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片人都對我意圖不軌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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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別喊我,”阿璃心肝顫顫,“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的紙人站起來了。” 站起來了?阿璃心中驚訝,沒有靈力的控制,紙人怎么能站起來?她手指快速地從衣袖里摸出一張雷擊符,抬起眼朝桌子看去。 只見一個小紙人站在一堆碎紙上不太熟練地活動手腳。見她看過來,小紙人忙朝她作了個揖。 “我是幽都之主座下的通判。天山派難以進入,我又只能天黑的時候來。幸好您在剪紙,紙通陰陽,我就能附在上面與您說話?!?/br> 阿璃驚詫不已,“聽說幽冥的通判在人死之前都會來宣布生前罪狀。這樣陰司就知道把魂魄扔在幽冥的什么地方。你來找我莫不是……”她不敢往下說了。 “不不不,”小紙人連忙搖手,“您才不會被陰司抓走,您能活很久很久的。我來其實是因為我家主人……” 小紙人聲音突然哽咽,低下頭,一滴一滴淚從紙面上流下。不大一會兒,他就軟了,腿跟面條似的彎折,跪在了石桌上。 阿璃:“……” “對不住,”小紙人胡亂摸了摸臉,“我再換副身體與您說話?!?/br> 這話說完,小紙人“啪”地躺下失去了生氣。與此同時,另一個紙人站了起來,口吐人言道,“你能不能現(xiàn)在與我去幽都?” 阿璃不說話,只警惕地瞧著它。 紙人又道,“我知道這事太過詭異,哪有請活人去幽都的?但我們實在沒辦法了。主人回到幽都,原本是想確認一下真身的狀況。沒想到,剛一靠近就被吸了進去。我們以為他會馬上醒過來,但是他卻像神魂沉入了深海,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了?!?/br> “我們辦法用盡都沒能將他喚醒,實在沒主意才來找您。主人連他嘴里銜的白燭都能給您,您一定對他很重要。那么能不能請你去試著喚他一下,萬一能醒呢?” 阿璃微蹙細眉問,“你的主人是?” 小紙人微微一怔,那他剛才不都白說了? 第41章 小紙人道:“幽都之主燭龍啊?!?/br> 阿璃搖了搖頭, “不認識,你找錯人了吧?” 小紙人急道:“怎么能找錯呢?你是不是叫阿璃?” 阿璃點頭:“是?!?/br> 小紙人攤手,“那我就沒找錯啊?!币姲⒘н€是一副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他愣了愣, 突然想起主人在人間用的不是燭龍的名字。他忙道,“突然換了身體,腦袋也不靈光了。對不住,我忘了說了, 主人就是季幽?!?/br> 阿璃怔了怔, “季幽是幽都之主?” 小紙人點頭, “您跟我去一趟, 能叫醒固然好, 叫不醒也沒辦法。巫官說,可能是因為主人神魂補全缺了一塊所致。我們幽冥已經(jīng)集結(jié)兵馬, 誓要同妖舟一戰(zhàn)。若不是他們太子, 我們主人也不會少一塊神魂。” 阿璃抿了抿唇,想到在季幽身上發(fā)生的事。他一環(huán)都沒有,卻能在幻境里擊殺中階妖獸。被妖族太子追殺, 甚至對方將他的血rou一直隨身攜帶。 他的手臂明明已經(jīng)見骨, 第二天卻完好無損。還有那天在后山跪下喊他主人的黑影。最重要的是, 幽都之主半年前就昏迷不醒,而季幽就是在那個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荒野中。 如果給季幽加個名字, 幽都之主燭龍,就能解釋清楚了。 阿璃:“你說的神魂是什么?” 小紙人:“哎,很難形容。