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斐的打算沒什么錯，只不過城門開啟的速度還是遠超她的預料。

    箭矢射入城樓不過半刻鐘，原本緊閉的城門便轟然打開，驚得城外流民一時間都沒能回神。有親衛(wèi)扯扯楊七的衣袖，奇道：“這長州將軍的反應也太快了吧，咱們將軍的信才剛送上去, 這就開城來迎，他莫不是就守在城樓上等著咱們將軍？”

    這話顯然不太現(xiàn)實。且不提聞斐突然而至，長州將軍不可能一直守在城樓上等她, 就算長州將軍恰好在城樓上, 并且第一時間接到了聞斐的傳信, 想要打開城門也并非他一句話的事——城外流民聚集，是府衙下令關(guān)閉的城門，他要打開城門就少不得去府衙報備，一來一回就不是半刻鐘能成事的。相比之下，用吊籃拉或者想別的方法入城, 都比開城門來得容易。

    聞斐見狀也很奇怪，直覺這城門不是為自己而開的。于是她收起弓箭, 便與親衛(wèi)們又往流民中躲了躲，打算靜觀其變。

    剛梳洗完的一行人在流民中略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沒關(guān)系, 聚集在長州城外的流民很多，見城門打開便往前涌去的人更多。不過瞬間之間，剛才特立獨行往城樓上射箭的聞斐, 便徹底被這些流民淹沒了。便是站在城樓上，放眼望去也只能瞧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伴隨著“轟隆”聲響，城門很快便打開了，于是城門外的流民愈發(fā)群情激奮。不過這時候城門會開，開門的人自然也是有所準備的。

    不似當初聞斐的“殺伐果斷”，這長州駐軍的素質(zhì)顯然比江州駐軍更好，他們疊成方陣橫槍阻攔，一步步生生將潮涌的流民又給推了回去。

    下方軍隊在推進，城樓上還有聲音嘹亮者在喊：“大家都往后退，別往前擠了。城里的貴人聽說你們受災來到城外，已經(jīng)籌了糧要在城外開設(shè)粥棚。你們把路擋了，扛糧的人都出不來了。都讓讓，都讓讓，早點架鍋就能早點吃到飯啊……”

    流民們最在意的就是吃，當初便是聽聞斐她們傳言說長州有糧才來的，如今聽到這話真是比說什么都管用。短暫的喧鬧過后，他們果真便讓出了一條路來。

    軍隊緊跟著出城，將這條路護了起來，而緊跟著軍隊后面的卻是一群穿著褐色短打的精壯漢子，看著便不好惹的模樣。但好在城樓上喊話的人也沒騙他們，這群壯漢之后再出來的，便是背著鐵鍋推著糧食出城來設(shè)立粥棚的世家奴仆了。

    聞斐一眼就認出了那些穿著褐色短打的正是褚家的扈從，她在江州看到的左鳴等人便時常這個打扮，如此看來那些粥棚也該是褚家所設(shè)了。

    楊七等人顯然也認得那身衣裳，都很驚訝：“褚家反應這么快嗎，二話不說就來施粥？！”

    這群流民是晌午到的，聞斐等人混在頭一批里，后面陸陸續(xù)續(xù)還有人往長州趕來。初時不過數(shù)百人而已，等聞斐他們洗漱完回來，如今城外已聚集了一二千人。不過無論如何，面對這般局面首先出面的也該是官府，褚家沒道理反應這么快，這么急著設(shè)棚施粥的。

    事出反常，聞斐等人心生疑慮，看了眼洞開的城門，到底還是沒急著往里闖。然后很快他們便發(fā)現(xiàn)出城來的那群扈從分作了兩批，一批護著人搭建粥棚，另一批人卻是往官道而去。

    有親衛(wèi)看了兩眼，不經(jīng)意般說了句：“看這模樣，他們不像是來施粥，倒更像出城去接人的。”

    眾人聽了都覺有理。只要觀察仔細些就能發(fā)現(xiàn)，去往官道的扈從其實比維護粥棚的人更多，孰輕孰重真是一目了然，施粥或許只是為了引開不安分的流民。

    他們隨口說著，只有聞斐心里忽然一動，目光忍不住往官道方向多望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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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斐的傳信還是很有用的。非戰(zhàn)之時突然有人射箭入城，自然引起了城上守軍的注意。即便撿到箭矢和帕子的那個士卒并不識字，也不認識那紅彤彤的大印上刻著什么，但還是意識到了這東西的非同尋常，于是便帶著那封信找到了正在巡城的參將。

    參將自然是認識大將軍金印的，更何況長州將軍本是祁家一系的人，也早得了大將軍即將前來巡查軍務的消息。只是他們左等右等，沒等來人倒先等到了水災的消息。隨后道路被阻，便完全摸不準聞斐等人抵達的時間了。

    眼下終于見到金印，參將眼睛頓時一亮，忙問那士卒：“這帕子你從哪里來的？”

    士卒如實回答：“回大人，這帕子是方才從城樓下射上來。”

    參將一聽，忙跑到垛口旁往下張望，可惜俯視而下便只能瞧見黑壓壓一片人頭，壓根找不到方才射箭之人。他看過兩眼便放棄了，然后拿著那條帕子就去找長州將軍。

    如此一來二去，等長州將軍匆匆趕到城門時，已經(jīng)是一刻鐘之后了。而此時城門早就打開，城外的流民雖然越聚越多，卻也在軍隊和褚家扈從的管束下排成隊列，而后井然有序的等著施粥。

    在這種情況下，不去排隊的聞斐一行人便顯得格外特立獨行了。再加上大將軍年輕有為的名聲遠播，而這一行人身上又有種從沙場歸來的悍勇血氣，同樣上過戰(zhàn)場的長州將軍幾乎一眼就認出了聞斐身份，趕忙上前行禮道：“末將徐巖，拜見大將軍?！?/br>
    聞斐見狀忙抬手道：“徐將軍不必多禮，有話咱們進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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