腦袋, 綠豆似的小眼咕嚕咕嚕動著, 曹盈大約真的要將它當(dāng)作是假鳥了。 周遭鳥語花香,只是這鳥語花香卻完全是刻意營造出來的,處處透著虛假感,這讓曹盈覺著有些不適。 與其說這里布置得像是世外仙境, 倒不如說像是一個更大、更足以迷惑其中住客的樊籠。 因此她沒有回劉玥的話, 而是偏了視線,沒再看那只黃鸝鳥。 見狀,劉玥也曉得她并不感興趣了。 劉玥只得動了動手指讓雀鳥離開, 重去挽她的手:“不喜歡也沒事,一會兒瞧瞧有沒有言談與你投緣的?!?/br> 曹盈輕輕吐出一口氣,雖心中不再抱有期待, 但是為著劉玥的這份心意,還是勉強(qiáng)笑著應(yīng)了。 她們方一到,仆人就扯開嗓子唱了名。 原本熱鬧的后院立刻靜了下來。 陌生少女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與劉玥身上。 十幾人皆是面上帶笑,眼神中卻并無太多喜意,更多的是好奇探究之色。 在這種注視下,曹盈沒忍住瑟縮著退了一步,又被劉玥挽著拉了回來。 “這就是我曾與你們說起的安和翁主?!眲h含笑將曹盈介紹給她們。 在場少女都聽家中父兄說起過曹盈的一些事跡,曉得她得寵御前,立時更多出了些熱情。 一會兒,她們中地位最高,服飾最是華美的一位就走了出來,熟稔地與劉玥招呼道:“殿下與翁主的關(guān)系看著很不錯啊?!?/br> “那是自然?!眲h很是自傲地道:“我與盈jiejie是自幼一起長大至今的情分?!?/br> 然后劉玥又為曹盈介紹了說話的這位:“盈jiejie,這位是舞陽侯嫡系一脈的樊韻?!?/br> 聞言是舞陽侯一系,曹盈仔細(xì)打量了樊韻。 舞陽侯一脈傳承的事跡實(shí)在過于精彩,曹盈不通曉其他世家,也通過下人們的八卦完全知道舞陽侯的事跡了。 最初漢高祖所封的舞陽侯是赫赫有名的樊噲大將軍,享有封國。 只不過這樣一位出身沛縣的開國之將與呂后的關(guān)系同樣深厚。 他娶的就是呂后的meimei,他的家族自然與呂氏家族牽扯極深。 因此在呂后死后,呂氏家族被清算,當(dāng)時繼舞陽侯位的樊噲之子同樣被殺,舞陽侯的封國也被除為縣。 之后還是文帝厚道,念起樊噲是功臣宿將,不忍他的后代作為白身庶人艱難為生,便立了樊噲的另一個兒子作舞陽侯。 表明文帝針對呂后殘存勢力的行為已經(jīng)打住,也算是對世家的安撫。 然而舞陽侯一系的坎坷并沒有就此終結(jié),繼侯位的樊噲之子被家中舍人爆出沒有生育能力,讓自己夫人與自己的弟弟生下兒子。 所以他的兒子其實(shí)是不配嗣侯位的。 于是景帝時,舞陽侯的侯位再次被褫奪,侯國也又一次被取消。 還是劉徹繼位后,又選了樊家嫡系再次封侯,舞陽侯一脈這才重新恢復(fù)世家身份。 他們這一脈承侯實(shí)際上已經(jīng)名不正言不順了,這是景帝已經(jīng)給出的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