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1節(jié)
《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作者:血歌華章 文案 年少時曾問旅路,百年后只見云深。 技術帝艱難的異界基建史。 第1章 擾動 走出地下停車場的時候,云深接了個電話。 “……沒事,工作已經(jīng)結束了?!彼陔娫挼淖詈笳f,“我會休息一段時間。” 電梯門打開了,明亮的燈光落在一塵不染的地板上,云深在門前停了下來,站立片刻,他打開了大門。 冷寂的空氣和黑暗一起撲面而來,云深開了燈,換了鞋子,將外套掛在門后,走過空闊的客廳,推開另一扇門。 厚重的窗簾沿著滑軌向兩側(cè)退開,灰藍色的天空在摩天樓群上展開,金紅色的霞云托著熔融的夕陽,被灰蒙蒙的空氣所分散,斜照的霞色如同一個懷舊的夢,映著云深的側(cè)臉。他從落地窗前回頭,回身來到床前,看著床邊柜面的相框,注視著那張熟悉的面容。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相當一段時間,回想昔日,傷痛也并因此未減少半分。 城市的喧鬧隔著玻璃隱隱傳來,更顯得這個房間寂靜,他的同居人還活著的時候這里也經(jīng)常是安靜的,但那種安靜是……完全不一樣的。云深伸出手,將相框輕輕扣到桌面,就在這一刻,周圍突然一片黑暗,云深腳下一空。 地震嗎—— 然而耳中一片寂靜,失重感片刻之后仍未消失,他茫然地抬頭看向上方,然后看向左右。在這片純?nèi)坏暮诎抵校瑳]有上下和左右,仿佛也沒有他自己。 他仍然能感覺到自己的下墜,理智卻在努力驅(qū)逐這種幻覺。云深伸手探向口袋,掏出鑰匙串,在耳邊搖動它,清晰地聽見了金屬的碰撞聲,他用公事包中的領帶一頭系住堅固的提手,一頭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舉起這個因為因為裝著筆記本和書而稍有分量的皮包,向前拋去。 沒有拉扯感。 云深沿著領帶把提包從虛空中帶了回來,領帶絲質(zhì)的光滑觸感,提包表面細膩的皮革,這些感受仍然顯得真實,就像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衣角的拂動,然而…… 這就是死亡? 他看了黑暗很長一段時間,可能實際只有一小會兒,當那些細密的光點自黑暗中浮出的時候,云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注視著它們,看著那些繁星般的各色光點漸漸拉長,仿佛沒有邊界的光之絲雨,輕柔而不可阻擋地向他灑落。第一道光線,然后是無數(shù)道光絲落下,接觸他,然后穿過了他,織成無邊無沿的幕簾,在他身邊游移變化,宛如極光。 這是一個普通人一生都難以見到的景色,云深的瞳孔倒映著那些美麗的光線在純黑色的底幕上盛大的演出,一時間如同陷入幻夢。 除了夢,一時間也難以有其他解釋。 在這樣的夢景中,云深將手腕抬到眼前,“光線”之中,他看到手表的指針已經(jīng)停止了,他仍然不能確定是自己的意識讓它停止了還是有別的規(guī)律發(fā)生,耳中仿佛有風聲,他卻合上了眼睛。再度睜開時,他已經(jīng)調(diào)整了姿勢,他仍然帶著到家時所有的東西,腳下卻已經(jīng)踏上實地,至少在感覺上,他“站住了”。 幾乎在他“落地”的那一刻起,那些連接上下的光的絲線便開始逆流,它們向上縮去,離開他的身體,從視線平行的空間退卻,最終變成背景上明亮的點綴,如同一片寬廣又毫無實感的夜空,星辰密集得像是星系中心,仿佛在灼灼燃燒,又冰冷無情。 