畢竟我也沒見過神魂是什么樣子。我猜是塊龍角或者龍的鱗片,亦或是一團虛無的云?神魂嘛,自然是很高級的東西,可不是人人都有?!?/br> “是這個嗎?”阿璃從手鏈里拿出一個木盒, 從里面揪出一個布袋,將抽繩打開給小紙人瞧。 紅色的血rou散發(fā)著幽冥之氣,跟盤繞在章尾山的黑色巨龍氣息一樣。 小紙人:“……” “你怎么有這東西?” 阿璃沒有說話,只是把錦囊推了推,“你拿去吧?!?/br> 小紙人剛要抱住錦囊,他身上就冒出一股黑氣,頓時燒成了灰燼。 “唰”的一下,旁邊的紙牛站了起來,用角頂了頂阿璃的手,“我碰不得主人的神魂,它不認我。還是請你跟我去一趟幽都,親自把神魂給主人吧?!?/br> 阿璃猶豫了下道,“行吧?!?/br> 紙牛立刻歡快地跳下石桌朝門外跑去。 “宿主,”系統(tǒng)猶豫道,“會不會是妖邪騙你出門,天這么黑了。” 阿璃道:“我剛才想過了,可能性不高,做這種事的只有司千咒。我覺得他說的有八九成真,去看看再說。萬一季幽真的就差那塊血rou醒不過來呢?” 阿璃想起季幽在亂葬崗即使被司千咒刮掉一只手臂也要帶著她逃生。 她抿抿唇,將遁地符掐在手心里,拎起一只牛角燈,跟著紙牛走了出去。 夜非常的黑。天空堆著nongnong的云層遮住了月亮,隱約有微光透出來。黑暗中,三三兩兩的螢火蟲輕飄飄地舞著。 紙牛太小了,阿璃勉強辨認才知道它在哪里。好在紙牛也怕她跟不上,跑兩步停下來看看。跑兩步,又停下來。就這樣,兩人從蓮峰走到了山門外。 紙牛“啪”地倒地,一股黑煙從地下冒出,凝結(jié)成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 男人朝阿璃躬了躬身,“紙牛太慢,我?guī)阒苯尤ビ内ぁ!?/br> 阿璃見他的臉孔影在帽兜內(nèi),鬼氣森森,又有點猶豫。 判官連忙將帽兜摘下,露出了如煙霧一樣的臉,“我不是不想露臉,而是時間太久了連我的魂魄都忘記我長什么模樣。你千萬別怕,我萬萬不敢傷害你?!?/br> 判官又作了幾個揖。 阿璃摸了摸手腕上的鏈子道,“好吧,要怎么去呢?” 判官從衣袖里掏出一只紙轎子放在地上。紙轎子迎風(fēng)就長,不大會兒就跟真轎子一般大了。 “請坐上去?!?/br> 阿璃點點頭,雖然覺得詭異,但還是坐了上去。 紙轎子“嗖”地飛了起來,離地面一尺多。就像真的有人抬著它一樣,跟著判官朝前跑去。 阿璃扶著紙窗欞,摸了摸座位真的是薄薄一層紙,也不知是怎么撐住她的重量的。 窗外的景色飛快地朝后奔著。她感覺那些樹越來越高,而她的視線越來越低。 很快,窗外就在看不到河灘和荒野,而變成了黑色的濃霧。 不知轎子跑了多久,終于停了下來。窗欞外的濃霧一下子散開,露出跪了一地的黑色影子。 判官敲了敲轎子,“阿璃姑娘,到了,請你下來吧,主人就在前面?!?/br> 阿璃從轎子里蹭下來,剛一站穩(wěn),心底就涌出了轟然震撼。眼前跪著成千上萬的黑色影子,一望無際,沒有盡頭。 他們都像判官一樣穿著斗篷,露著煙霧一樣的頭顱。大家朝著一個方向跪拜,靜默的壓抑的情緒匯成暗暗的霧在天地間飄蕩。 阿璃心道,這就是百萬陰兵陰將嗎? 他們跪拜的地方是座巨大的山峰,它沒有那么寬,更像一根粗壯的柱子,上面盤著一圈圈的黑色物體,看不出是什么。 正當(dāng)阿璃瞇著眼看那是什么時,判官小聲道,“那就是主人。” “哪個?” “章尾山盤著的那個?!?/br> 阿璃順著判官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底一晃,就覺周圍陰兵陰將如潮水般地后退。 她睜大了眼,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做,自己就站在了剛才那座山峰下。 均勻的呼吸聲如雷聲一般從山頂傳下,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剛才看到的條狀是鋪著黑色鱗片的身體。