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286節(jié)
“我們本來也有。瞧,人來了?!?/br> 光可鑒人的門廳映出一個人的身影,在一名英武騎士的陪伴下,他不緊不慢走進來。與廳內(nèi)的眾人相比,來人的樣貌十分年輕,外表與精靈女王相差仿佛,柔順的長發(fā)在背后束起,皮膚和眼珠的色素都很淺淡,雖然在座諸人的名號在森林外無一不是如雷貫耳,但他環(huán)顧一圈,神情平淡,似乎他們?nèi)缤约阂话阒皇莻€普通客人。 畢竟要說名氣,“白法師”利亞德大公在這幾年也相當不差。 同女王見禮之后,他就近擇了一個相鄰的座位,與身邊人一同坐下。 “這是天賦者的會議,騎士不用列席?!庇腥苏f。 “我與他生死相系,兩位一體。”利亞德說。雖然早已應當習慣,但他如此坦然說出口,騎士雖然同樣臉色不變,喉結還是滾動了一下。 “他不是天賦者。”又有人說,“不要將你低俗的趣味帶到如此神圣的會議上來……” 接下去的話他說不出來了,一道微光閃過,護身法術匆忙觸發(fā),幾乎人人都能聽到那宛如泡沫的崩裂之聲,法術破滅之后,攻擊余勢仍在,重重撞上說話之人的臉面,將他拍得一聲慘叫,鼻血橫流。 “哈!”有人笑出了聲,被另一名法圣怒目而視,隨后這名法圣又瞪向利亞德,怒氣沖沖: “女王面前,你竟敢——” “女王面前,你的好學生,竟敢污辱我及我的伴侶。他以為他是誰?你又以為你是誰?”利亞德慢慢地說,“你若也對我不滿,不如我們稍后去演武場?” 會議氣氛竟然因此急轉直下,在座眾人不得不出聲勸解,以免情勢不可收拾——利亞德尚未成為法圣,但他足夠年輕,需要的不過一點時間和自然就會來到的機遇,而比起在座的幾名法圣和大法師、大學者等人,利亞德·阿卡迪亞不僅是出眾的天賦者,更是一處廣大公國的統(tǒng)治者,他的領地物產(chǎn)豐盈,兵強馬壯,連曾經(jīng)勢不可擋的遺族都在他的鐵壁上撞得頭破血流……在這場關于“理想之國”的會議中,他是價值最高的那個同盟者。 ——他愿意投入這項事業(yè)的話。 一輪吵嚷過后,利亞德一手支著扶手,側身面向他們,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帝國內(nèi)亂,高塔將傾,人人各有打算,都想從這頭將死巨獸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血rou……畢竟遺族如此難以對付,舊皇已死,新帝方立,他卻不管戰(zhàn)局,只顧在在帝都大殺特殺以樹立權威。只要有一雙眼睛,都已經(jīng)知道所謂的帝國中興在他手中是不可能實現(xiàn)了。” 他笑了起來,“既然如此,誰不想成為人上之人呢?即使已經(jīng)站得很高,但這世上仍有更高處;即使已經(jīng)站到眾山之巔,我們頭上還有無垠之天;追尋永遠不會有盡頭?!?/br> 他看向窗邊的女王,那個美麗得像一個夢的王者。無論在他被那名法圣的弟子挑釁的時候,還是在隨后的七嘴八舌中,女王始終儀態(tài)端莊,神情從容,好像她不是一個組織者,甚至比利亞德更像一個旁觀者。 “不過,既然這是女王的召喚,”利亞德說,“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即使利亞德這位實權大公沒有對這個狂妄計劃表現(xiàn)出拒絕的態(tài)度,但會議仍未能產(chǎn)生什么實質的成果,畢竟這是一件極關重要之事,人們的慎重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會議結束之后,利亞德并未像其他人一樣去精靈安排的住所休息,也沒有去實驗室或者森林圖書館探根究底,他和格奧爾攜手離開,沿著優(yōu)美的曲徑一路前行,與女王在一處水榭再度會面。 森林的風就像森林里的生命一樣無處不在,氣流簌簌地拂過終年長青的枝葉,碧水流過廊橋,水草柔如絲縵,青灰色的魚群緩緩游弋,利亞德與女王并肩而行,他們身后,格奧爾和精靈的細碎話聲隱約傳來。 