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第二張紙條就又遞了過來：課間，頂樓見。

    周以川輕蔑地笑了笑，決定赴約。

    原以為只是窮鄉(xiāng)僻壤的孩子敲詐勒索的戲碼，卻沒想到，蔣韻柔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倆也太不小心了，要是被同學(xué)看到了該怎么辦？你家倒是財大氣粗，可以擺平一切，陳景耀呢？他只會成為這段感情的犧牲品吧！”

    周以川打心底里欣賞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子，自那以后，蔣韻柔便成了唯一一個與他共享秘密的同學(xué)。

    只是好景不長，高三下半學(xué)期，周以川便發(fā)現(xiàn)了她的各種異常舉動。

    一開始，是每天臉色蒼白心不在焉，身上還帶著些傷痕，后來，是時不時捂住肚子的奇怪動作。

    直到4月份的時候，天氣已經(jīng)明顯轉(zhuǎn)暖了，她依舊把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像在刻意掩蓋著什么。

    于是，周以川便約她上頂樓，質(zhì)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才知道寒假的某一天晚上，她被一個流氓給強jian了。

    女孩子面對這種犯罪事件，大多都會選擇隱瞞下來，她也是如此。卻沒想到，就那么一次，她的例假就再也沒來過。

    她偷偷買過驗孕棒檢測，確定自己已經(jīng)懷孕了。

    “打掉?！敝芤源ɡ渲粡埬樥f道。

    可蔣韻柔卻沒有說話。

    周以川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問道：“你難道還想生下來？！”

    蔣韻柔依舊沉默著。

    “那可是強jian犯的孩子。你想給一個強jian犯生孩子嗎？！”

    “那也是我的孩子?！笔Y韻柔紅著眼睛說道。

    那之后，她便退學(xué)了。

    周以川著實恨鐵不成鋼了好一陣子，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畢竟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高中畢業(yè)后，他便開始定期去蔣韻柔家里看望她，也會適當?shù)亟o她一些補助。

    一開始，她總是不肯收，周以川便下了最后通牒：“要想我原諒你，就給我收著。以你現(xiàn)在的條件，能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嗎？！”

    他陪著她生產(chǎn)，聽她給孩子取名“正”字。她說，希望孩子不要像他親生父親一樣，可以做一個正直的人。

    其實他是討厭這個孩子的，那是罪惡的象征。

    可他又憐惜這個孩子，畢竟他是無罪的。

    到孩子12歲的時候，蔣韻柔被查出了癌癥晚期。臨走前，她跟周以川單獨談話。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單獨對話。

    她笑得勉強，拉著周以川的手說道：“謝謝你一直以來都這么照顧我和小正，現(xiàn)在我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正還太小。我知道他一直都把你誤當成自己的父親……可我也不能告訴他，他的父親其實是個強jian犯?！?/br>
    蔣韻柔看上去很是辛苦，忍不住咳嗽了一陣，才繼續(xù)說道：“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能不能認他做你的孩子？從此以后，小正就跟著你姓，做你的親生兒子，好不好？”

    周以川看著行將就木的蔣韻柔，根本沒辦法拒絕。

    那是她這輩子最后一個愿望。

    而反觀自己，一個同性戀，本來也不可能生兒育女。能把紅顏知已的孩子養(yǎng)在身邊，也算是件幸事。

    更何況，如果他不接受，小孩就只能成為一個孤兒，在孤兒院過完他的一生。

    他又如何忍心？

    于是，他做出了他這一輩子最重的承諾：“好?！?/br>
    …………

    周以川看著窗外的景象，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陳景耀說得沒錯，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選擇逃避的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

    于是，他當即退房，開車回了家。

    屋里沒有開燈。

    這一次，他站在玄關(guān)處，仔細環(huán)顧了下四周，確定周正并沒有躲在某處，才放心地走了進去。

    主臥里，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周正正坐在椅子上，背對著門口，似在欣賞窗外風(fēng)景。

    周以川做了個深呼吸，道：“小正，我有話要對你說?！?/br>
    話音未落，就看到周正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叫喊聲，站起來沖著他問道：“說什么？！”

    周以川愣了一下。他有些被嚇到了。

    周正突然笑了起來，喉嚨里還發(fā)出奇怪的吸氣聲。他繞著寫字桌走了出來，手上正不停地將一把美工刀滑進滑出：“說你其實并不是我的爸爸嗎？說我就跟你那些小情人一樣，無恥、下賤，求著你艸！說你根本就不可能愛上我，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個樣子，像極了為愛癡狂導(dǎo)致精神失常的病人。

    他走到周以川的面前，用刀片剮蹭著他的臉頰，道：“我為什么要聽你說這些？為什么？??？！你是不是沒搞清楚??？什么時候輪到你來不要我了？”

    忽然，他將鋒利的刀刃猛地割向自己的手腕，惡狠狠地說道：“現(xiàn)在是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br>
    “你干什么！”周以川大驚失色，趕緊搶下周正手中的美工刀丟到一邊，扯過一旁的T恤捂住他的傷口，顫抖著雙唇，帶著哭腔問道，“周正，你這是在干什么??！”

    他覺得自己都快被逼到崩潰了。

    這幾天來，是他人生中最不受控，最煎熬的幾天。他的世界在頃刻間顛覆：向來聽話順從的孩子，在高考前的幾個月里，突然變得叛逆無比，而后又強迫與他發(fā)生了關(guān)系，現(xiàn)在，竟然為了離開他選擇自殺。

    明明在她mama在世的時候，是那么的乖巧可愛，怎么到了他手里，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才把孩子養(yǎng)成了這樣？

    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可周正卻還是不肯消停，他使勁掙扎著，一邊哭一邊嘶吼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了！是我不要你了！”

    周以川心疼得幾乎要裂開了，卻只能強咽下那口氣，哄道：“好，我會走的，我會走的。我們先去醫(yī)院，好嗎？只要你沒事，我就離得你遠遠的，從此以后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br>
    第十八章：你覺得我怎么樣

    好不容易才把周正安撫下來。周以川抹著眼淚，給自己的專屬私人醫(yī)生去了電話。

    家丑不可外揚。這種事，要是被傳出去，對周正的人生會產(chǎn)生巨大的負面影響，他不能冒這個險。

    好在傷口并不是太深，劉醫(yī)生給他進行了專業(yè)處理，囑咐周以川不要刺激到他，便離開了。

    家里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周正木訥地坐在床頭，眼神渙散，一言不發(fā)。

    周以川輕輕坐到他的身邊，伸手想去替他撩起額邊的劉海，卻在半空中停下了。

    他將手收回，輕輕嘆了口氣，用沙啞的嗓音問道：“困嗎？要不要睡一會兒？”

    周正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周以川無奈地走出了臥室。他坐在沙發(fā)上，不?；叵胫讲拍且荒?，眼淚就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如果孩子的愿望，是讓自己徹底消失，他該怎么辦呢？

    真的要離開他嗎？

    從此以后，形同陌路，死生不復(fù)相見？

    他不敢想象，沒有周正的日子，到底該怎么過。

    他就像他身上的一塊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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