如同列車車廂一樣粗壯的身體,盤著山峰一圈一圈而上,最頂端是巨大的黑色龍頭,歪著頭枕著山頂睡了過去。 在它的嘴里,銜著一只沒有點燃的白色蠟燭。 這就是燭龍嗎?阿璃想起了書上的形容。潘恒在章尾山的上古神獸,嘴里銜著白蠟,給無日之國帶去明亮。他睜眼為晝,閉眼為夜,世間無論帝王百姓,花草鳥獸,萬物歸一即為他的奴隸。 阿璃將手鏈中的血rou取出來,靠近龍尾,但是血rou動也不動。 她微訝了下,咬了咬牙伸手掏出來靠近龍尾,但是血rou還是毫無變化。 系統(tǒng)忍不住道:“不會是壞了吧?你瞧你擱在木盒里捂這么多天?!?/br> “不能吧?”阿璃離近看了看,“挺新鮮的啊?!?/br> 她再次拿著血rou靠近龍尾。這一次血rou剛一碰到黑色的鱗片,她就一陣眩暈,栽了下去。 * 阿璃睜開眼,章尾山、燭龍和百萬陰兵陰將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暈黃的天地和一條冰冷沉靜的黑色河流。 河流旁長著幾棵高高的杉樹,樹冠頂上坐著一個瘦弱的少年,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袍角垂在膝蓋下,露出兩條布滿傷痕的小腿。那些傷痕有些是新的,有些是陳舊的。新傷痕刮出了皮rou,看著就很疼。 但是少年一點感覺都沒有,神情專注地注視著遠方。 從阿璃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cè)臉。少年臉部輪廓非常柔和,鼻梁高挺,略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睛黑黢黢的,透著令人心折的憂郁。 她想靠過去看一看,心里剛冒出這個想法,人就飛了過去。 阿璃嚇了一跳,心里大叫停下來,她就真的停在了半空。 少年離她半米遠,似乎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的動靜,依舊一動不動。 系統(tǒng)道:“宿主,問問他這里是哪?” 阿璃抿了抿唇,大聲道:“請問,這里還是章尾山嗎?” 少年充耳不聞,連頭都沒扭一下。 系統(tǒng)皺皺眉:“他怎么不說話呢?是不是聽不到?” 阿璃朝前走了兩步,在離少年半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請問……”少年沉靜的眼突然出現(xiàn)了光彩,整個人就像蔫吧的草淋上水一般頓時鮮活了起來。 “你……你來啦?”他站起來,扶著樹冠歡喜地對著空氣說。 “今天事特多,你快點吃哦,吃完我就走了?!笨諝饫飩鞒隽擞旨氂周浀穆曇簦⒘⑽⒁徽?,突然覺得這嗓音莫名的熟悉。 少年臉上涌出一陣慌張,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今天很忙嗎?要不你去忙你的吧,我沒關(guān)系的,我下午撿到一點別人丟棄的冥飯,已經(jīng)不餓了……”他的話沒說完,空氣中就飛來一個窩窩頭。 他慌忙接住,緊緊摟抱在懷里。 “你的腿怎么了?”空氣中的聲音問,籠罩在四周的黃昏光芒忽然微微震顫起來,少年猛地縮了一下腿,就像誰碰到他一樣,俊美的臉龐微微泛紅,聲音變得超小,“別碰,都是血,別弄臟你的手?!?/br> “唉,我沒有藥了,買藥還得氪金……” 少年忙道:“不用買,過幾天就好了。”他頓了頓小聲道,“你能每天來,我已經(jīng)很歡喜了?!?/br> 他從衣袖里掏出一朵透明的層層疊疊的小花,嗓音有些羞澀地說,“你總給我送食物,我沒有能給你的。這是我爬章尾山摘到的水晶蘭,很難得,據(jù)說是天地至寶可以增加修為。你拿去插花瓶里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