利亞德專注地傾聽了一會兒風聲。 “這里還有一群不受你們喜愛的客人啊?!彼f。 女王微微一笑,并不多作解釋。 “我有點兒吃驚,當接到這份邀約的時候?!崩麃喌掠终f,“我知道森林已經(jīng)起了某種變化,走到這一步也不算多么突兀……但我不認為只有這個原因,至少不是由于野心?!?/br> 女王的目光投向流水的深處。 “閣下,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天門大開,裂隙魔族猶如神降,成千上萬的異族傾瀉而下,大地開裂,巖漿如鮮血奔涌,人間變作煉獄……” 利亞德眉梢微微一動。 “新王已經(jīng)即位,他的血統(tǒng)飽受質疑?!迸跽f,“蘭德皇子另有計劃,您的領地雖然地處邊陲,卻日益強盛,您身上有皇家的些微血脈使您有一份順位繼承權,雖然他人不知,但這份血咒已被拔除。” “我有很多選擇,是嗎?”利亞德問。 第436章 點火之人 “當然。”女王說,“您一直都有選擇?!?/br> 利亞德沉默片刻。 “您同我說說那位術師的事吧?!彼f,“欠他的人情,我至今仍未償還,如今看來更不知何時能夠償還。當年一見,我知道他必然能攪動風云,但中洲如此廣闊,就算是第二個亞斯塔羅斯,環(huán)繞在他身邊的是那樣一群人,我以為西大陸已經(jīng)足夠……”他停頓了一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br> “遺族與精靈的變化都來源于他,中央帝國的今日也有他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勞?!?/br> 他的語氣不是嘲諷,而是一種深刻的感嘆,“他明明是獨自一人來到這世上。” “這本應是我接下來要向您提及的?!迸跽f,此時他們已經(jīng)走過水境,來到一棵巨木之下,女王抬起手臂,伸指點向空中,從虛空之中召喚出曲折的墨線,在二人面前勾出一幅長卷地圖,“只要遵循自然的法則,鳥兒撲拍翅膀也能帶起一場風暴,那位閣下最初確實只有一人,但他背后是一個完整、巨大而且可怕的文明?!?/br> “能應用在彼方的法則,也能用于此方。他先是在人們的靈魂中吹起強風,然后這股力量才具現(xiàn)到真實的世界中?!彼f,“他帶來的是根本性的變化?!?/br> “瞧?!?/br> 兩人目光所聚集的世界邊緣,金色的光芒漸次亮起,然后自西向東蔓延。 在千萬里之遙的河岸城市,沒有一點贅飾,幾乎只有黑白兩色的寬大辦公室中,黑發(fā)的高大青年同樣站在一張地圖前,他的目光從最西端的原獸人帝國出發(fā),越過原野,順流而下,在分叉的河道中擇中一條繼續(xù)前進,然后來到一處寬廣的平原。群山在平原的尾端如浪潮堆積,堅韌的水流在此受阻,不知經(jīng)過多少歲月,終于破開一條險峻的切口,溫順的水流化為激蕩的潮流繼續(xù)向東奔涌,他的目光卻沒有追隨下去,反而沿著群山向上,看它既像一條在大地上蜿蜒的長龍,又像一棵干粗枝細的巨木,曲曲折折連接北境。 山脈兩邊隔出了兩個世界,一邊蒼山綠野,一邊黃沙漫漫,大大小小的王國綴在山脈兩側,如大地之木結出的果實,范天瀾的目光越過這些成串的果實和蒼茫北境,最后停在一處。 在他目光最后落下的地方,一個名字被標注出來。 日丹。 冰雪之國,溫泉之國,寒冰哨卡,鐵與硫磺之地,世界終末之地。 仿佛為了補償人類在此生存的艱難,日丹公國的資源在北境算得上頗為豐富,無論多么小的城市,只要它們的領主勤加探索,最終都能找到一兩樣地上或地下的資源,唯獨糧食等物產(chǎn)不豐,為了交換足夠的生存資源,他們發(fā)展出了較為發(fā)達的商業(yè)。 有賴于商人長久以來的貢獻,雖然身處世界的終點,但只要愿意冒險,仍有很多人能過上相對舒適的生活,這些人掌握的財富與生活的需要支撐起了公國的繁榮,因而得享尊貴地位,他們清楚自己的價值所在并善于表達這種價值,長期以來同公國的管理者保持著恰當?shù)年P系。 