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請長纓 第14節(jié)
唐子風見于曉惠的筷子只往那份白菜里伸,不由得急眼了,他索性抄起裝回鍋rou的盤子,不容分說便撥了一半到于曉惠的飯碗里。 “叔叔,我……”于曉惠抬起頭,看著唐子風,不知道說啥好了。 “趕緊吃!”唐子風說,“我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陪著,這樣吃起來香。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是不是?” “嗯?!庇跁曰荽饝燥埖乃俣让黠@快了幾分。她嘴里說著不吃,動作卻很誠實,她大口嚼著油汪汪的回鍋rou,臉上明顯有著一種享受的表情。 唉,可憐的娃,估計家里也沒啥好吃的吧。 唐子風在心里生起了一些悲天憫人的情緒。 罷了,以后多留她在這里吃幾頓飯,也算是行善積德吧。張建陽沒有看錯人,自己的確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張建陽把于曉惠安排在自己這里,或許也是存了這樣一份心思吧。 “曉惠,喜歡看小說啊?”唐子風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嗯?!庇跁曰輵艘宦暎S即又趕緊說道:“叔叔,對不起,我沒經過你同意,就看了你的書?!?/br> “沒事沒事,書就是給人看的嘛?!碧谱语L說,“你過去看過金庸的書嗎?” “沒有?!庇跁曰菡f,“我光是看男生他們傳看過,他們是在書攤上租的,是繁體字的,男生可迷金庸了?!?/br> “你呢?” “我也覺得他的書挺有意思的?!庇跁曰莶缓靡馑嫉卣f。 “嗯,金庸這套書,一共是36本,我只帶了射雕過來。你如果喜歡看,我讓京城的朋友把剩下的也寄過來。” “不用了?!庇跁曰菪÷曊f,“其實我也就是隨便看看?!?/br> “多看點書沒壞處。”唐子風說,“我這里的書,你如果喜歡看,可以拿回家去看。我這次來得匆忙,沒帶多少書來。過一段時間我讓京城的朋友把我的書都寄過來,有好幾千本呢,就怕你看不過來?!?/br> “你有這么多書???”于曉惠眼睛里直冒小星星,她簡直無法想象擁有幾千本書是何等的一種土豪生活。 兩個人邊吃邊聊,很快就吃完了。于曉惠在經歷了最初的忸怩之后,也就放開了,兩個rou菜有一多半是進了她的肚子。吃過飯,她手腳麻利地洗了碗筷,擦了桌子,這才向唐子風告辭,并表示下午下課之后會過來幫唐子風做晚飯,問需要給他買什么菜。 打發(fā)走于曉惠,唐子風睡了個午覺。睡到兩點多鐘的時候,他起身出了門,前往勞動服務公司。周衡給唐子風放了半天假,唐子風原本是打算在家里歇半天,明天再去勞動服務公司。因為有了于曉惠這樁事,唐子風決定提前去見張建陽了。 第28章 第三產業(yè)是朝陽產業(yè) 臨一機的勞動服務公司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50年代成立的家屬工廠,其主要職能是安置單職工家庭的家屬,讓她們能夠有點事情做。這里用“她們”而非“他們”是有原因,那就是當年的家屬工百分之百都是女性。 到了80年代初,臨一機出現了大批的待業(yè)青年,都是職工的子弟。為了安置這些年輕人,臨一機把家屬工廠擴充成了勞動服務公司,把廠里的許多雜活都交給勞動服務公司去承擔,勞動服務公司的人數規(guī)模最多時曾達到2000人之多。 經過十幾年時間,原來的待業(yè)青年基本上都已經找到了工作,有些是頂替了父母的崗位進廠工作了,有些則是通過考大學、參軍等渠道擺脫了待業(yè)身份。到現在,勞動服務公司又回到了原來安置職工家屬的那個職能,現有家屬工800余人,分別在兩個家屬工廠、幾個菜場、商店等單位工作,領取一份家屬工工資。 作為擁有800名職工的一個機構,勞動服務公司也有屬于自己的一幢辦公樓,雖然只是一幢兩層的小樓,但里面經理辦公室、會議室、財務室、收發(fā)室等一應俱全。唐子風走進辦公樓的時候,便有前臺氣勢洶洶地迎上來盤問,待聽說他就是廠里新來的廠長助理時,前臺大媽的臉迅速由雷暴改為萬里無云,一路小跑著給唐子風帶路,把他帶到了經理張建陽的辦公室。 “唐助理,你來了,快請坐,快請坐。哎呀,唐助理要來怎么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這里什么準備都沒有。