然后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偵測到游離態(tài)……緊急防護系統(tǒng)啟動,打撈完成……處理系統(tǒng)切入,信號接入中……請等待倒計時……5、4、3、2、1……你好,時空管理局客服終端124——7230——2895已經(jīng)接入,將在接下來的地球時30分鐘內(nèi)為您服務。” 云深在這個過程中靜靜地等待著,低聲重復了一遍:“時空管理局?” 如同回應他的呼喚般,一個形象出現(xiàn)在他眼前。與剛才悅耳而冰冷的女聲不同,自黑暗中走出的是一個很高大,而且英俊非凡的男人,黑發(fā)非常短,一身黑色沒有任何標志的制服,只有耳廓扣著銀色裝飾,他低頭看著他,說道:“您好。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將為您服務?!?/br> 云深看著他,有些茫然。 他竟然覺得這個形象有他熟悉的東西,卻又同時認為他看到的應該不是這樣的形象……但他仍然本能般地回應了他:“你好?!?/br> “請讓我為您簡略介紹,”對方低聲說,“時空管理局成立于公歷5777年,是四維碳基文明地球區(qū)設立的時空事務管理部門,承擔維護空間隧道,防范打擊時空走私犯罪活動,維護各維度時空秩序等工作。” “……”云深啞然,“請問這和我今天的遭遇有什么關系?” “兩個地球標準時之前,躍遷空間中爆發(fā)罕見的位面黑潮現(xiàn)象,使用和建設中的空間通道受到不同程度的沖擊,防護體系部分被侵蝕,造成了一定時空范圍內(nèi)的異常擾動,您因為溶蝕效應也被卷入了此次災害事故中?!?/br> “……我可以回去么?” “非常抱歉,”客服回答,他深邃的目光籠罩著云深,“您在過去的兩個地球標準時內(nèi),完全暴露在暫時封閉的時空通路中,黑潮的余波恰好掃過,根據(jù)您目前的狀況,可以判斷已經(jīng)對您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響——” 云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即使他的視力不算很好,也能夠清晰地看見皮膚之下骨骼的陰影,這景象有點像x光的曝影,“——我會死?” “不,黑潮并非致命的。您只是已經(jīng)無法回歸原位面,假如您要勉強回歸,被黑潮沖刷過的身體也無法以原本形態(tài)存在,同時您攜帶的概率波將對原位面的法則造成影響,在時空管理局相關制度中,這被認可為一級犯罪?!?/br> 即使已經(jīng)有心理建設,云深心中感受仍然難以言喻,“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去的嗎?” “根據(jù)有關規(guī)定,時空管理局有義務在保留思維系統(tǒng)的前提下,為您進行必要的軀體物質(zhì)調(diào)整,然后為您尋找適應生存的位面世界,提供有關幫助,并將您安全送達?!笨头f道。 云深思索了片刻,“同時放棄過去的一切?” “關于這一點,時空管理局將為您提供可暫時代替您在原位面行動的影子,您可以cao作它處理原位面的善后事宜。此外根據(jù)有關規(guī)定,您屬于低級行為能力者,前往未知世界缺乏必要的生存保障,時空管理局為您這樣的受害者提供了定向保險,您可以在許可范圍內(nèi)提出3個以內(nèi)的補償要求?!?/br> 云深抬起了頭,看向英俊又溫柔的客服,“我還有多少時間?” “地球時間,20分鐘?!?/br> 云深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然后嘆了一口氣,“……那我們來談一談吧?!?/br> 他們關于補償問題的交流沒有花多少時間,結束后,在客服離開前,云深看著他,問道:“能不能請你等等?” 