這是一種和諧的,穩(wěn)定的互利共存關系,應當保持到世界末日去。 他們決不允許有人破壞它——然而世界上并無絕對之事,這種美好的關系被破壞了,就在這兩三年里,短暫得連一個孩子都來不及長大。諸多不妙的消息從那座最負盛名之城擴散到公國各地,將整個公國都籠罩在一種令人抑郁的氛圍里,正如這冰冷、陰暗而凝滯的冬日。 一切的根源在于新大公的上位。 新大公給日丹帶來了這樣一個前所未有的時期:掌權者的權力完全凌駕于商會和行會的聯(lián)席會議,這位年輕的繼承者聽不進任何理性的規(guī)勸,一心信賴他身邊的異人客卿,對商會及各大行會施以毫不留情的打擊,制定各種針對他們的嚴厲規(guī)范,擠占他們的市場,奪取他們的利潤,挖走他們的學徒,并將手伸進原料的源頭產(chǎn)地…… 簡直是毫無吃相! 這樣不留余地的壓迫自然引起了人們的憤怒,不僅商人,連貴族都起來反抗他,但由于這位新大公有正統(tǒng)的名義,更重要的是他有強大的武力,那些反抗之人其實從未想過動搖他的地位,他卻以此類罪名對他們重重打擊,溫和的反抗不得不以失敗告終。而后這些勇敢之人也遭到了嚴酷的報復,有人失去性命,僥幸逃生之人也再起不能。令人發(fā)指的是,大公明明使用了令人不齒的暴力,卻厚顏無恥地說身為公國的最高統(tǒng)治者,他只是在用合理手段維持公正的秩序。他是如此地自私自利,哪怕將財富用到城中那些懶惰之人的身上也不肯讓他們稍稍分潤,使得城中怨聲載道,不僅被無辜卷入的商人日益艱難,連依靠年金投資的貴族也感到了生活的窘迫。 雖然今年新取暖技術的傳播——人們很不情愿承認這是新大公給予的恩惠——讓許多家庭減輕了過冬的負擔,但這個社交季節(jié)的前期,從城內(nèi)的豪華私邸到城外的溫泉公館,人們只要聚在一起,不是唉聲嘆氣,就是詛咒不已,因為群策群力,他們一時竟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辦法來阻止情況變得更壞。 因為大公如今手中有三樣無望而不利的神器:一是冶鐵煉鋼術,二是玻璃制造工藝,三是紡織機。 每一樣都是會嚴重影響國內(nèi)商業(yè)平衡的東西,大公不僅將它們一一拿出,還不向商會和行會打招呼地將它們投入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嚴重沖擊市場秩序,致使公國內(nèi)物價波蕩,不知多少人因此從天堂跌落地獄,大公的財富卻反而水漲船高。 世事總是如此,好的總能夠變得更好,壞的總是會變得更壞。大公的財富越多,就越能置辦更多的產(chǎn)業(yè),豢養(yǎng)更多的法師和士兵,他的統(tǒng)治也就益發(fā)穩(wěn)固……并且由于他擅長收買人心,不必說城中的那些貧民,一些平民和小商人只是因為受過他一點漫不經(jīng)心的恩惠,有時也敢大著膽子說起起他的好話來。多么可悲可笑的場景! 未來的慘淡已能預見,教人們?nèi)绾芜€能產(chǎn)生歡樂的情緒?即使痛飲美酒,放形浪骸,也難以消去心頭愁霧。 但冬季過去大半之后,卻有一些不明來源的消息悄悄在各處沙龍流傳,人們竊竊私語,告誡密友保守秘密,然后密友再接著告誡下一個密友,不知何時起,“聽說”“據(jù)傳”變成了言之鑿鑿,流言繼續(xù)發(fā)展下去,言之鑿鑿變成了一股看不見的風暴,席卷全城。 一直以來人們都想知道,大公甫上位便如此專橫與貪婪,他得罪了眾多的貴族和商人的底氣從何而來?他擁有的那些神乎其技的技術是出自何人之手?難道是他身邊的遺族客卿?拿這些罪人是何時來到他身邊為他忠誠服務的,他和他們交換過什么? 