你等著,我這就打電話讓小商店送點水果點心過來……” 張建陽見了唐子風,又是習慣性地一通忙亂,讓唐子風哭笑不得。他按住張建陽準備拿電話聽筒的手,說道:“老張,你就省省吧。都是同一個廠的人,你需要這樣客氣嗎?讓周廠長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再背一個處分?” 此言一出,張建陽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他勉強地笑了笑,放棄了打電話的打算,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對唐子風說道:“唐助理,你看……我老張干了十多年辦公室工作,啥本事也沒有,也就只會侍候人了。你不知道廠里的職工背地里是怎么叫我的?!?/br> “怎么叫?”唐子風好奇地問。 “他們叫我小張子?!?/br> “小張子,哈哈哈……,呃,這些人怎么能這樣呢!”唐子風聽懂了這個梗,正欲大笑一通,又覺得不妥,只能硬生生地把笑聲掐斷,換成了一副義憤的嘴臉。 張建陽卻是不在意,這種帶著一些污辱性的稱呼,第一次聽的時候自然是讓人很生氣的,但聽多了也就麻木了。他自嘲地笑笑,說:“唉,在廠辦呆著,本來就是干這種活的,職工們這樣稱呼我也沒錯??墒?,唉……” 他原本想發(fā)兩句牢sao,轉念一想,唐子風是周衡帶來的人,他在唐子風面前發(fā)牢sao有什么用,說不定這些話傳到周衡耳朵里去,自己又得遭受無妄之災。他和唐子風還沒有熟到能夠發(fā)牢sao的程度,賣賣慘倒是可以的。 唐子風知道張建陽那一聲嘆息里包含的意思,他說:“老張,這一次的事情,周廠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還是要理解吧?!?/br> “我當然理解。廠子這樣不景氣,群眾怨言很大,周廠長借處分我來平息怨言,也是應該的。”張建陽趕緊表白。 唐子風又說:“不過,老張,你知道為什么周廠長要安排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經理嗎?”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睆埥柎鸬?。在他想來,周衡打發(fā)他到勞動服務公司來,不過就是一種處罰手段罷了,因為勞動服務公司相比廠辦來說,是一條徹頭徹尾的冷板凳。把他安置到勞動服務公司,就相當于把一個太監(jiān)打入冷宮,或者說是打發(fā)一個宮女去守陵,……呃,好像哪有點不對,但意思肯定是如此的??涩F在聽唐子風專門提起此事,莫非周衡此舉還有其他的意思? 唐子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在沙發(fā)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悠悠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清楚,所以你是不是對周廠長的安排還有一些怨言???” “沒有沒有,我怎么敢有怨言呢?”張建陽連聲否認。 “是不敢有,還是沒有?” “就是沒有!” “一點點都沒有?” “沒有!” “沒關系的,有一點點意見也是應該的嘛……” “呃……”張建陽實在是服了唐子風了。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能沒有點怨言?你這樣追著人問,真的有意思嗎?可讓唐子風逼到這個程度,他覺得自己再否認下去也沒意思了,于是避重就輕地說:“唐助理一定要這樣問,我只能說我有一點點不理解,怨言是肯定沒有的。廠領導的決策,肯定有廠領導的用意,我做下屬的,怎么能質疑領導的決定呢?” 唐子風點點頭,說:“嗯,老張你這樣說就對了。我今天過來,就是來向你解釋一下周廠長的用意的。其實,周廠長把你安排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經理,并不是為了處分你,而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夠出人頭地?!?/br> “機會?”張建陽這回是真的有些吃驚了,他吃不準唐子風此言是在安慰他,還是別的。從廠辦貶到勞服公司,這是離機會越來越遠了好不好?