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長大后，她似乎完全忘記服軟這項本能，連難過都變得隱秘。很多時候，她更喜歡一遍一遍地聽歌，獨自消化內(nèi)心的情緒而不是向其他人宣泄。

    四円的這首《反語》是她聽得最多最喜歡的一首歌，歌手如少年般干凈的嗓音給人一種獨特的、安靜感覺，喪氣中又不斷予人溫暖。

    南嘉那時莫名覺得余惜楠適合，當對方真正開始唱時她方知自己的感覺沒錯。

    少女的聲音很亮，如清泉流水，又很軟，如耳邊的低喃細語。

    一面靜靜訴說生活的艱難，一面又溫柔地撫摸著你的頭頂，微笑著說，‘沒關系的，一切都會過去?！?/br>
    昏暗的環(huán)境里，連朦朧的燈光都顯得格外溫柔，隨著少女悅耳的音調(diào)一起鉆進南嘉的心里。透過不甚清晰的光線，南嘉看著少女年輕可愛的面頰，整個人都變得安寧起來。

    音樂結(jié)束時，南嘉很無理地要求道，“再唱一遍?！?/br>
    余惜楠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只是點頭說了一句“好”，便馴順地跑去點歌臺點歌 。

    第二遍結(jié)束，南嘉繼續(xù)要求，“再唱一次?！?/br>
    第三遍。

    第四遍。

    第五遍。

    南嘉一直在觀察對方，女孩從始至終都是那副乖巧聽話的模樣，面上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情愿。即使嗓子唱得累了，也沒抱怨過一句，只是默默抿一口飲料歇上幾秒。

    第五遍結(jié)束，南嘉沒有再要求余惜楠繼續(xù)。她懶散地歪在沙發(fā)上，沖著女孩勾了勾手指道，“過來?！?/br>
    余惜楠放下話筒，屁股往南嘉那邊挪了挪，上身對著她的方向微微傾斜，表情恭順。

    “再過來一點?！蹦霞卫^續(xù)要求。

    余惜楠順從地繼續(xù)移動身體，直到大腿抵到南嘉的腳才停下。

    南嘉用腳輕輕踢了她兩下，眉梢微微上揚，問道，“余惜楠，你怎么這么聽話呢？”

    不知是包廂內(nèi)的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的太低還是其他原因，南嘉的腳有些冰涼。

    余惜楠低頭，如南嘉的人一般，她的腳也格外纖瘦，光潔的腳背上筋脈清晰可見，腳腕更是細得不堪一握。

    她眉頭微微擰緊，再聯(lián)系到小花園那晚和今天南嘉表現(xiàn)出來的異樣，她的心口慢慢生出一股名為心疼的情緒。

    “發(fā)什么呆？問你話呢？”南嘉不滿地打斷對方的出神。

    “沒有。”余惜楠抬頭，之前還只是猜測，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肯定，“你心情不好?！?/br>
    南嘉聞言發(fā)出一聲嗤笑，表情不屑道，“誰告訴你我心情不好了？”

    余惜楠搖搖頭，“沒人告訴我，不過我能感覺到?！?/br>
    南嘉仍是笑，可那笑漸漸失去溫度，只剩下一個僵硬的弧度。

    她盯著余惜楠的眼睛漫不經(jīng)心道，“你的感覺出錯了?！?/br>
    在隱藏情緒這件事上，南嘉已經(jīng)做的很熟練，至少池書她們就很少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南嘉表現(xiàn)的大大咧咧，她們就真的以為她毫不在意。除了余惜楠，這小孩也不知怎么回事，不僅敏感，還認死理。

    她認準南嘉不開心，即使南嘉再如何反駁，她也不相信。不過，這回她已經(jīng)學會更妥善的處理方式，沒有執(zhí)拗地與南嘉爭辯，而是起身找到自己的小包。

    她拉開拉鏈，在包里翻找片刻，而后從里面摸出一樣東西，神神秘秘道，“南嘉，你可以先閉上眼睛嗎？”

    “干嘛？”南嘉警惕地盯著她握緊的手心，試圖窺探藏在里面的秘密。

    “我想給你一個東西?！庇嘞ч掏掏峦碌?，“你把眼睛閉上好不好？”

    “故弄玄虛?！蹦霞我贿呁虏墼谏倥砬蟮哪抗庵兄饾u心軟，無奈地閉上雙眼。

    視覺短暫失去的同時，聽覺不自覺地調(diào)動起來。在音樂聲中，南嘉隱約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有點像塑料袋揉捏的聲音。

    “嘴巴張一下?！?/br>
    南嘉下意識地張開唇瓣，等反應過來想合上，嘴巴里面已經(jīng)被塞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她忙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罪魁禍首道，“你……”

    一個字都還沒說完，南嘉就無法繼續(xù)說下去。

    嘴里的東西瘋狂跳動，不斷沖撞她的舌苔，上顎，每一下都帶著耳根一起地鳴。

    她瞬間明白余惜楠給她嘴里塞了什么東西了——是跳跳糖。

    能知道有這東西的存在，還得感謝柳然。這家伙雖比南嘉大了一歲，論起幼稚的程度卻跟包雯雯有得一拼。南嘉十分不愿回想當初是怎么被對方捉弄的狼狽模樣，對這個害她出丑的東西更是沒有多少好感。

    她剛想吐出來，就聽余惜楠問，“甜嗎？”

    南嘉抽紙巾的動作頓住。

    嘴里的撞擊還在繼續(xù)，不斷刺動南嘉的神經(jīng)。隨著對方的那句“甜嗎”，她似乎真的慢慢感覺到甜味開始融入口腔里的每一個細胞。

    確實挺甜的，南嘉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

    “我以前不開心的時候最喜歡吃糖了，讓糖果在嘴巴里蹦一蹦，好像就可以趕走所有的煩惱?！庇嘞ч忉屚觎粗龁?，“你現(xiàn)在有感覺好一點嗎？”

    吃糖就能趕走煩惱。這么幼稚的想法連小學生都發(fā)不出來。

    南嘉忍不住想嘲笑對方的天真，但她笑不出來，思維甚至跟著對方一起跑了，隱約生出幾分贊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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