這些問題的答案曾經(jīng)眾說紛紜,一切猜測都是假設,但現(xiàn)在人們似乎找到了越來越多的真相——這名曾被他的父親放逐的墮落貴族曾在獸人帝國被恥辱地俘虜,為了活命,他與一名異人簽下不可言說的契約,大致是以出賣靈魂或者信仰為代價,他不但保住了性命,還獲得了對方隱秘的人力和物力支持,使他能夠掉頭返鄉(xiā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城堡,干掉上一任日丹大公的代理人,使前大公被迫遜位,之后他便開啟了他的嚴酷統(tǒng)治。 終于找到了大公的力量來源,人們被壓抑已久的興奮于是荊棘一樣迅速地生長起來。 說來也怪,人們早就知道大公同獸人帝國有穩(wěn)定的聯(lián)系,但長久以來對獸人的印象使人很難想象那樣一個蠻荒之地能誕生什么樣的文明之光,人們便以為這位不講究的大人是將過去的低劣關系繼續(xù)保留下來作為依仗,并且這交往也不算頻繁,那不算龐大的車隊輕易就能混入向城堡及周邊工坊運送各種原料的隊伍,往來人員中只有遺族算得上醒目,但他們也很擅長隱藏自身,其余人中一個穿長袍或者戴寶石的都沒有,如同一群平平無奇,只是精氣神較好的伙計…… 然而誰能料到這竟然是他們的偽裝呢?除了大公,在這么長的時間之內(nèi),竟也沒有人知道獸人帝國何時起竟有了能打下根基的人類勢力,并從中誕生了不僅能帶來財富,甚至能改變一城一地格局的驚人之物——尤其是那仍被大公所獨占的冶鐵之術。 明明這位大人的崛起之路處處異乎尋常,人們究竟是為何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以至于現(xiàn)在才追溯到這個源頭呢? 如果他們找到的這個源頭是正確的,那是否意味著他們也能通過冒一定的風險找到自己的出路? 有人開始后悔為何與大公麾下那些異鄉(xiāng)來的客卿交惡,有人想要修復關系,也有人下定決心,準備組織一支向西方去的冒險者隊伍,一待雪融立即出發(fā)……這些紛紛擾擾若說現(xiàn)任大公一無所知,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老底被揭似乎對他并無影響,甚至他還通過城內(nèi)的代理領主向那些仍在猶豫的商人及貴族們宣告: “那確實是一切的來源。如果你們也想要創(chuàng)造財富,那就向西去吧!” 這份回應幾乎坐實了留言,大公是破罐破摔還是有所依仗? “當然都不是?!贝蠊珜υL客笑著說,“我比眾人先走的不是一步兩步,而是很長一段路,先機大多已被我占去,你們又能從我手中奪走什么呢?” ——這是多么令人咬牙切齒的傲慢! 無論商人、貴族還是行會首領,甚至連教會都出來譴責了大公的言行,然而誠如他所言,憤怒改變不了現(xiàn)實,如今無論權力還是公國境內(nèi)的資源,大多已經(jīng)被他牢牢掌握——可是沒有全部掌握。 大公的胃口雖大,但他還不能將整個公國一口吞下,他沒有足夠的人手,也沒有足夠的商隊,商品生產(chǎn)出來是必須賣出去的,他在北域諸國也沒有足夠的人脈。 但是城中的商會有,他們什么都有。 冷靜下來仔細考慮,人們便發(fā)現(xiàn),不僅西方多了一塊神奇的淘金之地,他們還找到了如何擺脫現(xiàn)狀的機遇。 伴隨著一些來自彼方證物的流出,前所未有的活力注入了人們的生活。在這個社交季節(jié)的尾端,沒有人再談論婚姻之類老生常談的話題,也沒有人再對大公陰陽怪氣地非議,靠酗酒和牌局消磨時間的人都振奮了起來,無論在沙龍上還是在家庭中,無論男人和男人之間,還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絕大多數(shù)的話題都圍繞著獸人帝國內(nèi)部誕生的異類——幾份被稱為“報紙”的印刷物就是它存在的證明,雖然無人破譯其上的陌生文字,但那些圖畫還是較容易理解的,其中一張黑白色的細致插圖尤其引起熱議,先不提一幅畫如何能被如此清晰地印刷在紙上,那幅畫所描繪的竟是一座巨大而極其奇特的城市。 它是真的?還是只是一幅幻想的圖景? 他們很快就能得到證明,因為據(jù)傳大公將在開春時向獸人帝國派遣一支使者隊伍——沒有說決不允許有人跟隨在后。 