怎么唐子風反而說是給了自己機會呢? 唐子風說:“老張,你和周廠長過去就認識,而且還比較熟,是不是?” “是?!睆埥桙c頭說。 “那個時候周廠長就非常欣賞你的才能,是不是這樣?”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br> “那沒關系,現在你不就知道了嗎?”唐子風霸道地說,“這一回,周廠長和我在京城出發(fā)之前,就跟我說過,臨一機有一位非常能干的年輕干部,本來是可以發(fā)揮很大作用的,可惜臨一機的原領導缺乏眼光,把這樣一個能干的干部放到廠辦,成天干些侍候人的工作,生生把人給用廢了?!?/br> “周廠長說的……不會是我吧?”張建陽有些不敢相信了。他在腦子里飛快地回憶著自己以往與周衡打交道的過程,隱約覺得周衡似乎是夸獎過他的,是不是還說了諸如“小張很能干”這樣的話呢?對了對了,有一回周衡來臨一機檢查工作,是他張建陽全程陪同的,那一回,他的表現還是非常不錯的,周衡是不是就在那一回發(fā)現了自己的才能呢? yy這種事情,是很容易進入自循環(huán)的。唐子風幾句話,就讓張建陽進入了一種自我麻醉的狀態(tài),越琢磨越覺得唐子風說的是實情。自己原本就是才華橫溢,周衡這么睿智、這么有眼光的人,怎么能看不到自己的才華呢?周衡在出京之前還專門向唐子風提起過自己,這說明自己在周衡心目中的地位遠勝于其他人,那么,這一回周衡把自己貶到勞服公司來,莫非真的是存著給自己機會的意思? 看著張建陽的臉色由陰晴不定逐漸轉向陽光明媚,唐子風放心了:這位大兄弟已經被忽悠瘸了,進入了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tài),自己往下再說什么,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唐子風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周衡的確與唐子風聊過張建陽這個人,但不是在京城,而是到了臨河之后。周衡對張建陽的評價是認為此人大事糊涂,小事明白,在與人打交道方面比較活絡,還是有可用之處的。唐子風當然不會把這個評價原樣說給張建陽聽,適當地粉飾一下,讓老張陷入迷之自信,還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啊……周廠長就借著給你處分的名義,把你從廠辦調出來,安排到勞服公司來了。”唐子風用總結式的口吻說道。 “可我還是不明白?!睆埥栠@回是誠心誠意地求教了,“唐助理,周廠長讓我到勞服公司來,我能做什么呢?勞服公司不過就是一個安置家屬的服務部門,我在這能干出什么成績呢?”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唐子風說,“勞服公司是個大有作為的地方啊。我問你,21世紀最有前途的朝陽產業(yè)是哪個?” “不知道?!睆埥枔u搖頭。要說起來,這些年專家說過的朝陽產業(yè)還真是不少,一會是什么高科技產業(yè),一會是什么節(jié)能環(huán)保產業(yè),還有生物科技、信息高速公路啥的,把他弄得有點暈。唐子風乍一這樣問,他還真不知道唐子風的意思是什么。 唐子風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態(tài)度,說道:“是第三產業(yè)??!你沒學過中央文件嗎?” 張建陽愣愣地點著頭,印象中似乎某份文件里的確有這樣的提法。眼前這位唐助理是名校的高材生,又是部里派來的,想必對中央文件理解更深刻,那么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唐子風繼續(xù)說:“啥叫第三產業(yè)?簡單說,就是服務業(yè)。咱們臨一機屬于第二產業(yè),落伍了,所以就虧損了。但勞動服務公司不是這樣,勞動服務公司是第三產業(yè),所以就是朝陽產業(yè),大有可為。周廠長撤了你廠辦副主任的職務,沒有讓你下車間去,而是讓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一把手,你還不理解周廠長的用意嗎?” “原來是這樣?”張建陽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內心卻在嘀咕:整個臨一機都是落伍產業(yè),只有勞服公司是朝陽產業(yè),這事怎么透著那么不可信啊。 