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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99節(jié)

    “盈盈倒是清楚朕的脾性,若換做是據(jù)兒出生前,朕怕是不顧母后的臉面也要殺你。”

    劉徹俯視著田蚡,眼微微瞇起,當(dāng)真是透露出了幾分壓抑的殺氣。

    這殺意稍縱即逝,卻仍是嚇得田蚡跪倒在地,瑟瑟告饒。

    他當(dāng)時被劉陵的言語并美色迷昏了頭,竟然聽信了,去與有奪帝之心的淮南王共謀。

    當(dāng)然,即便是已經(jīng)暈三倒四。親疏之分他還是知曉的。

    淮南王妄圖成皇,他可并不幫他圖謀奪走自家外甥的皇位。

    那時的他也只不過是因為朝局被太皇太后把控,臣子間都在風(fēng)傳這位老太太對劉徹的不滿和對淮南王的贊許,

    所以他才琢磨著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也是想著為meimei和外甥留一條路。

    一旦太皇太后真的將劉徹廢掉,有他和下一任帝王保持良好的關(guān)系,他們一家子不至下場太慘。

    如果劉徹沒有被廢,他也不可能倒向其他人,和淮南王說的這番話自然不算數(shù)。

    然而結(jié)果證明只是他天真了。

    收到淮南王的財物饋贈,他就被拖上淮南王那艘隨時會沉的船。

    那些信件往來更是讓他沒有辯駁的余地。

    甚至他還因為對方拿捏的把柄,不得不幫著劉陵行事。

    最后還是被劉徹發(fā)現(xiàn)了。

    “那陛下如今預(yù)備論罪臣下?”他匍匐于地上身子顫抖,聲音透著極度的不安,卻又像是終于落到了實處。

    蒼蒼白發(fā)亂從他的帽下散出,讓原本還態(tài)度冷硬的劉徹神情稍松緩。

    他記起年幼時自己曾趴在這個人的肩頭,抓著他的發(fā)騎大馬,那時帶了些痞氣的青年發(fā)烏如墨,未有半縷雪色。

    在他還懵懂著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舅舅這個詞在他生活中占據(jù)的時間都遠(yuǎn)大過他的父皇。

    食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了一下,劉徹沒有再以勢威逼這個曾與自己異常親昵的老人,而是將他早已決定了的判決說了出來:“朕不予你懲處,寬恕你?!?/br>
    田蚡原本正等著劉徹給一個罪名處罰,哪曉得劉徹竟說出這樣的話,讓他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劉徹的方向。

    他曾日夜擔(dān)憂自己與淮南王的勾當(dāng)被劉徹所知的后果,此刻聽了劉徹的話,心中滋味一時難以言明。

    既有長年負(fù)累一朝放下的輕松,又覺得被劉徹這么輕巧放過,實在是不真切。

    自己這個外甥情感單薄,只對被他認(rèn)定的自己人會有些溫情,而自己與淮南王圖謀,等同是主動背叛,怎么可能還有好下場?

    田蚡想不明白,也就干脆不想了,只接受這份如夢幻般的處置當(dāng)作是劉徹對親情的讓步就好了。

    雖然這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他苦笑地捏著自己的帽子思索了那一會兒,合上眼,再度拜倒在地,感激這完全沒有實感的寬恕。

    然后他真心實意地向劉徹告道:“我與淮南王所求的從來就不同,陛下愿寬恕臣,臣絕不會辜負(fù)?!?/br>
    “朕知道。”劉徹哼了一聲,未留情面地剖析了田蚡的話:“舅舅你是墻頭草欲兩邊倒,淮南王是有賊心沒有賊膽?!?/br>
    提到淮南王,劉徹臉上便不自禁露出了厭煩之色。

    多少年過去了,自己那個堂叔還沒有放棄圖謀自己帝位的想法,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斤兩如何。