在狂熱的間隙里,也有人自然地產(chǎn)生疑慮,是否這大起大落的一切都是大公設下的陷阱,但自古以來便是富貴險中求,只要有足夠的利潤,商人們最不缺乏的就是冒險的精神。 他們一定會去的。 就像狗追著骨頭那樣,大公心想。 淅淅瀝瀝的冰雨夾著雪點落在窗外,天色晦暗,花園里的景色凋敝得讓人不愿多看,但只要放下紗簾,一個溫暖的小世界就會擁抱上來,將一切森寒衰敗都隔絕在外。入冬之前,城堡由聯(lián)盟來的工作組主導進行了一次大修,一些窗戶被拓得很寬大,裝上了木頭的窗框,厚重雙層玻璃將一切風雨阻擋在外,只有溫暖的陽光能夠招進來,必要的射擊孔被留下并加以隱蔽,所有年久失修的縫隙都被砂漿封得平平整整,鐵的暖水管幾乎鋪遍了城堡,大大小小的管道露在外面雖然不很美觀,但無論大公本人還是城堡下仆,幾乎沒人在乎這個。 科爾森大公穿著寬松的家居服坐在桌前,壁爐里木柴噼啪作響,桌上同樣鋪著一張地圖。 雨聲從窗外傳來,令夜晚更加靜謐。 在這獨處的時間里,科爾森思量著自己的境遇。 自決定聽從來自聯(lián)盟的工作組建議以來,他改造城市,大力發(fā)展官辦商會,從貴族及商會等手中收回各種礦產(chǎn),建立工坊,大量招收工人,教導他們種種工藝及進行基礎教育,同時他在城堡內(nèi)舉辦讀書會,定期分享來自工業(yè)聯(lián)盟的報紙和書籍,并將通過收音機收集到的重要信息整理成冊,讓工作組成員與那些自下而上選拔出來的出眾學工一同討論。 他做這些事情并不特別隱秘,連城堡洗衣女仆都在同伙伴小聲談論相關話題時,城中的謠言竟然還是毫無新意,遲遲沒有加入正確的消息,以至于科爾森不得不親自動手推波助瀾,才終于讓事況像他所期望的那樣發(fā)展起來。 科爾森當然不是在發(fā)瘋。其實在享受到獨占帶來的好處之后,他也曾有一個時期想過如何長久地保守秘密,但聯(lián)盟的發(fā)展實在太快了,所謂日新月異不過如此,通過收音機和一年數(shù)次送來的報紙文件等等資料,他眼睜睜看著一個“攪局者”飛速成長為一株根深葉茂的擎天巨木,他對這個成長的聯(lián)盟了解得越多,越是明白術師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什么。 不必有多么長遠的眼光,只要看看那兩個被稱為基點城的地方經(jīng)歷的一切。 在“開拓者”到達之前,那兩座城市都算秩序穩(wěn)定,安居樂業(yè)之處,無論當?shù)氐慕y(tǒng)治者還是民眾都不認為自己的生活有什么需要改變的地方。開拓者來到之后,一切“不需要”都變成了需要,一切常識都被否定,一切秩序都被推翻,從未有如此徹底的征服,新秩序將過去消滅得幾乎不留痕跡。 科爾森相信術師是表里如一,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惡意,因此他比任何充滿強欲的王者都更可怕。他沒有私心,也沒有弱點。 憐憫之心不是弱點。 相反地,正是因為看到了許多人遭受的痛苦,他才會決定讓這些痛苦的源頭消失。 工業(yè)聯(lián)盟統(tǒng)一獸人帝國是必然的,不需要多少時間,也不需要花多少力氣,很可能數(shù)年之內(nèi)他們就會無聲無息地完成這項事業(yè)。統(tǒng)一之后,聯(lián)盟接管北方,公國與這個龐然大物之間相隔的地理屏障就會縮小到只剩一條地峽,對聯(lián)盟而言,恐怕只需一步便能跨過。到了那個時候,無論聯(lián)盟想要跨越地峽,如同吞并獸人帝國一樣吞并公國,還是以他為代理人,深入開發(fā)公國豐富的礦藏,然后以洪流般的商品為入侵手段,向公國面對的北域諸國發(fā)動進攻,也許只是一份文書的事情。 科爾森的手指沿著地圖緩緩滑動。 既然注定要成為門戶,那就不如讓這條路變得更為坦途。 鉛筆重重地劃過紙面,將點聯(lián)成曲折的粗線,斯卡放下鉛筆,退后兩步,一手叉著腰,打量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