第29章 另一層含義 “除了因為第三產業(yè)是朝陽產業(yè)之外,周廠長派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還有一層目的,你能想得到嗎?” 成功地把張建陽忽悠暈了之后,唐子風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壓低聲音問道。 “還有一層目的,那是什么?”張建陽詫異道。他現在已經被唐子風帶歪了節(jié)奏,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了。 唐子風故作神秘地說:“這件事,你心里自己知道就行,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親戚、朋友、同事、上下級,一概不能說,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上不傳父母,下不傳妻子,這點保密意識我還是有的?!睆埥栒f,同時心里抨抨地跳了起來,不知道唐子風要跟他說什么重大的核心機密??刺谱语L這神叨叨的樣子,最起碼也應當是涉及到世界和平這樣的重大主題吧? 唐子風問:“老張,你覺得臨一機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除了領導班子貪腐的問題之外,還有其他什么客觀的原因嗎?” “客觀的原因嘛?”張建陽想了想,說:“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外部競爭吧。咱們臨一機原來是市場上的老大,不愁業(yè)務。但這些年,高端市場上有國外企業(yè)的競爭,低端市場上有私營企業(yè)的競爭,咱們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間,還要和其他的國企競爭。市場上的業(yè)務也就這么一點,狼多rou少,咱們總是接不著業(yè)務,廠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垮下來了?!?/br> “說得太對了,難怪周廠長對你這么器重!”唐子風向張建陽豎起一個大拇指,贊道。 張建陽連忙謙虛,說:“哪里哪里,我也是因為做辦公室工作,經常聽領導和中層干部提到這些事情,所以多少了解一點?!?/br> 唐子風又問道:“那么,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既然原來是市場上的老大,和國外企業(yè)競爭不過,也就罷了,為什么和私營企業(yè)競爭,也會失敗呢?” 張建陽又想了想,說:“這個問題嘛,我還思考過。我感覺,私營企業(yè)有一個方面是我們比不了的。他們企業(yè)規(guī)模小,負擔輕,成本可以壓得很低。我們有7000職工,還有1000多退休職工,這么多人的工資就是一個大問題,還有各種管理成本。這些成本攤到產品中去,產品的價格就壓不下來了。我們和私營企業(yè)競爭,主要就是輸在產品價格上,這是我們的天然劣勢?!?/br> “對頭,對頭!說得非常好嘛。”唐子風模仿著川味普通話說道。這一刻,他對張建陽真的有幾分欣賞了。能當廠辦副主任的人,那也得是八面玲瓏的,只可惜他的腦子過去一直都用在接來送往的方面,如果能用在生產經營管理上,也不失為一個優(yōu)秀的職業(yè)經理人了。 “老張,你說得太對了。咱們廠最大的一塊短板,就是人太多了,人浮于事。我計算過,以咱們廠的生產能力,保留3000人都綽綽有余,余下的4000人完全就是過剩的。你說是不是?”唐子風說。 張建陽點點頭:“的確如此,咱們廠人浮于事的現象非常嚴重,很多人都是不必要的?!?/br> “那么,對于這些不必要的職工,你覺得該如何處理呢?”唐子風又問。 張建陽下意識地搖了一下頭,想說自己也沒辦法??删驮谶@時,他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他怯怯地問道:“唐助理的意思,不會是要把他們都安置到勞動服務公司來吧?” “為什么不呢?”唐子風反問道。他對剛才這番對話的效果非常滿意,他什么也沒說,卻成功地讓張建陽自己悟出了許多內容,這就是忽悠人的最高境界了。