客服停了下來,他之前并沒有任何表示出離開的動作,但在云深說出這句話后,他身上有某種東西,讓人感覺到他確實“停了下來”。 云深靜靜地,專注地看著他的臉,這是一張毫無瑕疵的臉,至少以云深那單薄的審美能力,他只覺得這幅面孔的各項比例一定非常接近黃金分割,毫無疑問,與他交流的這個形象背后的科技文明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難以想象的高度,他的揣測很有可能是謬誤,但—— “抱歉,我想……我覺得,我可能對你有些……”云深暫停了一下,“我總覺得你應該是一個真正的人。在過去或者將來,我們見過面嗎?” 客服說:“沒有?!?/br> 云深仍然看著他,倒映著星光的眼眸中有著困惑。 客服朝他稍一躬身,動作優(yōu)雅而又充滿力度,“時空管理局對給你造成的困擾深感抱歉,我們將竭力完善善后之事。未來依舊長遠,請您務必保重?!?/br> 黑暗吞沒了客服的形象,云深注視著他離開,直到所有可見的線條都從視線中消失。 直到最后,客服的視線都不曾從他身上移開,即使那張英俊面孔沒有多的表情,那雙眼睛卻盛滿了一種讓人動容的感情。 就像云深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無法說出來的東西一樣,在人工智能形象背后的真實存在也看見了云深臉上不應在此時出現(xiàn)的表情。 同樣不應有的聯(lián)系斷絕了,“客服”從一片黑暗步入另一片黑暗,不同于方才的虛空,他此時所處之地猶如最深重的陰影,在目不能及之處,又如同近在咫尺,仿佛有極大地壓迫著所有活著的存在的事物盤踞,在“客服”來到的那一刻起,黑暗立即有了生機,那個,或者說那些存在“醒”了過來,漩渦般向著客服匯聚。在逐漸變得清澈的黑暗之中,“客服”靜立不動,伸手點向面前的虛空,兩個形象自空無之中浮出,同樣是人類男性的外觀,穿著和他相似的制服,只有肩上和胸前有知權標志,“客服”目光凝視著其中一人,那人黑發(fā)比他的長一些,有一雙沉靜的眼睛,當他微笑的時候,就像星空在擁抱著孤獨的靈魂。 “父親,再見。”“客服”輕聲說,“望能再度相見?!?/br> 第2章 他來了 范天瀾看向天空,午后的陽光筆直照入他的眼中,他沒有眨眼。 高懸于天的輝煌星體在他看來只是一個燃燒的碳球,晴空陰暗猶如月夜。旁邊有人和他說話,他側(cè)過頭,集中了一會精神,才從對方隱隱約約的動作得出判斷,他們的獵物來了。 他開了口,雖然他已經(jīng)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對面的人應該是點了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周邊的暗影里有些更深的影子在移動。范天瀾閉上眼睛,用記憶和直覺對他們的埋伏進行調(diào)整。 毒素深入骨髓,他的感官幾乎都已喪失,力量百不存一,已經(jīng)站在死亡的深淵邊緣,但他仍然能夠感覺到那熟悉的靜默,靜默從他開始,向四周彌漫而去,與山林融為一體。勇士們安靜地,專注地,忍耐地等待著,像一群饑餓而冷酷的林狼。 等待既漫長又短暫,范天瀾睜開眼睛,向旁邊伸手,準確地握住了一把長弓,羽箭無聲地被抽出皮袋,輕輕搭在弓弦上。 粗糙的山石砥在他的身后,有東西從他麻木的小腿上輕巧地爬過,一條山林常見的四腳蛇,這種對危險極為敏感的生物從來都是避著其他動物行路,除了死物。范天瀾微微側(cè)頭,眼前變得越來越暗,他的呼吸輕得簡直像停止了,他慢慢抬起手,沒有一絲顫抖。 屬于人的身體的直覺都在離他遠去,只有在無以名狀的感知中,生命的光焰如暗夜微芒,成為唯一的指引。 他松開手指,箭離弦而去。 云深側(cè)頭避過銳利的草葉,一手緊握登山杖,一手抓著一從草莖,有些艱難地繞過前方的大石,走下這塊遍布礫石的陡坡。 