    如果真有那個本事和謀劃,至少還能讓自己稍提勁覺著忌憚。

    偏他只是一直想法兒給他使絆子,用的還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把戲。

    如嗡嗡蒼蠅,平白讓人生惱,還是需找個時機解決掉才行。

    劉徹想到這一截,干脆把話說開,將田蚡這次進(jìn)宮的來意堵了回去。

    “總之劉陵可脅迫你的事,朕已知已恕了,你別想著再來妨礙朕了?!?/br>
    田蚡聽了這警告的話語,惶恐心竟是散去了不少,正顏相告:“墻頭草也是有覺悟的,淮南王那邊是萬劫不復(fù)的深淵,臣連一眼也不敢再看的?!?/br>
    他想到了先前劉徹對自己事事皆知的情況,倒覺得這樣也很好,事事都被劉徹約束著,至少不會再被秋后算賬。

    沒有懲罰只是監(jiān)視,對于自己這樣確有參與謀逆行為的人來說,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恩賜了。

    他乖覺地沒有提,劉徹也滿意了些。

    實際不止是田蚡的宅邸中,京中不少朝臣的府邸,都有安排下的暗線。

    只是其余人的關(guān)注度沒田蚡這么高罷了。

    “還有劉陵,也是時候?qū)⑺龔木├矧?qū)走了?!眲夭幌朐俦簧n蠅煩惱,便拿定主意要將她趕走。

    田蚡連忙表態(tài)他的歡喜,桎梏他這么多年的鐐銬終于要被拆除了,他自然萬般情愿。

    劉徹便定定注視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在考量他說的話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看得田蚡都開始心中發(fā)虛的時候,他才挪開了目光勉強認(rèn)可了田蚡的態(tài)度,恢復(fù)了兩人間的稱呼。

    “我去掌眼給她挑個夫郎,婚配扔回淮南王封國。她在舅舅府上住的久,舅舅就為她準(zhǔn)備一份嫁妝吧。”

    他說完又嗤笑一聲補充道:“這嫁妝可得豐厚些,淮南王這次領(lǐng)頭實行新策,我為他嫁女自然也得對得起他這份辛勞?!?/br>
    第116章 購糧   添作十萬購糧配軍

    清早, 曹盈收到了一份禮物。

    田蚡府上的管家指揮著仆從抬著個黑色的檀木箱子來到平陽侯府。

    箱子里放著的是田蚡名下所有長安鋪子的店契和地契。

    管家將這些契約從箱子里一卷卷拿出放于桌案上,然后低眉斂目站到了一旁,讓曹盈能走過來仔細(xì)看看這些契約。

    曹盈才起床, 腦子還有些混沌, 瞧著這堆疊壘起的竹簡更是茫然。

    她行近抬手將最上方的一卷竹簡解開,粗粗看了一遍, 便發(fā)現(xiàn)這鋪面是坐落于長安最繁華地帶。

    其余對店面的描述她沒有細(xì)看,因她不太了解店鋪經(jīng)營。

    但且不說經(jīng)營這些鋪子能帶來的的收益, 單是這些地皮的價值就已經(jīng)很高了。

    田蚡拿出的鋪面價值高未出曹盈的預(yù)料。

    因自己這位外舅公好斂財,攫取權(quán)柄也是為了積攢更多的財富, 這店面應(yīng)就是之前他權(quán)盛時憑權(quán)勢拿到手的。

    論下來他作為外戚掌權(quán)至今,不過十余載的工夫,積攢的財富已勝過許多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 這一箱店契地契大約也就是他財富的十之一二。

    然而自己這位外舅公雖非守財奴,卻也只有逢年節(jié)贈禮會給曹盈這樣親密的小輩送些女兒家喜愛的物什, 或是對她身體有好處的滋補藥物。

    非年非節(jié)的, 這些店契地契又太過貴重了,曹盈琢磨一會兒仍是想不通田蚡怎忽地就贈來這樣一份大禮。

    “老爺這幾日需為淮南王的翁主預(yù)備嫁妝,脫不開身,囑咐我先一步將這份禮物贈予安和翁主, 他之后若得空會再來看望您?!?/br>
    見曹盈已看過契約了, 管家出聲略解釋了一番。

    然后他又從袖子里抽出一卷轉(zhuǎn)讓書,向曹盈道:“這份轉(zhuǎn)讓書老爺已經(jīng)簽署過了,您簽署名字后, 這些鋪子就全部歸入您名下了?!?/br>
    曹盈立刻就抓住了管家方才話中的重點,隱約意識到田蚡贈禮的原因:“劉陵將出嫁了,是舅舅的意思嗎?”