人對于自己悟出來的道理,總有一些迷之自信。相反,如果這些道理是別人灌輸給自己的,人們都習慣于持懷疑態(tài)度,甚至沒事都要想辦法杠一下。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這怎么可能!”張建陽失聲說,“我這個勞動服務公司,有兩家小工廠,還有兩個菜場,三家飯店,三個小商店,另外還有一個服務大隊,主要是給廠里搞搞綠化,廠里搞活動的時候幫著布置個會場啥的。就這么點事情,我們已經安置了800名職工家屬,已經是人滿為患了。廠里如果還要把裁撤下來的正式職工安置到服務公司來,我們……,我們……” 他說不下去了,這件事實在是太顛覆他的三觀了。唐子風剛才說過,整個臨一機的生產體系里只需要3000人就能夠維持,這就意味著全廠應當有4000人的冗員。這么多人,都安置到勞動服務公司來,豈不意味著他張建陽管的人比周衡管的人還要多了?這算不算一種譖越之舉呢? 再說,這些人到服務公司來能干什么?勞動服務公司的工作,不外乎是做飯、端盤子、賣菜、賣貨、打掃衛(wèi)生之類的雜事,毫無技術含量,一些沒文化的職工家屬干干這樣的工作還合適,把廠里的4000名職工弄過來干這些事,這不是瘋了嗎? “你說到關鍵問題上了?!碧谱语L說,“以勞動服務公司現有的業(yè)務,肯定是安置不了這些冗員的,就算安置過來,服務公司也養(yǎng)不活他們,只能讓廠里輸血,說到底,這個包袱還是背在廠子身上的。周廠長派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就是希望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盤活勞動服務公司的業(yè)務,讓勞動服務公司具備造血功能,以便在不久的將來,承擔安置全廠冗余人員的重任?!?/br> “???”張建陽這一回是真的覺得震驚了,他反復地琢磨著唐子風的這番話,一股豪邁之氣逐漸從丹田升騰而起,讓他有一種想放飛自己的沖動,一句古詩幾欲脫口而出,茍…… 這么重大的任務,居然就落到我張建陽頭上了,這讓人怎么敢相信?安置整整4000人的就業(yè),不讓廠里背包袱,這怎么聽都像是一個天方夜譚啊。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說自己是拯救臨一機的第一功臣,恐怕都不為過了。屆時一個小小的勞動服務公司經理足以補償自己嗎?就算讓自己官復原職,繼續(xù)去當廠辦副主任,都屬于虧待了。給自己一個廠長助理甚至副廠長的職務,才算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周衡派自己來當勞服公司經理的時候,的確是存著這樣的打算,那么這一次安排,非但不能算是貶謫,反而應當算是重用才對啊。周廠長,屬下要不要馬上去給你磕一個,感謝廠長的隆恩啊…… 狂喜過后,張建陽迅速地回到了現實中。餡餅再好,也得能吃到嘴里才行,他張建陽有這樣的能耐嗎?他晃了晃腦袋,把那些披紅掛彩騎大馬的幻覺從腦子里搖出去,然后對唐子風說道:“唐助理,你說的都是真的?” 唐子風不滿地說:“你以為我大中午不睡覺,跑到你這里來,就是為了逗你玩?” “那當然不是!”張建陽連忙否認,“我的意思是說,這么重要的一個任務,周廠長怎么會放心讓我來承擔呢?” 唐子風說:“沒有讓你一個人承擔啊,周廠長不是還把我派來了嗎?” 張建陽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連連點頭說:“對對對,我糊涂了,這項工作,主要是唐助理你來抓,我就是幫唐助理跑跑腿的,你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br> 唐子風說:“老張,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是勞服公司的經理,事情主要是由你來做的。周廠長派我來,只是讓我給你出點主意,具體怎么做,還得依靠你和勞服公司的全體職工群策群力。不過,你記住,你做出的貢獻,廠領導是會看在眼里的,廠里的職工更是會看在眼里的。你要想讓臨一機的職工不再叫你小張子,而是尊稱你一句張廠長,就看你能不能完成這項極其重要的任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