對一個旅行者來說,他身上的裝備少得接近于沒有,除了沖鋒衣和手里的登山杖,他只帶了一個水壺和一把刀,背后的包一看就很輕。在他撥開灌木叢,穿過矮林的時候,被他驚動的生物發(fā)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一條蛇從他腳邊蜿蜒游過,云深低頭看了它一眼,繼續(xù)向前走去。 地勢漸漸變得緩和,云深撥開擋在眼前的細小樹枝,扯掉掛在褲腿和袖子上的荊棘,分開高過人頭,葉片細長鋒利的草叢,踏到一片石灘上。至此視野才算開闊起來。 云深環(huán)顧了一圈,秋日陽光斜照在這片枯水的河谷上,兩岸處處是黃熟的秋景,布滿河床的卵石砂礫同樣是干得發(fā)脆的顏色,但風吹過谷底的時候,有水的味道。潺潺水聲中,一道不過兩三米寬的細流沿著河道曲折行來,落葉隨水打著旋,貼著滑過露出水面的卵石,魚鱗的銀光偶爾一閃而過。 云深走到水邊洗了洗手,解下水壺喝了點水,然后在一塊高度差不多的石頭上坐了下來。他從包里拿出了一本筆記本,一支筆,還有一卷……手繪的地圖。 把筆記本放在膝上墊著,云深展開地圖,拿著筆,借著自己的影子遮擋,在地圖的右端延續(xù)了新的線條。 投在河灘上的影子越拉越長,風中的寒意越來越重。 云深收起身邊的東西,重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天空,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以他這幾天記錄的晝夜時長,再過兩小時左右,天色就會完全暗下去,他可以先找一個宿營地。有水的流動就有人的聚居,他在這片山野中只走了三天就找到這樣一條天然的道路,已經(jīng)沒有必要太著急。 只有一顆太陽,也只有一顆月亮,天空是藍色的,植物的形態(tài)和另一顆星球億萬年進化而成的結構幾無差異,喬木、灌木和草本植物的葉片基本上是綠色的,隨季節(jié)變化的顏色也不脫紅黃紫等基本色調(diào),相比云深這種城市人口通過媒體了解到的形象,動物的外表和行為比另一個世界更顯得強悍、荒蠻和肆無忌憚,但目前所見,食rou目主要還是在使用撲抓,撕咬等方式捕殺獵物。云深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就在林中遭遇了狼群,這些肩高在一米二左右的猛獸對他發(fā)動了相當猛烈的進攻,但除了折斷自己的牙齒之外,它們沒能讓云深留下任何東西。 云深沿著水的方向前行,風從他的背后吹來,石灘不太好走,但相比只有獸行小路,甚至連獸道都沒有的深林密野,這里算得上平坦大道。在不遠的前方,河道被一道山脊擠出了一個明顯的折角,他走過這個折角,然后停了下來。 一片寬闊的河灘出現(xiàn)在他面前,河床只占了中間那部分,土地向著兩邊延伸,一側(cè)到一片陡峭的山壁為止,一條小路從山壁中延伸出來,連接了一道陳舊非常,看起來只能承擔一兩人分量的木橋,橋面跨過淺淺的河水,另一頭搭在粗粗壘起的石堆上,石堆背后同樣是一條泥土小道,道路掩入葉色斑駁的山林,不知通往何處。 云深看著眼前的景象。 騎畜伏地,長矛斷折,血跡散落石上土中,尸體遍布河灘。 過了一會,云深慢慢走了過去,風吹過他的耳畔,除了他的腳步聲和依舊輕快溫柔的水聲,山林的枝葉摩挲聲,沒有其他聲音。這里曾經(jīng)是一處戰(zhàn)場,發(fā)生過殘酷戰(zhàn)斗,此時天色漸晚,戰(zhàn)場還未被打掃過,風卷走了大多數(shù)讓人感到不安的味道,只有走近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那種令人窒息的氣息。