    田蚡讓劉陵住在自己的宅邸里, 是因為劉陵的要挾,也是想著將她拘在自己眼皮底下怕她亂說話。

    如今讓她離開,說明她拿捏的把柄對于田蚡來說已經(jīng)沒有用處了——劉徹已知他曾與淮南王聯(lián)絡(luò)了。

    “是,陛下感念這一次淮南王以身作則為朝敬忠,不忍劉陵翁主久在長安與他父女分離,特賜婚讓翁主歸國盡孝?!?/br>
    管家一板一眼地回答了曹盈的問題,曹盈稍加斟酌,猜到大約是劉陵又?jǐn)x掇著田蚡與劉徹執(zhí)政進(jìn)行對抗。

    于是劉徹干脆就將田蚡所畏懼的事情揭露,讓劉陵沒法兒再用田蚡與淮南王共謀的事兒要挾田蚡。

    田蚡忽來贈禮,想必就是劉徹已告訴了田蚡,他是從自己這里了解到緣由的。

    想到這里,曹盈稍松了一口氣。

    看如今劉徹要送走劉陵的走向,他應(yīng)當(dāng)是如上次與自己商議的那樣,決定將田蚡的事兒翻篇了。

    畢竟劉徹想要在軍政上大展身手,由田蚡做這個丞相最合適不過。

    她當(dāng)初得知前因后果后,確也有想過干脆當(dāng)作不知。

    甚至她也猶豫過,是否要幫這位待自己不錯的外舅公將證據(jù)掩藏,畢竟這話一旦泄露叫劉徹知曉了,田蚡怕是要有滅頂之災(zāi)。

    但這想法不過一瞬就被她自己給否了。

    事情的關(guān)鍵在于田蚡確有錯處,自己即便藏了證據(jù),也改變不了田蚡被淮南王父女要挾的處境。

    除非田蚡敢于直面劉徹得知此事的怒火。

    田蚡不敢,所以他只能事事受制。

    曹盈卻認(rèn)為讓劉徹知道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且有一定把握平和地解決問題。

    她一直等待到劉據(jù)出生,田蚡那番荒唐言論的可能性完全落空,這才前往皇宮。

    這個時間說,劉徹的怒火因衛(wèi)青大勝和劉據(jù)出生這雙喜臨門而降到了最低。

    雖然他仍覺得心寒,痛罵了田蚡,但是冷靜下來倒是也明白自己的舅舅不可能真的加入淮南王的陣營去反對自己。

    頂多也就是從前在低谷時耍小聰明,試圖結(jié)交淮南王,說了不該說的話。

    因此他聽完了曹盈的分析。

    劉徹當(dāng)然可以廢了田蚡的丞相之位,甚至不顧王太后的臉面,以參與謀逆殺了田蚡也不是不行。

    但是丞相這個位置是不能空置的。

    處置了田蚡,劉徹就需另選一個資歷深厚、家世昌盛到可叫朝野信服的人來擔(dān)這個職務(wù)。

    這種人好不容易當(dāng)上丞相,自然會有他想要做的事情,為了他的家族,為了他自身,未必會與劉徹同心。

    說不定還會處處被掣肘——倒不如繼續(xù)用著田蚡。

    總歸田蚡作為王太后的親弟,荒唐到奪人土地都無人敢出聲,無所作為也不過是被人道一聲庸常。

    拿捏著他的舊事,由他擔(dān)任丞相,劉徹自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

    曹盈的這番話成功說服了劉徹。

    不過他記仇,即便已決定不處置田蚡,也沒有立刻傳田蚡來說,仍叫他被劉陵脅迫著惶惶不可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