一種不算陌生的氣味隨風盤卷過云深身側(cè),對他來說,這種味道差不多總是和醫(yī)院白色的燈光,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和醫(yī)生們遺憾的表情聯(lián)系在一起,而對這里的人們來說,連遺憾的機會都沒有了。 云深走得有點艱難。 死去的人們臉上還殘存著痛苦和恐懼的神情,許多人死在精準的箭法之下,箭支從他們的眼睛,耳中,咽喉和太陽xue穿過,有些透骨而出,露出箭頭染血的形狀,材質(zhì)看起來并不像金屬;一部分人死于失血過多,他們的四肢被砍斷或者折斷,身體有明顯穿刺傷;有人幾乎被砍成兩半;有人身首分離……尸體倒伏的位置呈現(xiàn)出某種規(guī)律,并且他們的衣著大多相近,死后遺落身邊的武器形制也基本相同,在外貌特征上,高鼻深目,發(fā)色偏淺,體毛較多……不,不全是如此,云深在一具尸體旁停了下來。 死去的男性緊緊閉著眼睛,他的頭發(fā)和胡須都是黑的,面容和膚色與其他死者有一種來自人種本源的微妙差異,衣著同樣與其他死者有區(qū)別——麻布的織法不同,也不是罩衫,是左衽的短衫,還有草鞋和綁腿—— 這是云深見到的第一個戰(zhàn)斗另一方的死者。 很快他就見到了第二個和第三個,還有更多個。這時候云深已經(jīng)走過了大部分戰(zhàn)場,接近當初戰(zhàn)斗最激烈的中心,山壁小路的出口處。越靠近這里,尸體越多,死去的人身份上的差距也越來越分明,有些西方特征的死者不僅衣著,身上裝備也明顯好于他人,有人擁有完全鐵制的武器,而不僅僅是鐵包木,雖然這也不能避免他們的死亡。東方特征的死者倒是看不出地位上的明顯分別,以及他們的尸體增加了,但總數(shù)比他們的敵人數(shù)量仍然少得多,以總數(shù)算,幾乎達到了一比十的戰(zhàn)果,就算有神箭手的支持,在武器劣勢——都是骨器和石器情況下,出現(xiàn)這樣的局面只能說明他們在力量上的極大優(yōu)勢。他們拼死之時河灘上的卵石都成為武器,云深見到不止一個頭骨凹陷,連頸骨都斷裂的西方特征的死者。 這里的重力與另一個世界極其接近,水的沸點在這個區(qū)域也差不多是一百度,其他參數(shù)受到條件限制,云深還未得出結論,他對這個世界幾乎全然陌生,只能一步步地觀察現(xiàn)象,整理信息。和原住民的第一次接觸是從尸體開始,有他熟悉的生理特征,卻呈現(xiàn)如此分明的對立,難說是好是壞。 云深在一些東方特征的尸體上發(fā)現(xiàn)了火燒的痕跡,戰(zhàn)斗應當是在白天進行,沒有火把,目前也沒有見到投擲類武器,哪怕是一張弓……不,是有的。 唯一的那張弓已經(jīng)折斷了,折斷的一半從一名穿著長袍的男性下頜位置穿進去,從留在外面的長度推斷,深度可能已經(jīng)達到枕骨部分,另一半連著一段弓弦,弓弦深深陷入另一個穿著同樣長袍的男性脖頸,幾乎把脖子勒成兩個部分,殘余的弓弦纏在一只手上,那只手屬于一名黑色短發(fā)的青年,他仍然保持著跪地扼殺的姿勢,從臂膀到脊背的線條有力得如同雕塑,成為這處修羅場上唯一沒有真正倒下的人。 風越來越冷,云深走過去,半跪到砂石地上。 山巒的影子完全擋住了夕陽,青藍的天空之上星辰閃爍,風聲漸漸變小了,寂靜和暮色一起籠罩著死亡的土地。似乎已經(jīng)失去所有生氣的青年卻在此時緩緩抬起頭,睜開了眼睛。 風停了下來。 被他注視的一瞬間,云深一怔。 下一刻,他就倒了下去,云深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接住了這名身材高大瘦削的青年。被扶在他腿上的臉頰冰涼,呼吸幾乎感覺不到,云深將手按在他的頸側(cè),屏息等待了片刻,終于觸摸到了生命的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